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那多    更新:2021-11-25 12:11
  他得出一个结论:‘梦的解释和精神分析对神秘论是起援助作用的。正是通过这种方法,不为人知的神秘事情才为人们所知晓。”
  韩裳看了一眼对面似乎显得有些高兴的费城,说:“我当然不认同弗洛伊德晚年的这些看法,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脆弱,头脑也会不清楚起来。这是生理现象,再伟大的人也不例外。”
  费城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韩裳也稍稍一愣,是呀,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导师的提醒吗?
  她想了想,对费城说:“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觉得造成所谓茨威格诅咒及你和夏绮文碰到的那些事,是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但我承认,我的这些看法是主观的,有我个人经历的因素。目前我对这件事的研究,都是建立在非神秘现象的基础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担心有道理的话,从我这里是没法得到帮助的。”
  “是……这样子啊。”费城难掩失望之情。
  “不知道有一件事情你有没有调查过。”
  “什么?”
  “这本手稿,是怎么到你叔叔手里的。”
  费城眼前忽然一亮。
  “如果能搞清楚,你叔叔是怎么拿到这份手稿,再追查到从茨威格写出这本手稿到现在的那么多年里,围绕这份手稿发生过些什么,为什么手稿会在中国,应该对你有所帮助。说不定你会发现,在几十年前有哪个不知名的小剧团排演过这出戏呢。”
  “谢谢你,我居然没想到去查这个。”
  “当局者迷嘛。”韩裳一笑。
  一起离开坐自动扶梯下楼的时候,费城问韩裳:“你梦见变成了外曾祖父,在一个犹太教堂里听人做告解。那么这个教堂,和你外曾祖父当拉比的摩西会堂像吗?”
  “我没去过摩西会堂。”
  “没去过?”费城吃惊地问,“我记得那里是对外开放的吧。”
  韩裳默然不语。
  “我说,你不会是在逃避吧?”
  “是有一点。”韩裳低声说。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去核实过梦境里见到的东西?可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呀,你应该去看一看,这是证实神秘现象是否存在的最好办法。不管你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一定比你现在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韩裳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出门。
  分手的时候,她也只是对费城点了点头。
  费城知道,自己的话恐怕产生了一点效果。
  29
  费城在手机的通信记录里找了半天,才翻出周淼淼的电话号码。他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和这个贪财的小姑娘打交道的。
  “你好,我是费城。”
  “费城?”
  “我是费克群的……"
  “哦哦,知道了。你好,呵呵,你好。又有什么东西要我翻译吗,我上次翻得还不错吧,专职搞翻译的也不一定能比我强呢。而且我速度很快的。这次是多少东西,量大吗?”
  周淼淼自说自话地讲起来,听得费城直皱眉。
  “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哦……”周淼淼高昂的语调立刻耷拉下来。
  “关于上次你翻的剧本《泰尔》,恩,的确翻得不错。”费城还是姑且恭维了她一句,毕竟现在是要向她打听消息。
  “我就说嘛,那里面有好多难翻的段落和词语,要不是我……”
  费城立刻就后悔了,电话那头的家伙完全不懂得什么叫谦虚。上次见面还畏畏缩缩的,现在本性大暴露了,比原来更不讨人喜欢。
  “有件事想问下你,”费城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档插进去问,“我叔叔当时请你翻译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吗,比如他是怎么拿到这个剧本的?”
  “啊?没有呀,他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呢?”
  “关于剧本的来历,一点都没提起过吗?你好好想想,或许他顺口对你说过一两句相关的话呢。”
  “嗯……恩……”周淼淼恩啊了半天,好像在费劲地进行回忆,可是终究还是回答“没有”。
  费城失望地放下电话。还有谁可能知道些什么呢?
  费克群一直不事声张地进行《泰尔》的筹备工作,费城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手稿是怎么到他叔叔手里的,当然更没有头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份手稿并不是他叔叔拥有很长时间的藏品。
  费克群并没有收藏手稿的习惯,再说,以费克群的性子,要是早拿到这个剧本手稿,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筹备改编演出的事。
  和韩裳喝完咖啡后,费城的心情好了很多。有些想法他本想和韩裳好好讨论的,但后来的话题有所变化,就没能说出来。韩裳先前提到,茨威格并不是所有的剧本都在首演前死人。在费城看来,茨威格把没出事的《一个人的传奇》、《耶利米》、《沃尔波纳》、《穷人的羔羊》四部剧略过不说,有可能是这四部剧的演员中,并没有特别著名的,所以不在诅咒范围内。但是,在《海边的大房子》事件中死去的阿尔弗雷德·贝格尔男爵,也不算是很有名的导演呀。他猜想或许有些事情茨威格没有在自传里写出来,一些足以让茨威格确定,这的确是诅咒,而不是巧合的事情。否则,在自己有一半剧本没有出事的情况下,茨威格不应该有如此强烈的,以致在自传中都难以克制而流露出来的恐惧情绪。或许,是某种预感?
  费城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韩裳,然后思绪就偏出了原先的轨道。
  有时候开下小差再回来,会有和原来不同的思路。现在费城就想到了一个人,费克群最有可能和他谈起手稿的来历——拥有资金的杨锦纶。
  费城立刻拨通了杨锦纶的电话。
  “这方面啊,克群倒没有和我谈起太多。”杨锦纶的回答让费城在失望中又有些期望。
  “您能记起的,不管多少,请都告诉我。”
  “‘最近拿到了个很棒的东西,’恩,记得最开始他就是这么和我说起手稿的。”
  “我叔叔说的是‘最近’?”
  “恩,没错。”
  这说明费城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手稿不是什么压箱底的宝贝,而是刚得到的。
  “他说起是怎么拿到的吗?”
  “让我想想,记得有一次聊起过的。对了,原话记不得了,他说是朋友送的。但没提是谁送的。”杨锦纶说。
  “太谢谢了。”
  “怎么,你要在这手稿的来历上做文章吗?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宣传点。”
  “呵呵,先把来历搞清楚,再看看有没有搞头。”费城将错就错,也不去澄清。
  似乎开始明朗了,是一位朋友在近期送给费克群的。以费城对叔叔的了解,费克群不会随意收不熟悉的人的礼物。
  费克群的朋友圈,随着他的死已经消散了,可是费城却想到了一个很有效的法子。费城身体微微发热,甚至有就要揭开真相的预感。一刻都等不了,费城赶到费克群的住所,找出了他的手机。这位送出诅咒手稿的人的名字,应该就存在手机通信录里。他打算用笨办法,照通信录一个个打过去。
  手机早没电了,费城等不及,一边充电一边打。尽管他不久前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里面严厉禁止这种行为,因为这有触电的可能,并且已经有人被电到满脸焦黑。
  费城没有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因为对名单里很多人来说,如果看到一个陌生来电,可能会选择不接。当然,也许还有一点点恶作剧心理。
  这的确是个有些诡异的情景。在死者的屋子里,用死者的手机拨出电话。而对铃声响起接电话的那些人来说,他们从来电显示上将看见一个死人的名字。
  真的有很多人被费城吓到,向他们略微解释一番后,费城能分辨出那些突然轻松的呼吸声。
  费城的心里也渐渐松弛,通过这种奇怪的方式,他的压力好像转嫁出了一部分。
  费克群存在手机里的名字并不多,对只打过几个照面的人,他只会保留名片。当然,纵使名字不多也超过了一百人,费城不停歇地打着,天色慢慢变暗,而后全黑了。
  到晚上十一点,他已经把手机通讯录里存着的人全都联系了一遍。有七个人没联系上,其他所有人,都说自己没有向费克群赠送过茨威格的手稿。
  费城现在不那么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在剩下的七个里吗?
  30
  塔罗牌的背面是一样的,翻开之前,你不知道自己选到哪一张。翻开之后,以为可以看到未来,实际上,依然有着无数的分岔。等到一切发生的时刻,转回头去看,其实全都在选定的那张牌里。
  命运就是这样的。
  阿古又在玩塔罗牌。
  他曾经不信命,现在很信。可能不能把命算出来,他不知道,而玩塔罗牌,主要也不是为了算命。
  翻开的这张大阿卡娜,是“塔”。一张倒置的“塔”.
  这张牌看上去就很乱,乌云、雷电、坠落的人,崩塌的残片。倒置的“塔”和正位的“塔”有多少区别呢,阿古拿不准。看上去,除了那两个头朝下摔落的人,变成了头上脚下之外,似乎没多少改变。
  这不是个好兆头,会有控制外的情况发生。想到这里,阿古皱了皱眉,扭头往夏绮文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然,只是往那个方向看一眼而已,中间隔着窗帘和数十米的距离,除了架在窗前的望远镜,阿古什么都看不见。
  阿古把塔罗牌装回盒子,为自己的小小担忧吹了声悠长的口哨表示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