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妍脚步一顿，狐疑细看，那扇半掩的包厢门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
  应该是看错了。
  她暗自摇头，沈砚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列火车上？
  待三人走远，走廊重归寂静。
  那扇半掩的包厢门缓缓打开，顾远帆鬼魅般闪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包厢内，沈砚舟眉目阴冷，按在门把手上的修长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青白。
  方自衡和公社主任也坐在包厢里，神色各异。
  他们一路追来，总是晚一步，好在公社主任的身份，到了邻县也能派上用场，这才查到言蹊他们走关系上了这列火车。
  方自衡虽然不知内情，但也觉得是因为方宛如的关系，才让苏瑾妍遭了举报，从而导致她被人掳走。
  一路上也尽量予以帮助。
  他摸着腕间的沉香木珠，慢慢道：“火车还在行进，离到站还有半小时，我们等最后十分钟再行动。”
  “为什么不现在就找乘警？他们掳走苏同志，本就不占理！”
  公社主任不理解，在他看来，既然找到人了，就该尽快救出来，迟则生变。
  “现在动手变数太大，万一言蹊狗急跳墙，火车还在行驶中，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沈砚舟语气沉着，“火车到站前十分钟行动，能保证我们安全救下人后，到站能立即撤离。”
  话音刚落，顾远帆突然撞开门冲了进来，神色惊慌。
  “嫂子不见了！”
  沈砚舟神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公社主任厉喝：“什么叫不见了？”
  顾远帆语速飞快：“刚才言蹊那孙子带嫂子去洗手间，可嫂子一直没出来，他就找了列车员开门，结果里头空无一人，窗户却开着。”
  公社主任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惊喊：“难道苏同志跳车了？”
  苏瑾妍当然不会蠢到跳车。
  此刻的她，正紧贴着冰冷刺骨的车厢外壁，十指死死扣住车顶边缘的铁皮接缝，像单薄的纸片般悬荡在飞驰的火车外侧。
  方才在洗手间里，她用发卡撬开了通风窗的插销。
  狭窄的窗口几乎卡住她隆起的腹部，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硬生生挤了出来。
  现在她已经成功爬到了车顶，这个行为很危险，但也是她唯一的逃生之法。
  刚才她已经看到司机从车窗跳出去，沿着铁轨往回奔查。
  言蹊没有和他一起，估摸着这会儿正满火车找她。
  所以她没有折返回车厢的打算，而是要从车顶挪到车尾的露天平台。
  那里是供列车员瞭望的站立区，等火车进站减速时，她就可以从那里安全离车。
  可惜想象很美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狂风卷着煤灰迷了她的眼，每一次车轮震动，都需要她全力抱紧那一个个的通风器底座，才不至于被震得甩下铁轨。
  她苦中作乐的想，之前还嫌吉普车太快不敢跳，现在这老式蒸汽火车的速度，倒是如她所愿的慢吞吞了。
  车厢里的言蹊已经找到列车长，亮出军官证，他的脸色很难看，眉头那粒红痣也鲜红似血。
  “立即封锁所有车厢，找一个二十来岁的孕妇，她是我要押解去京市的犯人！”
  刚才进了洗手间，他第一时间查看了窗外情况。
  相邻车厢的窗户近在咫尺，以苏瑾妍的机敏，很可能从那扇车窗又潜回了车厢里。
  所以他和司机兵分两路，一人跳车搜寻，一人留在火车上，将她的两条生路都堵死。
  全车戒严的搜查令，很快波及到沈砚舟所在的包厢。
  当列车员以查票为名推门而入时，只看到三个大男人，他皱眉：“你们不是一行四人？”
  方自衡收起票根，笑得和善：“他去外头抽烟了。”
  “叫他回来，票和人都得核验。”
  公社主任立即起身，小跑着出去了，很快便带了顾远帆回来。
  他刚才过来报完信，就回去继续盯着言蹊了。
  列车员验完他的票，也没多言，直接就走了，毕竟四个男人和孕妇也搭不上边。
  “瑾妍绝不会跳车。”
  沈砚舟虽然说得肯定，俊脸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越是紧要关头，他的思维就越是清明锐利。
  公社主任焦虑搓手：“可这样地毯式搜查下去，就算苏同志藏得再好，也会暴露。”
  火车上是密闭空间，又能逃到哪去。
  这一点，瑾妍肯定能想到。
  沈砚舟思忖着，她之前逃跑已经失败了一次，再想脱身，一定会有周全准备。
  “车上人员不明底细，她不会贸然求助。既然车厢早晚会被搜遍，跳车又不可能……”
  他倏然抬首，幽深冷邃的凤眸直刺车顶。
  沈砚舟站了起来，身形挺拔。
  哗啦——
  紧闭的车窗被他猛地推开，狂风裹挟着煤渣灌入包厢，公社主任大骇，扑过去抱住他劲痩的腰。
  “沈知青！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苏同志没跳车？你可别冲动！”
  顾远帆醍醐灌顶，惊喜喊，“你觉得嫂子躲到了车顶？”
  沈砚舟点头，“很有可能。”
  车顶上，苏瑾妍正艰难地攀附着通风器底座，一寸寸向车尾平台挪动。
  呼啸的寒风将她的手指冻得发麻，却只能继续咬牙坚持。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将她牢牢环住，她来不及惊慌，熟悉的清冽香气已盈满鼻间。
  苏瑾妍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任由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倒灌的冷风被彻底隔开，火车的轰鸣噪声也已远去，耳畔只留下激动有力的心跳声，久久回荡。
  “抱歉，我来晚了。”沈砚舟语气压抑，惯来的清润声音沙哑了。
  她转身紧紧抱住他，“不晚。”
  原来之前在包厢门后瞥见的身影，真的是他。
  沈砚舟将她护在怀中，失而复得的狂喜很快被担忧覆盖，他松开她，仔细打量，满目焦灼，“有受伤吗？我之前看到吉普车边落了血……”
  苏瑾妍摇头，一回想忍俊不禁，“那是我把言蹊揍出血了。”
  “揍得好。”
  确定她无恙，沈砚舟心中大石彻底落地，苏瑾妍却很好奇：“你怎么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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