第97章
作者:平庸888    更新:2021-11-25 13:15
  仲单一一愣,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他马上又反应了过来.他赶紧从文具盒里把票翻了出来.是六排五号.他看着夏雨遥探询地回答道.你的呢?仲单一紧接着问到.就差一点.九号.夏雨遥语调轻的像一只燕子掠过树枝,钻进枝叶深处再也觅不见了.在这淡淡的语气中,仲单一分明感到了一丝淡淡的遗憾.仲单一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有人喊夏雨遥,夏雨遥寻声答应着,转过身去.
  那是周末的下午.仲单一挤进电影院里找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电影院里的灯就熄灭了.他悄悄地把目光投向了右侧.在右侧,那里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黯淡的光影里闪耀着.仲单一突然惊讶的发现,一个脸的轮廓虽然模糊但还不难辨认,是陈伟!陈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坐在了夏雨遥的旁边.仲单一不禁在心里佩服的想:陈伟为了接近夏雨遥真是费劲心机啊.可是,他不知道,而且,谁也不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会知道,夏雨遥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想到这,仲单一在黑暗中悄悄地笑了.如果心离的很远,那么距离离的再近又有什么用呢?仲单一在中途就退场了.因为他知道,他是不需要用距离来争取什么的.
  清明前后,绵绵的丝雨在款款的柳丝,泛着细碎波纹的水面上织起了一片迷迷蒙蒙的景象.城里的大街小巷被这柔柔的丝雨抹得亮亮的,净净的,就连城市的喧嚣和浮躁似乎也被浸的恬静了,安宁了.
  仲单一喜欢在这样的丝雨中不穿雨衣,慢慢地骑着车走.他不走大道,而是稍微绕远一点,从有街边公园的人行道上骑过.这一段时间,仲单一常常在骑过街边公园时从车上下来,慢慢地推着车走一会儿.在这样的季节里,在这样的雨雾中,仲单一宁静的心里也是湿湿的.他想起宋人的词:无边丝雨细如愁.自从开学以来,仲单一渐渐迷上了唐诗宋词.家里面早就买好的这些书,仲单一过去根本不喜欢看,但慢慢地,他在看书看的头昏脑涨之后,在没有其他休闲杂志可看的时候,他就把家里的这些诗词书翻出来信手随意地翻看.渐渐地,他几乎成了习惯,每当睡觉前,他都要散漫地翻一翻,他只看诗词本身,不看注释和讲解,只在朦朦胧胧之中体会它们的美与哀伤.越是到有考试的时候,越是到学习紧张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仲单一越是想翻开这些诗词读一读.每当自己学得实在是太疲倦了太累了,每当不得不因时时袭来的困倦而迫使自己放下手中的笔时,仲单一就翻开宋词看一会儿.实在困的争不开眼时,仲单一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常常的,仲单一就这样睡着了.仲单一发现如果在睡前读一会儿宋词的话,就能睡个好觉.有时侯,读着读着,心中就会生出许多以前很少有的感慨和怅惘.此时,仲单一就关了灯,走到窗前.夜已深,街上的灯被清明的雨打得湿湿的,静默的枝条间晕着凄清的光.这时那些词里的情致就会慢慢在心头氤氲开:舞殿,冷月,空阶,玉影......为什么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样一些古人所写出的情怀,竟可以让千年之后的今天的人看了为之吁吁,为之感叹?也许无论在哪里,无论在怎样的时代,总有许许多多的人有着同样的感受和痛苦吧.在这样的一个春天的夜里,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淋漓的寂寞的雨,在心中怀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思呢?
  在四月份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之后,仲单一几乎真的是对自己失望了.他的名次还没有进入班级前二十名.倘若自己真的没有考上重点高中,那自己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些,一想到父母投来的责备的目光,仲单一的心就揪紧了.他只有努力不去想最终的结果,他只是反复地对自己说:拼了,拼了!只要自己尽力了,就问心无愧了.
  绵延的雨终于在一个明亮的早晨被洗得簇新的朝阳穿破了.仲单一的心里豁然一亮,那心中的压抑感也随着充满活力的朝阳的喷薄而出而减轻了许多.
  只几天的功夫,天就热了起来.花啊草啊的,似乎被憋的太久了,天一放晴,她们就撒着欢的跳出来,花儿更娇艳,操场上的草儿也是一个劲的疯长.五月,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到了.
  五月六日  星期五
  我又是很久很久没有写日记了.虽然有时也有不少感触,但就是提不起劲来把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所思所感记录下来.每次翻开笔记本,看到又隔了一大段日子没有记日记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获得了些什么成绩,日记里是一片空白,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似乎这么多的时间都浪费了,都白过了.
  也许是压抑久了就必然要喷发出来,也许是弦绷得太紧是要断的,也或许是大家发现朝夕相处的三年的同学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班级里开始若隐若现着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大家似乎都感觉到了,但又谁都不愿说破,似乎说破了,这种情绪也随之失去了意味.但这种情绪在积聚着,在酝酿着.在度过可清明梅雨季节之后,在和煦的阳光和淡淡微风的吹拂之下,这情绪越来越浓,直到有一天,终于迸发了出来.
  五月四日.星期三.早晨.阳光格外的明朗.初三年级的全体同学集体到到市郊的仙人岭春游.这是同学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而这次活动正是那股情绪喷发出来的结果.早在清明的时候,别的毕业班的同学就有提出去春游的倡议.但当时因为临近期末摸底考试,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事情.当五月渐渐来临时,同学们要求在即将毕业的前夕组织一次活动的呼声越来越高,最终在同学们‘同仇敌忾‘的强大‘攻势‘下,学校决定组织初三年级全年级到郊外的仙人岭春游.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滋味.当我骑着车出了校门,来到大街上,当我骑过熟悉的街道又一次经过街边花园时,我下了车,像往常一样推着车走在花园的石径上,我抬头看着天,天是那么湛蓝,云是那么从容轻盈,就在把一刹那,我下了决心,这次班级活动我一定要去!
  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都吵了些什么了,只记得我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这是我过去从未有过的.我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我可能真的是压抑地太久了.父母刚开始坚决不同意我去参加春游的活动,他们担心我的身体会承受不了劳累,万一出了什么事,将会直接影响升学考试.而我则反复强调我会十分注意的,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做什么剧烈地活动的.我会视情况而定,我甚至不会去爬山,我只在山脚下周围转一转.这一次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我不去也不太好.尽管我说了一大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理由,可他们仍坚决不同意我去.我真是又气又急,禁不住说道:你们根本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我!这一下,父母也被激怒了.尤其是母亲,她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说我简直是个不孝的儿子.为了给我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为了给我充足的学习时间,他们没有让我做任何家务事,碗也不用涮,衣服也不用洗,甚至早上起来被子都不用叠.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事情父母一样也没让我做.这一起就是为了不让我在学习上分心,好好把学习搞好.父母含辛茹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好,为了将来能在社会上立足,能有出息,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父母的良苦用心我能懂多少?你说父母不关心你,还要怎样才是关心你呢?我当时看着大发雷霆的父母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其实,我怎么能不知道父母是为我好呢!可你们若真的想对我好却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听我内心的声音呢!你们重来没有重视过我的任何想法和建议,我需要的决不仅仅是不用做家务,不用买菜做饭,我需要是你们能坐下来听一听我的所思所想,哪怕只有十分钟也行!父母是世界上我最亲的人,可是却成了最不能理解我的人,这是多么大的悲哀!
  经过一个晚上的冷寂之后,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父亲打破了一个晚上的僵局.他说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你平时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这次活动很难得,你就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参加过于激烈的活动.我轻描淡写地恩了一声.本来我在争吵之后,晚上我翻来覆去的想过了,不去就不去吧.实际上我对自己也确实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从来没有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过,我的体力能承受的了吗?父母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和父母大吵大闹,不该惹他们生气.虽然我还有些不舍,但我在那天晚上已下了决心,为了不给父母增加负担,自己就不去了.明早一到校,我就去请假.可早上父母又突然同意我去了.我表面上装得很无所谓,但我在早上骑车去学校的路上,我却真的很想哭.也许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越来越清晰地摆在我生活的道路上,那就是我和所有的其他和我同龄的男孩女孩是不同的.在今后的漫漫岁月中,我将面对许多许多对他们来说不存在,而对我来说却需要用巨大的勇气和毅志去超越的困难和艰辛.
  那天,其实也就是昨天,早上我醒得很早.我感到少有的清爽和隐隐的莫名的兴奋.我匆匆吃完了饭,背起父母在头天晚上为我精心准备的塞满了面包香蕉水果饮料啊什么的一个小旅行包,在父母的再三叮嘱下出了门.
  阳光很明亮,街道很明亮,天空很明亮,心情也特别明亮.
  当我早早的来到学校小操场的集合点时,满以为自己是来的比较早的,不曾想操场上已是人生鼎沸.大家都以班级为一个圈子围在一起热烈地谈笑着,我很快看到了我们班级的那一堆在篮球架下聚集着,我穿过一堆堆人群来到正在吐沫横飞说着什么的班长贾忠厚旁边.一会儿,班主任于老师来了.很快的,初三年级的各个班级开始集合,班主任让体育委员按上体育课时那样排出队列以便点名看谁还没有来.大家闹哄哄的嘻嘻哈哈地排着队,嘴里说个不停.我看到不少同学和我一样都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有的同学的包相当漂亮,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和兴奋,一个个都像是即将飞向蓝天的小鸟.
  八点半,从部队借来的军用卡车载着我们出发了.
  由于车少人多,同一个班级的男生和女生只能站着挤在一起,如果你站在车子的中央,那么你根本不用去扶任何东西,因为你前后左右都是同学,不用说你根本无需担心会失去重心,你甚至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夸张点说,即使你两脚离地,你照样能笔直地站着.
  车很快驶出了市区,然后拐了一个大弯,一路朝南飞快的奔驰起来.
  我调整着因为汽车拐弯而被惯性甩歪的身子,我的脚站的位置被死死地卡住了,我根本看不见下面的情况.我试着把好不容易抽出来的脚摸索着往周围塞,在连续地踩了几只脚后(这几只脚也不知道是谁踩的它们),我总算站的稳当了一些.而我原来拔除脚的位置就像分开的水一下就合拢塞满了.
  风很大,站在头排的都是男生,他们的头发被风撕扯着,仿佛是拽着长在地上的草.但他们似乎都浑然不觉.他们兴奋地大声说着话,说话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大风扯碎了扔在了车后.他们头顶上竖立的团支部队旗被劲风吹得呼啦拉直响,像极了一团在风中飞舞的火焰.在车拐弯时,整个车队望上去俨然是一条缀满五颜六色鳞甲的长龙.我努力越过层层头顶向前张望,行驶在最前面的车变得很小,车上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惟有车头的红旗分外鲜艳夺目.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忽远忽近的歌声,那歌声此起彼伏,像海潮哗哗地涌上岸,层层叠叠,时隐时明.站在车头的同学兴奋地回头大声喊道:是前面的车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