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作者:未六羊    更新:2021-11-25 12:15
  四周的任何东西几乎都没有改变,只是戏台中央多了两滩血迹,那一对唱戏男女已经不见,常疯子倒在一边昏迷不醒。
  朝歌坐了起来,努力把之前的事回想一遍,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虽还不能完全肯定昨晚台上女子就是那个妖媚女子,但也差不多,至于为什么外表差异如此之大,一定另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眼看台上的两滩血迹,一定是只懂下蛊而无术力的她,在朝歌自我术力的强烈对击下,被严重震伤,想必出不了省城。
  再从戏装上看,两人似乎与这老戏院有些关联。这回想要找到他们应该不难,还是先把常疯子弄醒再说。
  常疯子虽然术力奇强,但因为体内被下蛊,神智模糊,又被朝歌术力爆发时震得重伤,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没把他弄醒。
  朝歌不再停留,拖着常疯子往考古院的家里走回。
  牧大师和梁库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昨晚的几声闷响,当时就已经让睡梦中的牧大师醒了大半,等再听到常疯子和朝歌两人相继走去的脚步声时,就彻底清醒了。
  但他因为有点害怕,而没有马上出去看个究竟,等下定决心终于推开门的时候,朝歌跟随常疯子已经走远。
  之后,悄悄进到朝歌房中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对了,怎么只剩下梁库一个人?
  立刻把他弄醒,却问不出个究竟。
  朝歌知道没必要隐瞒了,回来后简单把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常疯子的真实来历。
  这让牧大师为儿子更加担心起来,本是习惯的去老爹牧三文的照片前念叨念叨,一想到所有的事情,还不都是因为那块闹心的祖坟开始的,求助老爹是没用了,决定抽空去观音寺好好拜拜,求观音大士保佑朝歌平平安安,发誓许愿。
  常疯子还是没有醒来,朝歌不敢耽搁,稍作休整后,就又去老戏院寻找那两个人的线索了。
  梁库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被朝歌留下来,一是常疯子需要人照顾,另外对方下蛊手法诡异,梁库去了只会是朝歌的负担。
  沿着老戏院周围的民居一打听,终于有了重要线索。
  老戏院隶属于省城地方戏协会的,身段好,腔调足,三十岁以后唱悲戏的不多,女名角就一个,艺名叫惠花娘,不过男的就不清楚了。
  朝歌一想很合,那同台的男子,看样子是用来操控的人偶,应该不是唱戏中人,问了这位惠花娘的大概住址后,就准备前往探个究竟。
  最后离开前又停下来凝视这片老区良久,因为刚才向很多老居民打听线索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靠近老戏院周围,几乎所有住宅里的居民不知道为
  什么,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就在昨晚的某个时刻同时惊醒,并且一直到天亮也再没睡着。
  朝歌按时间一算,众人惊醒的那一时刻,正好大概是自己术力爆发的时候,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样大的副作用,而且每次应用都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不安中更多了愧疚。
  朝歌却不知道,这些还都只是表面反应,因为朝歌的那次爆怒发威,整个老街区的地理时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被扭曲了,许多家里养的猫、狗体内生
  物钟发生了紊乱,常常走出后无法再认出回家的路。
  而受创最严重的,还是那座首当其冲的老戏院,在不久后的一次台风中,忽然坍塌无一整瓦,幸好发生在半夜,无人殃及。
  按着地址,朝歌很快找到了惠花娘的住处。
  门没有锁,地上的几滴血迹,就像是指引着朝歌的路标。
  惠花娘还是那一身戏装,好像她早料到朝歌的到来,并不回头,一直一眼不眨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戏装男子,已经淡去的戏妆下,标致眉眼,寻不到丝毫妖媚,更多的是深情哀怨。
  朝歌没有问话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对着,好像生怕惊扰了花娘眼中的情怨。
  "父亲把小东子带回来的时候,我刚八岁,他九岁。"
  花娘终于说话了,眼睛却仍那样看着床上:"说是专门给我玩的,不用当人看。后来稍懂事些才知道,那是父亲为了教我命蛊,而找来的人偶。"
  朝歌知道女人在讲她的故事了,也许人只有在极其绝望的状态下,才有这样的神情。
  花娘:"父亲大部分时间,都给小东子吃一种可以昏睡的药,说是这样可以延长他的寿命。只有每次用他下蛊的时候,才让他偶而醒来一次。可这又有什么好玩呢?
  "因为家里世代是巫蛊氏族,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跟外界封闭的环境里。有一次趁父亲出门,我就忍不住把小东子弄醒了。"
  花娘说到这,秀目中笑意盈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朝歌心中一触,自己从小也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虽说那是自我强迫式的,与女人的环境不同,但对于孩童时期的诸多闷苦,却是感受无异。
  更隐隐察觉出,女人似乎与用来练习下蛊的人偶间,有着一段很深的情牵爱意,但又不知为何牵扯到了自己,这其中必有一段曲折故事,一时猜测不出,更加凝神静听。
  花娘:"醒来的小东子可真是有趣,陪我玩,陪我跳,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会唱戏给我听。我就问他,没来我家前是不是戏子,他却说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几段戏。"
  花娘用手轻轻撩起人偶小东子额前的一缕乱发,指若兰花,深情爱意。
  "就这样,父亲一出门我就把小东子唤醒,我们俩一起唱戏,他唱我随,我唱他听,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说着,花娘就微笑着清唱了几句,腔若游絮,藕短丝长。
  "可最终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花娘的情绪开始沉下来:"很疼我的父亲头一次训斥了我,他说这样做会令人偶过早死亡,再想找到一个来,恐怕终生都难。
  "父亲最后对着小东子,再次向我重复了那句话:人偶终是活不长的,不要把他当成人。可我当时并没能听懂父亲的话,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理解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花娘沉了沉,淡雅裹体的古装,看上去就像一朵憔悴的白玉兰。
  "那一天父亲又出远门了,刚把父亲送走,我就迫不及待的把小东子唤醒,
  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睡过去,我和他一唱一和,永远的唱下去。
  "他就跟我说了一个秘密,大概是醒来的次数多,其实他已经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他就向我发誓,他一定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偷偷离开我。他求我不要告诉父亲,因为那样他就再也醒不来了。"
  花娘的笑很甜:"我就问他,为什么已经知道是被拐来的,还留在这里?小东子可真是坏,他竟然说是因为我有一段戏总是唱不好,他家里可是很有名气的戏剧大族,如果不把我教好,将来传出去那是很丢脸的事情。"
  花娘就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样子,娇嗔着又有点羞红:"小东子呀小东子,你说你坏不坏?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那是因为……"
  花娘最终没有说下去,即便隔着一层粉妆,也能感觉到透出的一脸羞红。
  "那天我们就一起唱,所有的唱段都唱过了,还嫌不够,就又从头唱,可忽然他吐出了一口血……"
  花娘戛然而止,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小东子:"因为频繁的醒来,小东子终于命力不长了。我终于懂得了父亲那句话的深意,但已经晚了,从那天起我就已经下定了心,就算拼尽自己的命力,也要想办法让小东子活下来,即便……
  "即便最终无法挽救,那我就把自己的命寿变得和他一样,呵呵,这样一来,也就没所谓多留两天、早去几日了,因为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都是在一起……"
  此情此景,让朝歌想到了梁库跟他讲述姐妹花小轻,在最后一战前的诀别,虽然各有不同,但强烈感觉到女孩对情之一字,无不柔婉中执着到极点,不禁心中一颤,感触长深。
  花娘接着道:"父亲早逝后,我就带着小东子遍访奇士名医,为的只是能延长一命,但费尽周折后,也只是勉强多活了几年。
  "直到十几年前我听人说,有个叫广元古镇的地方,奇人汇聚,也许能帮得了我。
  "于是我就带着小东子去到了广元古镇。"
  第六章 道别
  一提到广元古镇,朝歌很觉耳熟,稍一想,便回想起在翻看两大风水流派时,见过的一个地名,正是这广元古镇。
  据资料记载,广元古镇是风水流派中,理法派的核心地,想必历代高人辈出,惠花娘因为各种办法都尝试过,最终想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风水。
  只听到花娘继续说道:"刚到广元古镇不久,就偶然遇到了一位佩戴奇玉的老婆婆,她给我讲了一个有关那块奇玉的传说。就是根据这个奇玉传说,我带着小东子,终于找到了这里。"奇玉?
  花娘语调轻声哀婉,却如同一个惊雷震动了朝歌。
  听花娘的言语,她与朝歌和梁库间的纠葛,好像全与这奇玉有关,而此刻朝歌的怀中也揣着一块奇玉。
  就不知道花娘所说的奇玉,到底是怎样个奇法,那个传说又是如何个传说。
  花娘:"据那位婆婆说,她的那块奇玉是祖宗留下来的,其实是块仿制品,真品掌握在几百年前的术界里、一位神乎其术般人物的后人手里,找到了那位后人和真品奇玉,才有希望救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