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略作思索，“这事得先和方自衡谈妥。”
  苏瑾妍会意点头。
  确实，若没拿到纺织厂的碎布供应，贸然和村支书商议只会徒增期待。
  不过要找方自衡谈，就得有头花的成品了，她刚看向沈砚舟，他便心领神会：“我去请梦瓶来陪你。”
  他刚起身，王梦瓶便推门而入，属实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见她有人照应，沈砚舟这才安心离去，回苏家取缝制头花的碎布材料。
  每年的年中和年末，村里都会发放碎布物资，虽然大部分都被她那几个糟心亲戚薅走转卖，但做一个头花的量还是有的。
  苏瑾妍支起画板，将先前设计的头花图样细细完善，王梦瓶凑近端详，不由惊叹：“你在画头花？真漂亮。”
  苏瑾妍应了声，突然想到王梦瓶的缝纫功夫很好，她将画板递过去，“梦瓶姐，你能照着缝一个吗？”
  这又没什么技术含量，手快的人半小时就能完工。
  王梦瓶自然点头，在沈砚舟取回碎布材料后，没多久就把图纸上的花样化作实物。
  碎布裁成的花瓣层叠舒展，嫩黄丝线绣出的花蕊若隐若现，淡青枝蔓妆点其间，瞧起来清新又雅致。
  就连缝制出头花的王梦瓶都有些爱不释手。
  苏瑾妍也很满意，这些往常只能做劳保用品的边角料，竟能摇身一变成了装饰品，虽然村民们囊中羞涩，舍不得花这钱，但城里姑娘、新婚媳妇，谁不想发间多抹亮色？
  这中间的利润空间，足够让方自衡动心了。
  接下来几天，苏瑾妍安分守己地在卫生所养胎。
  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伏在病床上完善设计稿。
  沈砚舟倒是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明显还陷在她早前晕倒的阴影里。
  出院那日，苏瑾妍收拾好画稿和头花样品，坐上了去往方家的小轿车，这次沈砚舟也跟着去了，却在方家附近的凉茶铺下了车。
  “我在这等你。”
  他倒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紧张。
  苏瑾妍知他心结，犹豫了下，“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
  反正上次他们也见过面了，一起登门倒也不会显得唐突。
  沈砚舟凤眸一亮，从善如流地坐回了她身边。
  正如苏瑾妍所料，方自衡见到头花样品时，立刻有了兴趣。
  他轻抚着腕间的沉香木珠，缓缓开口：“支农协议可以签，但有个条件，做出的头花由我统一收购，五分钱一朵，首批四百朵。”
  其实以方自衡的手段，大可直接买断设计图。
  如今肯以合作形式扶持，分明是存了长远打算。
  苏瑾妍没有拒绝，毕竟背靠纺织厂这棵大树，总好过自己再寻销路。
  谈妥细节已近晌午，方自衡照例留饭。苏瑾妍正要应下，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宛如提着竹篮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未及收起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方自衡眉头微蹙。
  自打上回她鼓动全家批斗方自衡之后，她就明里暗里在他手上栽了不老少跟头，以至于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今日竟主动登门，着实反常。
  方宛如知道苏瑾妍和方自衡的合作还在继续，所以特地花了不少钱，买通司机，就为了解具体情况。
  谁料今天司机告诉她，沈砚舟也跟着一起来了。
  那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方宛如按捺住心头欣喜，强自镇定地递过竹篮：“奶奶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篮子里装着血豆腐和蕨菜干，方老夫人也知道上回闹得不愉快，不想这对叔侄有了嫌隙，所以听说方宛如要过来，立刻装了满满一篮子吃的。
  “叔叔，我还没吃饭……”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往沈砚舟身旁的空位走去。
  “厨房有碗筷。”方自衡语气淡淡，却在方宛如转身时突然起身，径直坐到了沈砚舟另一侧。
  方宛如端着碗筷回来时，就见她的好叔叔占了她原先相中的位置。
  分明是不给她一点接近心上人的机会。
  方宛如有些不开心，但又不敢显露，只能咬着唇在沈砚舟对面落座，暗忖这么看着也很赏心悦目。
  苏瑾妍自然知道方宛如对沈砚舟的心思。
  只是她和沈砚舟，本就是搭伙养娃的关系，倒也不便多说什么。
  可看着方宛如那直勾勾的眼神，活像要把沈砚舟就着饭吞下去似的，她心里还是泛起一丝莫名的不痛快。
  “沈知青，尝尝这鱼。”
  方宛如殷勤地夹了一筷子，就被方自衡截胡，她愣了愣，转而又去夹肉，“这红烧肉炖得也软烂……”
  方自衡再次劫走她的肉，语气淡淡：“宛如，吃你自己的，不必给小叔叔布菜。”
  方宛如很想反驳，但对上方自衡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她又有些发憷。
  饭桌上安静了下来，只余沈砚舟细致挑鱼刺的窸窣声。
  他一点也没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自顾自的剔净鱼肉，放进苏瑾妍碗里。
  方宛如看得眼热，忍不住讥讽：“苏同志是没吃过鱼吗？连刺都要人挑？”
  苏瑾妍眨了眨眼，面对方宛如不加掩饰的恶意，她露出个茶茶的笑容，“嗯，家里穷，这还是头一回吃鱼。”
  她故意冲方宛如歪头，“让方同志见笑了。”
  “你——”
  方宛如气得发抖。
  看沈砚舟这么熟练的剔鱼肉，显然平时这类活没少干，这个女人怎么好意思说是头回吃鱼肉！
  “你要留下吃饭，就安静点，不要惹得我的客人不开心。”
  方自衡的眼神已经带有几分警告意味。
  方宛如死死攥着筷子，委屈得眼眶发红。
  她盯着苏瑾妍碗里雪白的鱼肉，只觉得那刺眼的颜色都快扎进心里去了。
  一顿憋屈的饭吃完，趁着苏瑾妍去上厕所，方宛如立马挤了进去。
  苏瑾妍：……
  “你这是憋急了？”苏瑾妍再看不惯她，也不至于占着厕所让她当众丢脸。
  可没等苏瑾妍出去，方宛如就将她堵在门口。
  “你很得意是不是？”方宛如咬牙切齿，“沈知青对你再好又如何？他娶你只是为了负责，根本就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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