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车，我立马往茶厅跑去，就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我看到了四处张望的陈月，许久没见，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如从前自信了，双手紧握住的杯子也昭示着她内心的局促不安……
  我咽了咽喉咙，快步朝她走过去，陈月见到我，眼眶瞬间泛红，她放下紧握住的茶杯，低声道：“齐缘……”
  我拉开她身前的椅子坐下，将餐巾纸推到她面前，轻声问道：“跟我说吧，出了什么事？”
  陈月看了看我，并没有说话，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我，我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接过合同后才翻看了两页，就再也耐不住性子，翻看到最后一页署名的位置，骇然道：“这是一份对赌合同，你怎么会签这种东西？”
  陈月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失魂道：“是我不够细心，把省级文化部门牵头的项目搞砸了，齐缘……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你，现在所有人都躲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房子、车子我都联系好买家了，但还是有个窟窿。”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陈月会做到这个地步，也没想到做到这个地步还是解决不了她的困境，陈月此刻的无助就像一把刀扎在我的心头上，让我无法正常思考，但为了不增加她的负担，我还是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别做傻事，房子和车都不能卖，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陈月点头，擦了擦眼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我这才知道这一个月她都经历了什么。
  月前，陈月在晋升部长的最后关头负责了一个由省级文化部门牵头的非遗传承项目，本来一切进展都很顺利，和品牌方谈的也很融洽，所以签合同的时候迫于时间压力和对公司审核团队的信任，就没有注意到附件里的补充协议，等到品牌方索要赔偿，她们才发现这个漏洞……
  我不自觉点上支烟，知道陈月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一定有外部因素影响了她，而那些她明说给我的，都是日常工作中常常面临的，仅仅这两个原因还不足以让她乱了阵脚，我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到一个月前，那时我们才从民政局离婚，我很难否认是自己影响了她……
  “这件事你和审核团队的人沟通过了吗？”
  陈月摇头：“他们说审核是按照规定来的，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协议的内容也是我们团队为了强取这个项目产生的自主行为，我在审核部门的朋友告诉我，策划二组的组长王桓和他们组长打了招呼，才导致合同签署的过程没有发现问题。”
  我吸了口烟，虽然没有见过这个王桓，但还是猜到了他的目的，问道：“他也要晋升部长？”
  陈月点头，丧气道：“就算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也追究不了他们的责任，出了事后，公司所有的人都和我划清界限，包括之前透露消息给我的朋友，因为宣传期间产生的数据，还存在造假嫌隙，一旦公开，我们所有和这个项目有关的人都会被行业除名。”
  “造假又是怎么回事？”我是绝对不相信陈月会这么做的。
  “我们没有造假，协议要求我们运营的品牌方账号单月涨粉100万，统计出来的数据是115万，昨天突然被举报数据有问题，查实后实际涨粉数量只有70万，另外45万都是爬虫账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僵尸账号。
  现在因为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来得及补救，项目就被紧急叫停，省文化部门立即中止与品牌方的合作，给品牌方造成了名誉和营收上的巨大损失，赔偿已经避无可避……”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可以让我冷静的烟，问道：“多少？”
  “1200万。”
  一股无力感瞬间笼罩住我的心头，我艰难的拿起桌子上的合同，里面写明了如果没有达到条件，乙方需按甲方单月预估净利润基数（400万元）的三倍进行赔偿，这对我，对陈月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哪怕把所有的一切抵押出去，也还不了这么多欠款，而且赔偿还有时限，否则会走法律程序，真到这一步陈月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眉头皱的很紧，许久，陈月才又低声说道：“齐缘，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不用勉强，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你要去找王桓下黑手的证据，也来不及了，你把数据报告给我一份，合同也留给我，我会想办法筹钱的，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动卖房卖车的念头，那是你生活在这里的根本。”
  “齐缘……”
  我将餐巾纸递到她面前，说道：“你先回去睡一觉吧，眼睛都熬黄了……给我点时间，明天再给你答复，不管能不能筹齐欠款，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尽管知道这件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但我仍然没办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我已经丢下过她一次，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没等陈月说话，我拿起合同到前台结了账，出茶厅后，我找到庞泽的电话拨通过去，除了他，我找不到谁能帮我这个忙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我的嘴已经张开，却久久发不出声音，直到那头的庞泽呼喊了几句，我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庞泽，你现在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是公司的事吗，我马上来！”
  “不是，是我的私事，我待会把地址发你。”
  电话挂断后，我给庞泽发了个餐厅的坐标，紧接着便陷入到了无力的挣扎中，眼看龙玲快要临盘，我实在不想让庞泽为难，而且这钱我短时间内肯定还不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他爽快借钱还是果断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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