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卢令爱
作者:三十三歌    更新:2025-06-04 03:39
  江丝萝脸上的笑一瞬间僵住了,很快又被她举起茶盏遮掩过去,“过两日御医来请脉,我需得先问过御医。\c¢u?i~w_e·i^j+u!.^i`n~f?o~”
  德妃仿佛己经喝得晕乎乎了,身子轻轻摇晃着,她低头看了看杯中酒,说:“也对也对,是我疏忽了。”
  “德妃姐姐喝多了。”王美人凑过瞧,见对方脸颊浮着一层薄红,掩唇笑道。
  第二炉炙肉烤好了,张顺仪招呼众人饮酒吃肉,除了江丝萝,在座的包括卢令爱都跟着喝了两杯酒。
  她端着茶盏让身边的宫人斟茶,围桌而坐的美人们饮多了酒,或扶着宫人或歪在旁边姐妹身上,两颊微醺眼波朦胧,卢令爱歪在张顺仪的臂膀上,发髻松堕,眼眸水光泛滥,半阖着眼看桌上的人,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话,张顺仪搂着她晃晃悠悠,两人情态倒像一对亲母女。
  王美人一贯好酒量,几杯酒下肚也只是脸色微红,眼睛尚且清明,江丝萝见她懒懒向后依靠曲几,垂眼看着酒杯,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身旁突然袭来一阵热源,一扭头还未看清来人就被拉住衣袖,她的身子微微后倾闪避,看见眼前一脸醉态的卢令爱,还有身侧手足无措的宫人。酒香混着炙烤的肉香焦香,对面的张顺仪正举酒和德妃要拼高下,她无可奈何地看着卢令爱道:“卢娘子,你喝醉了,让宫人送你下去睡一会吧。”
  少女红着脸蹭过来,两手握着江丝萝的手臂,嘟嘟囔囔地说着些叫人听不清的话,她也不去听,而是抬头嘱咐宫人去端些能醒酒的东西来。
  面前青瓷碟里的鹿肉还剩下两片,筷箸散乱的放在餐碟和酒盏之间,她的手臂被少女摇晃了好几下,听到对方鬼鬼祟祟地凑上来问:“江婕妤,我想问问你。”眼睛警惕扫了一圈己经喝得不知年月的女人,“我想问问你,五殿下可有许了婚配?”
  江丝萝脑袋里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娘子怎么问起这个?”
  她喜欢高寅?这可是女主,她都和高励定亲了,再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开什么玩笑。
  再说高寅天天顶着那张阎王索命的表情,真有娘子会喜欢上他吗...
  卢令爱两手支在案上捧着酡红的脸,喃喃道:“我有一个朋友心悦殿下,一首求我帮她问问呢,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婕妤了,你就告诉我吧,若是殿下己经有心悦的人,我就回去劝劝她。~3·{8?看x?书&?网% ¤_无?D?错_+内~:=容?”
  江丝萝本能不想跟一个醉鬼正经聊这个话题,伸手揉着太阳穴不理她。
  哪知道手臂又被攥住,卢令爱摇得她左右乱晃,只晃得她头晕,这时候可见人己经没有任何分辨能力了,张口便喊:“姐姐~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姐姐~”
  “哎哟卢娘子。”桃娘终于忍不住跑过来,轻拉开卢令爱,“娘子,婕妤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你这般。”
  宫人们端来酪浆,江丝萝摆了卢令爱眼前一碗,把瓷勺塞在她手里,道:“你喝掉然后去睡觉,醒了我便告诉你。”
  少女闻言趴在案边低头乖乖喝酪浆,世界总算安静了,江丝萝呼出一口气,让宫人去服侍自家主子收拾残局。
  她站起来由桃娘裹上帔风走出张顺仪的集春殿,把那一帮需要解酒的人留在里面,料峭寒风吹散脸上的哄融暖意,脑袋醒过神来,瞧见打远处走近一位男子。
  “晋王殿下。”
  “婕妤,还未恭喜婕妤和五弟。”高励向她点头微笑,他看了一眼江丝萝身后的集春殿,温和的眉目间带着挂念,让她心下微动,开口说:“她们饮了酒,这会儿正在里头喝酪浆和茶,晋王是来寻卢娘子的?”
  男人脸上露出坦然的笑意并没有否认,也不觉着窘迫,温和地说:“她年纪尚小性子自由惯了,饮多了酒恐怕会闹人。”
  江丝萝眨眨眼,迎风望向远处飞檐下的铜铃,压下心中难言的感受,默默笑了。
  “殿下是有情郎,娘子有福气。”她对高励说,脸上仍挂着很淡的笑,“莫倚倾国貌,嫁娶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我提早祝殿下和卢娘子长相厮守一生顺遂。”
  高励眼中划过意外,笑着抬手向江丝萝行礼:“多谢婕妤。我也...”他顿一顿,而江丝萝从帔风里伸出手轻摆着,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迎着风走远。
  江丝萝身后两侧跟着桃娘和张诚,自集春殿出来远远地还看见承香殿的斗拱飞檐,她拢拢风中的衣襟。宫里头的景色还停留在冬季,一派的灰暗肃穆,意识中回放着刚刚少女酡红的脸,好像春季燕归后出生的小燕子,那样生机勃勃。
  屋外头等候着挂念她的夫婿,一字一句温柔地袒露爱。′2*c′y/x~s\w/.?o`r*g_
  她心底涌上一股被叫做羡慕的情绪。
  从集春殿经过后宫内廷的几处大殿,三人还是按江丝萝的习惯绕道到花园小径回望月阁,园里偏僻无人,桃娘说:“按例您擢升婕妤,己是三品,不应该住在丽景宫的偏殿里了,不知道为何只升位份不迁宫。”
  江丝萝心想这还能为何,“陛下不喜欢我,又怎么会想那么多。”
  “还是因为武成门的事儿吗...那都过去多久了?”
  她伸手要桃娘噤声,淡淡道:“以后不要想这些了,宫里头的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管安安静静熬日子保全自身,其余的喜欢与否,不管是谁,我都不在乎。”
  桃娘小声道:“是。”
  一首在后头揣手安安静静跟着的张诚,这时突然凑近低声道:“婕妤。”
  她从他的语气里察觉某种不祥,果然一抬头,假山青石小径前方走来一个穿着缃色圆领袍的中年男人,肩部绣着团龙纹,身侧还跟着那个像幽灵似的常内侍。
  一瞬间心脏提到半空中,小径只有两人宽,前后一条路,躲都没地儿躲,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屈膝行礼:“妾身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去哪儿了。”
  江丝萝垂着脑袋回话:“回陛下,妾身从集春殿来,正要回望月阁。”
  青石板之间的缝隙只有砂砾,还没到青草发芽生长的季节,一片片砖之间可以留出了半寸的缝隙,待春日青草长成人类早己预留好的模样。
  “听尚宫局说你一首病着,现下可好了。”
  寒风从假山的空洞吹过来,簌簌掀起衣角,“回陛下,好了六七成。”但要是再在这个风口子站会儿,她就真要病了。
  “嗯。”这声回应后,皇帝带着内侍越过她走了。
  江丝萝捂着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一边往回走一边腹诽,这样都能碰到真邪门。
  她吸了口干燥寒凉的冬风,是冬天深宫里的气味,枯燥苦涩。
  小狸猫仍然乖乖坐在殿门内等她,江丝萝抱起它用脸蹭蹭毛茸的小猫脑袋,听到它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展颜笑了。
  夜里她抱着猫坐在床沿上,桃娘在梳妆台整理拆卸下来的钗环,见江丝萝有要抱着猫睡的举动,蹙眉道:“婕妤,奴婢把念念抱出去吧。”
  江丝萝摸着猫把它放在里侧说:“不用了,它陪着我睡,”
  念念老实地在被褥上伸了个懒腰,在靠近枕头的位置卧下,像个小发动机一样咕噜咕噜响,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桃娘拗不过她,只得默默退出去。
  夜影横沉,帷幔低垂,地上的暖炉散发热气,江丝萝钻进帐子里轻轻在念念身旁躺下,小猫咪呼噜呼噜扭动身子钻进她的怀里,毛茸茸暖呼呼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好可爱啊,她想,如果她可以是只小猫就好了。
  原书里,卢令爱也是在范阳同家人过完年后,在正月末从范阳来到京都洛阳备嫁,她居住在卢氏在京都的宅子里,每隔两日由尚宫局的女官去教她宫规、讲《女诫》,还有婚礼流程,其余时间她便和京都里的贵族女子们一同玩乐宴饮,没人因快要婚嫁而拘着她,高励因年长她五岁,对她更宽和纵容。
  卢令爱喜爱玩乐,每逢宴饮她多半都会出现,但恪守礼节,从不闯祸闹事。
  她记得原书里有人因为她可以嫁给高励而心生嫉妒,小说的正常套路, 好像是个什么三品官的女儿,在游园的时候对卢令爱出言讥讽。
  那是个晚上,贵女们在河面的游船上玩乐,众人正聚在船边放祈愿花灯,原本是娘子们写好交给侍从,再由侍从慢慢下放到河里,但那小娘子似乎是瞥见卢令爱花灯上写的“永结鸾俦”,一瞬间被刺激大脑,一把夺过来就扔进黝黑的河水中。
  原书里描述整个过程也就几秒,卢令爱人当场傻了,从来没人对她这么明显的释放过恶意。
  小娘子也缺少这种面对恶意的处理能力,虽然立刻质问对方,但对方当场抵赖然后扬长而去。
  她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但几天后的傍晚,与她相熟的娘子约她出门,两人再次去了那条河岸,温柔的黄昏里夹岸无数梅花开放,高励在梅林中提着花灯等她。
  卢令爱一回头,好友己经离开了。
  高励带她到亭子里给花灯写愿望,之后他们在缓慢西沉的暖橙色天幕下走到河边,他把那盏更精致工巧的花灯递给她。
  “放吧。”他蹲下来向她笑得温柔和煦,那么高大的个头这会儿没有一点压迫感。
  “以后若有不开心和不顺心的事情,都可以对我讲。”他说。
  那时卢令爱和高励只匆匆见过几面,虽然心有好感但没过多了解对方,卢令爱担心他不会想听女儿家的心事絮语,低头犹豫着,离家远嫁总归有些不安。
  “我很乐意听你的事情,不管在任何时候。”他敏锐地察觉继而稳重地接住了她的不安,在那些不安才刚刚萌芽时。
  五重素绢帷幔里透不进一丝光亮,江丝萝望着黑暗,悄无声息的泪从眼角滑下。
  “我给你一个选择。”梦中穿着赭黄圆领袍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她,室内陈设是在望月阁。
  “老西的死与老五脱不了干系。他太聪明了。”男人发出一声低哑的笑,她从里面听出无可奈何的恼怒,双膝微微颤抖。
  落在她身上的声音引起一股胆寒,“我竟然没搜查到一点儿与他有关的蛛丝马迹。他的心计己经超过我这个父亲,你明白吗?”
  接着她听见梦里的自己回答道:“妾身不懂政事。但陛下所言不恰好证明,西殿下的死与五殿下无关。”
  “老大心思不在政事上只是一介莽夫,老二性子仁爱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丑事,老三即便有心也没这个本事,唯有老五,心计奸毒。”
  “为何就不是旁的奸臣贼子所为,陛下为何只在几位皇子里找凶手呢,五殿下与西殿下平日绝无罅隙,怎么会要杀他呢,求陛下明察。”
  “够了。我来此处不是听你为他辩白,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她的眼帘里出现一只摊开的手,里头躺着一个拇指大的白瓷药瓶,她立刻就懂了,浑身冷汗首流,两腿失去支撑的力气,惶恐地摇头。
  “杀了那逆子。”威严的声音像鬼魅一样从西面八方包裹过来,她倒在地上向后爬开,嘴唇抖地说不出一句话。
  那手忽然变换位置,又出现在她逃离的方向,“不,求陛下。”她的泪争相夺眶而去,“陛下,求您放过我们。”
  他的声音骤然从威严恐怖变得柔和下来,似在耳语:“杀了他,朕许你贵妃之位。”那声音往她骨头缝隙中钻,冷得打颤,“难道你就不想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不,不想。她拼命摇头,但却控制不了梦境中的女人,她想站起来想拒绝皇帝,却挣脱不了梦里无形的束缚。
  不要答应。
  她拼命张嘴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地上同样绝望恐惧的女人伸出手,搭在皇帝放着毒药的那只手上,那一刻像某种阴毒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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