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西门    更新:2021-11-25 09:25
  二爷“嘿嘿”笑道:“大哥兴致不错,想让鸡巴也过过年哩!”
  二爷话音刚落,三爷脸上挂了冰霜,“腾”地站起身形,一瘸一拐朝门口走去。
  “三弟,这事体可没有帮忙的。”二爷笑着向他招招手。
  “俺……俺怕大哥吃亏,他喝……喝多咧。”三爷愣了愣,不情愿地往回走。
  东厢房里叫声、家什翻倒的响声闹成一片。
  三爷坐下闷头喝酒,喝到第四碗的辰景,东厢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大殿里的人也跟着没了声音。
  八大天罡、十二地煞正听得出神,手里的酒没喝没放,大殿里一片安静。
  “嗯,估计工夫差不离,大哥这会儿已经舒坦上咧,哈哈哈哈!”二爷用手指敲着桌子,一阵大笑。
  三爷和那媳妇无意间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是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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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的酒喝到半夜,八大天罡、十二地煞醉倒大半。
  二爷喝得吐了两回,让媳妇扶着回房休息。
  二爷一走,三爷说:“今儿喝得差不多,大伙早点睡吧,吵着大哥喽该不高兴咧!”
  众人歪歪趔趔往外走,殿外的雪淹过了膝盖。
  三爷送他们出来,特意朝东厢房瞄一眼,里面还亮着灯。他拐腿走到庙门外,对两个站岗的土匪说:“把屋里的酒菜拾掇拾掇,到东院去吧!好歹也得吃年夜饭哩,这儿没事体咧。”
  “谢三爷!”
  两个土匪喜出望外,到殿里弄出一盆肉和几瓶酒,欢蹦乱跳出了庙门。
  三爷返身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关上门,站在屋里愣怔片刻,忽地往宽宽的胸脯上狠捶了一拳,从墙上摘下枪,又从炕上拿过百宝囊背在肩上。他侧耳听了听隔壁二爷的动静,“扑”地吹灭油灯,慢慢把门打开,从左腿肚子上拔出一柄冷森森的攮子。
  隔着飞飞扬扬往下坠掉的大雪片子,东厢房门缝里透出的红光煞是好看。那道光从中间断开,遮住它的是那个枣木门闩。
  他咬了咬牙闭上眼,念想着拨开门闩之后的景致,念想着攮子利利索索捅进腔子里的那份快意。可是,那是谁的腔子?是风骚的贱人还是狂醉的盟兄?不管是谁,今天至少要攮死一个。
  他拐着腿出来,脚下的雪声一轻一重。
  他觉出自己的耳朵根子发烫,晓得喝下去的那些酒已变成燃烧的血汤子,离着老远,手里的攮子便扎向那道红光。
  门闩被轻轻拨开,屋里的景致让他魂飞魄散。
  四条腿站在地上的桌凳全倒了,窗根底下扔着两件崭新的红衣红裤。大爷额头上冒着血,看不出死了还是睡着。花瓣儿全身裸光光地四肢平摊在炕上,右手里紧攥着一只小巧的铜香炉,裆里那片软处竟然深插着一把柄上镶了红玛瑙的攘子,鲜红鲜红的血汤子顺着攮子柄渗出来,浸湿了半个火炕。
  他的眼皮跳了几跳,就被里面喷出的水水淹了。满以为看到的,是让他恨着举起攮子的景致,如今,那把攮子掉落在地上。
  这就是风骚贱货?
  这就是急着和大爷圆房的贱货?
  他脑子里“咔嚓”“咔嚓”闪了几道霹雳,身形晃两晃扑到炕边。
  花瓣儿的鼻子里还有一丝活气气。
  他狠了狠心,“刷”地将那把攮子拔出来,鲜血“忽”地蹿出,同时也从花瓣儿的腔子里揪扯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他的手抖得麻木,不晓得往哪儿搁放,愣怔片刻,终于晓得了它的去处。不过,它要去的地方不是腔子,那个样样太便宜。他眯着眼在大爷的身上挑选,最后从他的脖子上飞掠而过。
  “刷———”
  那真是个好听的动静,攮子在手上连着,脖子在身上连着,就这轻轻一响,大爷的脑袋往墙根滚挪了二尺。
  他费力地抖颤着手给她穿上红衣红裤,又从炕上抻了条被子裹紧,左胳膊夹着走出屋门。
  “三弟,你这是干啥?”
  突然,西厢房的门大开,那媳妇手里端着一杆长枪,眼中满是疑惑。
  “俺把她带走!”他头也不抬,一瘸一拐往庙门走。
  “你?……为啥?”
  “啥也不为,就是想!”
  媳妇忽然念想到啥,提了大枪往东厢房跑。
  他还未走到庙门,媳妇又从东厢房蹿出来,嘴里一声怒喝。
  “站住———”
  他的脚步没停,右手拉开门闩。
  “你……你把他……杀咧?”媳妇的话音带着绝望。
  “看见咧还问?”
  “你……好大的胆!俺……要你的命!”
  庙里奇静,拉枪栓的声音很响。
  “砰———”
  枪声响处,他的右裤腿飞起一团棉絮,身形微微一晃。
  “哗啦———”
  拉枪栓的声音再响。
  他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右手只是弯弯着往后一甩,那把粘满血汤汤的攮子,像长着眼珠子样样的,“嗖”地钻进她的大腿。
  “唉呀———”
  媳妇跪在雪里一声惨叫,大枪扔出老远。
  “嫂子,最好别追,谁追谁死!”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迈步出来,返手把庙门挂上锁,费力地拐进庙东的树林。
  时辰不大,树林里传来一声嘶鸣,接着便是马蹄趟在厚雪上的闷响,一道白色的影子直奔正东的山道。
  莽林再大也有边沿,那匹马还没完全撒开欢,就蹿上了一望无际的野地。
  天地一片青蓝,大雪片片还是疯了样样地往下坠掉。他眯眼望着东边的大道,大声喝叫着,左臂紧紧搂着裹在棉被里的花瓣儿,右手拼命拍打马屁股。
  白马和马上的人疯癫,鼻孔里都喷着热气。
  他的脸上全是融化了的雪水,耳朵冻得疼了又痒,痒了又疼,最后,除了眼珠子里那两点火星,整个脑袋瓜子成了冰葫芦……
  在马上颠的工夫太长,他紧夹着的腿裆失了劲道,身形开始没有根基。他想让马停住歇歇脚,顺便看看花瓣儿,哪知刚勒缰绳,白马一个闪失前蹄跪在地上,两个人飞了出去。
  “咔嚓———”
  一声木头断裂的响动,那条直直的右裤腿软耷下来,里面掉出一截胳膊粗的木棍。
  幸亏地上有雪,没有摔坏。
  他抬起头往东边看去,前面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野地,而是一片黑黝黝裹在大雪里的村庄。他又看看被子里花瓣儿的脸,用冻僵的手摸摸,那光滑滑的肉皮儿还挺热乎,眼泪“扑”地飞溅出来,不由仰面“哈哈”大笑。
  白马使绝了气力,通身抖圆了站不起来。
  他的右腿没了那根木棍,无法背着花瓣儿迈动一步。
  他跪爬着紧紧棉被,把花瓣儿散乱的头发往后拢拢,望着她那好看的脸蛋,腔子里突然翻上一股子伤心,又“呜呜”地哭了。
  “妹子,你说哥……能爬到家不?”
  花瓣儿的睫毛上挂着几束霜雪,嘴唇封着心里的话。
  他抖颤了指尖,轻轻把霜雪掸下,哽咽着说:“瓣儿,两年不见,你不令(注:方言,不知道的意思)抱咧多大屈哩!跟哥说说不?你都咋过着哩?”
  花瓣儿的睫毛轻颤,嘴唇没有启封。
  他俯下头,用乱蓬蓬的胡子轻扎着她的脸蛋,央哄着又说:“瓣儿,跟哥说句话吧!说句话,哥就有劲儿咧!没准儿还能赶上一个肉丸儿的饺子哩!”
  “咚———”
  “嘎———”
  陡地,东边响起两声炮响,活像替她应答。
  他猛然仰脸,天上爆出的几点火星煞是好看。
  兴许那光亮太小,泡在灰暗的天色里很快就被淹死。他闭上眼,想狠狠留住它们,把它们想得又圆又大,活像太阳当头,身上竟“刷”地暖和起来。
  “呔———”
  雪地里,猛响起一声强匪劫道样样的狂叫。
  天在这声喊叫里,忽悠着亮了。
  笑眉笑眼的大年初一早晨,到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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