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神弃之地(二十) 美梦
作者:他的耳坠    更新:2025-05-27 22:31
  第148章神弃之地(二十)美梦
  “别睡了。.k?a\n′s¨h+u\w_u~.?o′r*g\”
  杜彧被人摇醒,五脏六腑像被冻住,四肢僵硬,冷得牙关打颤。
  守在他身旁的仍是郁臻,无论多少次入梦和梦醒,这一点都不会变。
  他回到了入睡前的石室,废铁家具堆成小山挡在门前,光源是头顶的一盏电灯,空气从岩石顶部的缝隙漏下来。
  “已经一天一夜了。”郁臻说,“我们要不要打开门看看?”
  杜彧嘴唇发乌,脸色青白,光是坐起身,就使他出了满头虚汗。他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因为我也睡着了。”郁臻一脸的无能为力,然后挠挠脸,转动眼珠道,“要不我让你抱抱?给你暖暖?”
  杜彧看了对方几眼,说:“你很懂怎么让人生气。”
  郁臻的表情变得茫然。
  “好了,我们去外面看看。”杜彧无心多言。他的身体很难受,像头因贪吃吞了太多梦境的貘,消化不良,胸闷气短的不适感严重影响了行动力。
  郁臻搀扶他站立,并说:“你还好吗……不如我们再等等。”
  “不需要。”杜彧坚持道。
  “好嘛,那你在旁边站着别动,我去。”郁臻说完,走向石室的门。
  铁桌的四只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噪音。郁臻连搬带扔,三两下清理好出口,拧开门锁,在门缝里露出半张脸,观察室外的动静。
  走道内血水流淌,被踩碾粘上鞋底,遍布沓杂纷乱的脚印。散碎的断肢和肉末有的凝固在墙面,不难想象这一天一夜里,发生了一出怎样的惨剧。
  嘀嗒,嘀嗒。
  黑色的液体一滴滴落在脚尖,郁臻困惑地擡头——
  一颗畸怪的头颅正悬吊在屋顶上,与他面面相觑;它有陶瓷玉器般光滑的皮肤,脸如马脸那么长,没有眼睛,咧开的嘴缝淌出浓稠的黑血。
  郁臻想,倘若自己的心跳再快一点,必定当场毙命了。
  它口中喷出的白气带着极重的生腥气,颀长的脖颈柔韧地伸缩,忽然地朝他袭来——
  后方伸来一只惨白的手握住郁臻的肩,将他猛力拉回了石室!铁门关合的巨响震耳欲聋!
  他被这股大力掼到墙上,撞歪一边的铁椅。.8^4\k/a·n¨s·h`u\.`c/o*m_
  杜彧用背抵着门,门外响起磅磅的沉闷撞击!竟将数厘米厚的铁板撞到变形。
  郁臻瞬时清醒,连忙推挪桌椅过去为防御添砖加瓦。
  “外面应该是不行了。”杜彧说。因施展一番气力,他的面色反而红润不少,盯着那扇朝内凹陷的门道:“这里也挡不了它们多久。”
  他们留了一把椅子,放在顶层石缝的正下方,杜彧站上去,举起双臂,指尖离出路仍有半米差距。
  郁臻:“哎,就不该听那个女魔头的鬼计划,这下好了,真得和你埋在这儿,一起变成干尸了。”
  杜彧低头,思量道:“你坐在我肩上的话,高度大概够。”
  郁臻不配合地席地而坐,表达抗议:“出去又能怎么样?即便没有怪物,也是荒沙一片,什么都没有,怎么活?”
  杜彧:“别撒娇了,快点。”
  郁臻:“我跟你说认真的。”
  杜彧脚底离开椅子,和郁臻面对面坐下,推心置腹道:“我们那么多次死里逃生,你怎么还是不信任我?”
  “呵呵。”郁臻笑了笑,“你也配说这句话。”
  杜彧:“我是认为,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总要每一种可能都试试。你不也明知有风险,还是打开了那扇门吗?从上面的石缝爬出去,只是重复你开门的动作而已。”
  “用不着你教我大道理,我现在就是不想配合你了;什么逃杀搏命游戏,我玩够了!我只想要安稳的睡眠、平凡生活……”郁臻眼眶泛红,“我什么都听你的,结果你每次都欺负我!”
  杜彧想去碰对方的肩,指头还未触及衣服便被挡开。
  情绪发泄口一开,眼泪、控诉就源源不断地涌来。郁臻抽抽嗒嗒地说:“你这人我算是看透了,无耻之尤!你还装不认识我,其实就是想让我陪你玩变态游戏,我正式通知你——我、不、奉、陪、了!”
  “我确实不认识你……”杜彧百口莫辩,“我只在梦里见过你,难道你是要告诉我,那些梦是真的?”
  郁臻停止抽噎,凝视着他,气得发抖道:“你去死吧。*k?u?x*i-n?g~y!y¨.·c\o+m^”
  杜彧顿了半晌,“很抱歉,让你对我有这么多怨言。”
  走道里顶撞铁门的生物愈挫愈勇,锁芯里的铁钉螺丝飞出溅落!
  杜彧目光诚挚道:“我跟你保证,出去后我一定向你郑重道歉,你先上去,好吗?”
  郁臻的手抠住石缝边缘的草,风伴着沙掠过他的指间。底下的杜彧递给他一个包袱,他先把包袱甩了上去,然后一捧黄沙流泻,盖了他一头一脸。
  “咳咳……”他呸掉嘴里的沙子,但有些已呛进了气管。他一咳,居于下方的人身型也轻微晃动。
  “别动!稳住!”郁臻喝令道。
  底下的人尽力站稳。
  他两臂探出石缝,犹如一丛发芽的草,舒展开枝叶,十指牢固地攀住凹凸不平的岩石,粗糙沙砾厮磨着手掌。
  幸亏这条石缝够宽,更幸亏自己的臂力不弱,再加之底下人的帮扶支撑,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头颈顺利浮出地表,呼吸到沙漠里自由的风。
  上半身出去了,下半身就容易了。
  郁臻爬出岩石夹缝,酸痛的手臂变得软绵绵,他立刻颠倒方向,上身重新埋进石缝当中,手臂往下放,勾住杜彧的手。
  “我数到三,你再使力……”他的脸憋得红彤彤。
  电影里常见坠崖时角色a拉住角色b的手,以挽救b生命的紧张镜头。实际上,仅仅是拽住b不下坠,和要将b拉上岸,两者所需的力量有天壤之别。
  郁臻在使出全身力气并叠加肌理撕裂的剧痛中竟成功做到了。
  在两人交握的手滑脱的刹那间,杜彧敏捷地攀住岩石,用跟他相同的姿势爬出了石缝。
  郁臻抱紧自己的手臂蜷缩了一会儿,皱着脸道:“我的手,好像被你拽脱臼了……”
  天蒙蒙亮,沙漠好似一座幽蓝静邃的湖底,冰冷寂静。他们所处之地是一块高耸的岩峰,可眺望四面齐整的地平线。
  杜彧从包里找出照明灯,光束打在两人中间,他小心翼翼地擡起郁臻的右臂,且注意到对方的脸上没有泪痕。
  “我还以为你很爱哭。”他握着郁臻的手腕轻轻画圈,活动其肘关节。
  “痛的时候,哭不仅没用,还会消耗多余体力。”郁臻道,“你不用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这点痛我忍得住,快给我接上。”
  话音一落,杜彧便动手了。
  骨头咔咔两声接回去。郁臻痛得仰过身,咬牙呜呜呻。吟。
  杜彧把人扶直坐好,自然地搂进怀里哄道:“不痛了不痛了。”
  郁臻完好无损的左手推开他,“走开啊!我又不是小孩儿!”
  杜彧被这一推,直推到了岩峰边沿,险些滑落,手掌摁住几粒锋利碎石。
  他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眼底闪过包含着难以置信的亮光。
  等待天亮到来,两人都恢复了许多力气,一并向下攀岩来到沙漠表层,岩峰下有一块被防水布覆盖的突起物,褶皱里积了少许沙子,应是放在此处的时间不长。
  杜彧掀开防水布,
  正是他开进沙漠那辆沼气充能的户外装甲车。
  杜彧:“这是我唯一感觉到我在做梦的时刻。”
  郁臻拉开车门坐进去,舒心地长叹,赞同道:“我也是。”
  美梦般的事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大部分人不会去追问缘由,毕竟深思熟虑过度,可能梦就醒了。
  为了享受这美妙的如同天降甘露的幸事,两人默契地不去讨论“这辆车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在哪里?”“其他人怎么办?”这些问题。
  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是他们当前最迫切的需求和愿望。
  车上的物资一件不少,和来时一样。郁臻在杜彧的指示下,去后座换了干净衣服,拿上水和干粮回到副驾驶座。
  40分钟后两人交换座位,杜彧在后座换衣服时,郁臻却一声不吭地停了车。
  “怎么了?”杜彧回头问。
  不待对方答,他便透过挡风玻璃瞧见前方出现的状况——
  艾莉卡和她救出的女人们站在远处的沙丘上,向他们招手。
  一切是那么刚好,刚好车后座能容纳13人,刚好车内的物资够他们生存数月。
  驶离沙漠的过程不再赘述,是段冗余沉闷的旅程,杜彧本想一路不停地回去峡谷,但中途遇到孕妇分娩的紧急情况。
  那天他们进入了来时那片苍翠幽静的密林,被迫停靠在湖泊边——湖中央有座小岛,岛上还有古旧建筑,是他曾路过的红塔湖。
  临时搭建的营地留给了孕妇和照顾她的人,她肚子里的新生儿连续折磨了母亲6小时,却仍不愿降生。
  作为在场的唯二的男性,他们俩必须回避。
  两人各自捡了些柴火,走到离营地20米外的松树下歇息。
  低垂的夜幕笼罩森林,温暖的火焰照亮方寸之地,杜彧整理着背包里的物品,将那本跟了他多年的速写手记本一页页撕下,丢进火堆。
  火舌舔着纸页,将一幅幅死相素描燃尽。
  郁臻望着他,等待他说些什么。
  杜彧顺从地说:“我或许……不用再以见证他人死亡的方式,寻找自己活着的感受了。”
  郁臻:“为什么?”
  “不知道。”杜彧努力找寻一个合理的缘由,“可能因为有你在,我不总是一个人了。”
  郁臻灵机一动似的,眼睛灿然如星,“那我要是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杜彧把最后一页纸放进火中,道:“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啊!”郁臻突然痛呼一声,甩动着左手,放到光亮里一看,食指尖流出鲜血。
  “怎么了?”杜彧慌忙起立。
  “不用过来。”郁臻含住受伤的手指,左手摆了摆,“我没事,小伤口。”
  杜彧眼角余光掠过对方左手适才摆放的方位,暗影枯黑的草丛摇曳,似有什么碾压着草根爬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想怎么结局,终于想到了!哇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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