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妍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出了胡同，坐上公交车，又下车走过好几条街，周曼云和沈砚舟就跟两尊大佛似的，一左一右立她身后。
  再走下去，就该到她家了。
  苏瑾妍捏紧拳头，停下脚步，“你们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周曼云忌惮地瞥了眼沈砚舟，小心凑近，声音压得很低：“我刚才说的，你是不是没有听懂？解离性身份障碍是一种精神疾病，患者遭受了无法承受的巨大创伤时，会因为自我保护诞生出新的人格，也就是现在的他……”
  她见苏瑾妍无动于衷，语气不由急切：“我真没有骗你，你仔细想想，你认识的沈砚舟，和他是不是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苏瑾妍顺着周曼云指他的视线望去，见他凤眸晶亮，似乎在为她看来而欢欣。
  沈砚舟的情绪，确实不会这么外露。
  周曼云见她点头，心中一喜，还以为终于说服了她，可苏瑾妍的反问接踵而至。
  “所以呢？”
  周曼云愣住了，下意识回：“你不觉得相较于沈砚舟，他更危险，更不可控？”
  “你忘了他上次出来，给你和砚舟带来多大麻烦？要是让他一直占据主导，以后这种事只多不少！”
  周曼云不明白，为什么苏瑾妍知道了这些，还能这么冷静。
  心上人得了病，她不该担忧焦急？迫切帮他恢复正常？
  “麻烦的根源在于沈砚舟本人，所有事都是因他而起。”苏瑾妍可没被她糊弄过去。
  至于他，苏瑾妍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清隽男人，他也确实让本就糟糕的事雪上加霜。
  “别再跟着我了。”
  她皱着眉头说完，周曼云没吭声，倒是他摇头抗议，“不行，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又不是在征求他同意，苏瑾妍瞪他：“可我不想看到你！”
  他仍摇头，逻辑清晰：“你不想看到的是沈砚舟。我不是他。”
  周曼云灵机一动，又找到了新的劝人方向，“瑾妍，你不想被他纠缠，就配合我一起治疗砚舟。砚舟肯定以你的意愿为主，不会打扰你生活。你看过去的三年，他不是做得很好？”
  哼，是很好，可惜他没一直消失。
  苏瑾妍皮笑肉不笑，“我为什么非得二选一？”
  周曼云给她一个选择，她就真要在里头做选择，凭什么？
  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管他们的糟心事！
  她们俩说话完全没避着人，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讨论他去留。
  他本来应该生气，可苏瑾妍没和周曼云站在统一阵线，又让他觉得开心。
  他目光灼灼，努力争取她好感：“我知道你讨厌沈砚舟，可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让你生气伤心，帮我取代他，让他永远不要醒来，好不好？”
  苏瑾妍眸光微动，“我做不到。”
  “不，你做得到。”他强调：“我让你这么做。”
  她看着殷切注视她的男人。
  他眸光炙热、盛着满目情深，可她不明白，这份浓烈到不容忽视的情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会不会又是一场精心算计的伪装？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受他影响。
  脚长他们身上，要跟随意，反正她家的门是别想进。
  等到了家门口，她才发现身后大佛从二降一，只剩下沈砚舟……不对，不应该叫他沈砚舟。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他对她的情绪捕捉异常敏锐，凤眸骤亮，“我没有名字，你能帮我取一个吗？”
  苏瑾妍心中掠过一丝异样。
  她印象中的双重人格，大多拥有独立的姓名、强烈的个人意志和明确想要达成的目标。
  可他却截然不同，只知道黏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她构建。
  嘭！
  苏瑾妍干脆利落地关了门。
  外界被隔绝，好像也一并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扰阻断。
  她背靠着冰凉门板，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将男人那双流露着势在必得的眼睛从脑海中驱除。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有压抑的呜咽声飘入耳中。
  小未歇和小清和并排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两双大大的眼睛也肿成了核桃。
  哭了一天一夜，两小只的嗓子哑了，眼睛也痛痛的。
  冷不丁看到苏瑾妍，还以为是做梦。
  两张近乎一样的漂亮脸蛋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委屈。
  “妈妈……妈妈！”
  两小只哭喊着扑进了苏瑾妍怀里，熟悉温暖的怀抱让他们意识到，不是做梦，是妈妈真的回来了！
  积压的恐惧和依赖彻底爆发，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小小的身子因情绪过激而颤抖，嘴里也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瑾妍心疼坏了，赶紧将宝宝们紧紧搂住，温柔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妈妈在这儿。”
  “妈妈……呜呜呜呜……妈妈……”
  王梦瓶拎着菜刀从厨房奔出来，看到苏瑾妍先是一愣，旋即惊喜：“瑾妍？你昨晚儿去哪了！怎么出门也不说一声！”
  苏瑾妍简单解释了几句，王梦瓶立刻痛骂沈砚舟：“真是个丧门星！”
  以前在林场大队的时候，也没发现他这么招事！
  两个宝宝一左一右地埋在苏瑾妍颈窝，在她轻柔的拍抚中渐渐止哭。
  不过刚才哭得太凶，情绪一时难以平复，小小的身子还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王梦瓶看得心都揪了起来，摸了摸两小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语带怜惜。
  “俩孩子找不着你，眼泪就没停过，这一天哭了睡，睡了哭的……可算遭了大罪……”
  小清和仰起哭得红扑扑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妈妈……不要丢下宝宝……”
  他本就生得玉雪可爱，此刻鼻尖红红，大眼睛也红红的，里头水汽氤氲，看得人心都要化掉。
  小未歇没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了同样的不安。
  白嫩的小胳膊紧紧搂住苏瑾妍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妈妈就不见。
  苏瑾妍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样紧紧回抱着她们，声音轻柔：“不会的，妈妈永远不会丢下宝宝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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