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爱人（二十六）
  这两件非常荒谬的事情同时发生，元时愈一时分不清两者谁带来的冲击更大一点。¨??2′??8_,¨看?°书÷1·网)? ?&=更3&μ新￡??最?全D{
  宋从白身上的绑法像是对待濒临暴走的精神狂徒那样的绑法。车内，车外，各类仪器的声音此起彼伏，医生与其护士的白大褂上都是喷射状的血迹。
  元时愈忽然说道：“怎么回事儿啊？你们到底用了多少麻醉剂？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味？你们这真的是在救人？”
  这句话包含极强医疗术语的话元时愈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甚至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
  他顾不得回想那么多，单刀直入问起了缘由。
  “我只是拿钱办事，其他的，我一律不知道。”田楷表情恹恹，他的眼神闪躲，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厚重的眼镜以及医用口罩阻隔了太多信息交流。
  看样子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那你在等什么？赶紧去医院啊！”元时愈脾气上来，直接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走。
  宋从白忽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让他有些意外。
  他忽然想起，自从上次宋从白在走廊上攻击他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小跑穿过地下停车场，找到了自家的司机。还没坐稳就说到：“开车，去研究所的医院。”
  司机愣了一下，问道：“元先生今晚为你定了餐，难道他刚刚打电话给你，又改变主意了？”
  元时愈扣上后排的安全带，仅凭司机两三句话就得出了结论：这个司机接受了元眷生的授意，要把自己留在外面，不想让自己这么早回去。
  但同时，他也确认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司机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意味着，他什么都能瞎说。
  “我也不清楚，他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我们先去看看吧。”元时愈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还给自己那个“受人爱戴”的伯父扣了一顶“没头没脑”的帽子，笑道：“可能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从前，我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吧。?j_w￠x*s?.^o￠r*g^”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慌，说得大言不惭。
  司机向“孝顺热心”的元时愈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直接发动汽车，开向了研究所。
  元时愈：“……”
  真好骗。
  科研院的看门大爷认识元时愈，再加上之前宋璞也在这个地方养病，对于元时愈的忽然出现，没怎么放在心上。
  正如松木山水那些家政所言，科研所大部分科研人员已经回家，开始了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远程办公。”从医院的落地窗往过去，不远处的科研大楼漆黑一片。
  与之相反，科研所旁的医院全是灯火通明。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急诊室的红灯才暗下来。紧接着，宋从白的床被推了出来，元时愈站得远，听得并不真切，只听到零星半点几句“还有呼吸”“好好看着”“按时换药”几句话。
  田楷转身走入休息室，站在医疗回收箱边脱下手套防护服，在用酒精消毒全身的时候，发现了元时愈。
  田楷：“……”
  元时愈：“……”
  四目相对，田楷鼻梁上那架厚重的眼睛歪了一下。
  靠！他怎么还在？
  田楷处理好自己的医疗垃圾，低着头走了出去。
  “田校医，真巧啊，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我伯父的医生。”元时愈亦步亦趋，跟在田楷身后。
  田楷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元时愈穷追不舍。
  “滚开！你别问了！”田楷落荒而逃。
  “可是……”前面是放射科。元时愈想说。
  田楷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忽然，他转过身来，跪在元时愈面前。脸上鼻涕眼泪横流，嘴里喃个不听。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元时愈被吓了一跳。
  “刚刚我准备吃饭的时候，我们科室接到了出勤的任务，说是在市一高的体育馆，有人发出了紧急求助信号。”田楷摸了一把鼻涕，“是芯片求助呜呜呜。”
  科研所研究的就是芯片。*l_a~n!l^a?n,g?u*o`j′i^.?c~o-m+
  至于是什么芯片，元时愈就不清楚了，但根据元眷生的那种炸裂程度，他猜想这新芯片很可能不是普通芯片。
  “你们不会……把芯片植入到那人体内了吧。”元时愈随口问道。
  田楷低头不说话。
  元时愈有些震惊，“这是可以随便植入人体的东西吗？”
  田楷勃然作色，看上去有些崩溃，“我不是研究芯片的，我只是一个医生！作恶的是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过劳手术让他有些崩溃，原本绷直的神经在此刻断裂，田楷说完这句话，他依旧跪在元时愈面前，掩面崩溃，“他们简直不是人！你伯父就是畜生！”
  元时愈惊了，他都还没搬出逻辑漏洞让田楷对他交代所有东西，怎么田楷自己就先跪下来了。
  “我不是坏人，你听我解释。”在田楷的陈述之中，元时愈明白了一切。
  元眷生的产业园的确是研发芯片的，他们的品牌正是踩着“元宇宙”“5g”“芯片技术”的风口跻身世界500强，并且能在时代风口上屹立不倒。
  准确来说，科研所研发的这个芯片并没有上市，还在科研的阶段，为了保证实验结果具有指向性，科研所的工作人员在实验品的心脏中植入了芯片，以便对他们进行定位监控。如果这些实验品遭遇意外，科研所能够在第一时间通过芯片定位找到这个人。
  “拿活人来做实验实在过于危险，于是他便打上了鬼的主意。”
  “禽兽！”/“畜生！”
  元时愈和田楷几乎同时开口。
  “我也没想到，毕竟入职的时候，那上面写的是芯片研究，我也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芯片......”田楷叹了口气，说道：“而且，宋从白，是失败品。”
  “三年前，他被人从城隍庙里拖回来的时候，就被关在科研所里。一直以来，他都挺安分的，于是科研所就把他送入学校。之后见他去找，也只是找对方宋璞不痛快，而不是重新回到宋璞身边，科研所便停了他的芯片定位。”
  元时愈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话题中断，于是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研究这个芯片？”
  “这个项目，已经开始三年了。”田楷面如死灰。“听说，元眷生想要长生不老。”
  元时愈：“？？？”
  宋从白是树妖，但因为长在城隍庙里，又吸收了信徒的崇拜，灵力充沛，早已能幻化成人型。
  科研所把他带了回去，通过注射试剂进行肌体改造。而科研所为了探知孤魂野鬼的精神场，则是通过摘除孤魂野鬼的脑内顶叶来探求实验结果。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他不是活人。哪怕实验失败，只要把他放着养一段时间，又可以投入使用了。
  反正他是等着投胎的孤魂野鬼，执念未消，就不会灰飞烟灭。
  刚刚幻化成人的宋从白运气太差，居然符合科研所研究怪力乱神的全部要求。包括宋从白在内，南北大道施工途中吓出的孤魂野鬼，也被抓来了。
  “所以他们推掉城隍庙，就是为了要抓树妖宋从白？”元时愈觉得荒谬。“他执念未消，就不能灰飞烟灭，灵力又不是源源不断的，总有枯竭的一天，他靠什么来维持灵力。”
  “你忘了吗？他是发财树。”田楷闷闷说道。
  “只要人有发财暴富的欲望，拜过他之后，他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
  实验失败后，宋从白体内的灵力被消耗。然后再找一批每天想要暴富发财的人去拜他就好，不出几天，他的灵力又回来了。
  两人陷入沉默，忽然，窗户外停落了一只飞蛾，他跌跌撞撞地朝白炽灯飞去。飞蛾的影子映在元时愈的脸上，斑驳陆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元时愈轻轻问道。
  “我听说，你在排练山神娶亲。”田楷擡头看着元时愈，眼里全是恳求与殷切。
  “你这是在打脸元眷生！”
  “你这是在找死！”
  “可能吧。”元时愈点了点头。
  当年的真相就像巨浪一样，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把元时愈的认知全都拍碎，田楷依旧跪在地上，“你不能再查下去了，你会死的。”
  “我不在意。”元时愈推开了病房的门，发现宋从白正躺在床上看着他。
  元时愈还没说话，躺在床上的那个先自顾自说起来了。
  “有时候我会想，是像我这样一辈子被关在城隍庙里更惨，还是像那些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更可怜。”宋从白擡头看着头顶上的吊瓶，“后来我发现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我们最后，都得踏上奈何桥。”
  吊瓶里的药液在流动，坠落，宋从白看着吊瓶，像是在对元时愈说话，又像在自由自语：“可我不想就这么死去了。”
  元时愈：“……”
  他有时候不太理解，这些人在无病呻吟什么。
  他再次看向元时愈，眼神和语气中都是恳求，“我看了你们的排练，是山神娶亲吧。”
  “我知道你想救他。”
  “放弃吧，你不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吗？”
  “现在就很好，你再继续做下去，你自己也会搭进来。”
  “你就放手吧。”
  这一次，宋从白的目光不再想之前那样冰冷，更多的是真挚的请求，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飞蛾，他在邀请元时愈和他一起扑火。
  “我拒绝。”元时愈给出的答案非常果断。
  “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拉上宋璞。”元时愈皱着眉头，语气冷淡。
  “什么？！”宋从白大惊失色，从来没人这样和他说过话。
  “姓宋的，你去体育馆，是去抓色狼了吧。”元时愈挑了挑下巴。
  毕竟之前在梦中穿越，他就经常看到宋从白在体育馆的更衣间门口抓偷看女孩换衣服的色狼。
  而他之说以会出现在体育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要不然，怎么会因为一段抖到不行的偷拍视频被人揍了。
  要保护好女孩子。
  这是宋璞教给他的，最像人的事情。
  被戳中心事，宋从白恼羞成怒，毕竟他对自己发过誓，要做一个反派……可现在，现在眼前这个秾丽漂亮的少年，比他还像反派！
  “安分去死不行吗？”
  “夏鸣市从来没出过像你这么不要命的人！”宋从白有些生气。
  元时愈笑了一下。
  “那现在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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