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宏财遇到了这辈子最棘手的敌人。
  幽影的招式并没有多古怪。
  都是正面硬碰的近身拼杀。
  而棘手就棘手在近身这两个字上。
  潘宏财自诩是近身搏杀的高手。
  但他从未遇到过像幽影这样，一出手便连绵不绝，仿佛不知道累的对手。
  对方用的又是两把半尺长的短刀。
  挥舞起来无需太费力。
  一时间，潘宏财只觉着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那凌厉的寒光所覆盖。
  只要一不留意，幽影的短刀就会乘虚而入，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如此情况下。
  潘宏财只能放弃进攻的想法。
  他一手持短棍见招拆招，另一手则严阵以待，随时去补短棍覆盖不到的角度。
  他已经非常谨慎了。
  可身上还是难免出现了几条口子。
  皮外伤带来的疼痛算不得什么。
  最让潘宏财难受的，便是心头那压力。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像猛兽一样潜伏在附近，准备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
  这是做为顶尖杀手的一种直觉，一种能够感知危险的能力。
  只不过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仍旧无法找到那危险到底是什么。
  微微失神中。
  他的侧腰处结结实实被刺了一刀。
  刀口很深，血流如注。
  所幸还未伤及根本，如果再深一点的话，只怕是以后腰子要少一个。
  潘宏财现在来不及去想以后。
  他再次收敛心神，认真应对幽影的进攻。
  “铁算盘，传闻中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的霸气和凶狠呢？”
  幽影并不是在嘲讽。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是对敌人的表现非常不满意。
  隐姓埋名二十来年。
  潘宏财早就磨炼出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
  他眯了眯眼睛。
  沉声道：“你急什么，战斗才刚刚开始，夜还长呢。”
  言罢。
  他第一次进攻。
  只见他左手双指微曲。
  一枚算盘珠子眨眼射了出去。
  很难想象如此近的距离，人的反应能够跟上顶级杀手释放暗器的速度。
  幽影右手斩出去的短刀忽地调转方向挽了个刀花。
  飞行中的算盘珠子竟被他一分为二。
  半边朝侧面弹去，剩下半边擦着他的耳廓飞出。
  “就这么点能耐吗？”
  幽影说着。
  左手的短刀猛地掷出，直取潘宏财的面门。
  潘宏财一直最担忧的，不是对方快如闪电的右手刀。
  而是左手那把会去而复返的回旋刀。
  此招有些像长枪使用者的回马枪。
  但远比回马枪要轻盈也要快速。
  见那拴着铁链的短刀飞来。
  潘宏财二话不说，丝毫不顾及颜面往地上一滚。
  将将躲过又近又疾的杀招。
  只是幽影的进攻远远没有结束。
  他左手手腕灵动一转。
  手指轻轻一扯。
  飞出去的短刀忽然变向朝地面的潘宏财射去。
  潘宏财根本来不及起身。
  仰躺在地面，双腿快速弯曲的同时，脚后跟不停蹬地。
  短刀落下，正好扎在潘宏财刚才停留的位置。
  若不是应对及时，江湖上威名远扬的第一杀手，此刻恐怕可以入宫当太监了。
  幽影又怎么可能给潘宏财起身的机会。
  左手手腕再转。
  插在地面的短刀忽地收起，并再次朝潘宏财射去。
  两人一攻一守，往复循环。
  幽影面无表情道：“你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
  潘宏财衣服的背面被搓得破烂不堪。
  好在是有气甲护体，否则估摸着背上已经血肉模糊。
  “你着急忙慌却又吃不上热菜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潘宏财一边说，一边疯狂蹬腿。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客栈后面这块空地，被潘宏财用后背清扫了起码三成的面积。
  “你的话术实在是拙劣。”
  幽影依然从容，面上始终冰冷。
  “我没读过几本圣贤书，说话自然没什么水平，不像你，宰相最得意的学生，只怕是才高八斗都无法形容你的学识。”
  潘宏财咧了咧嘴，那抹微笑颇为戏谑。
  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幽影。
  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微微颤了一下。
  不过手上依然不停。
  这一细微的变化，被谨慎的潘宏财捕捉到。
  于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给自己争取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只是一个学富五车的人，为什么会狠得下心，把所有同窗都杀了个干净？”
  嘭——！
  幽影这一刀的力气格外的大。
  整个刀柄都没入了地面。
  他没有继续动作，甚至都没有去看借机窜出去数丈远并成功起身的潘宏财。
  他就这么沉默盯着插入地面的短刀，一言不发。
  清风拂过他因为剧烈动作而散在两鬓的长发。
  当他的整张脸露出来时，潘宏财看见他的双颊微微发白。
  ，！
  “你读了这么多书，却做了人干不出来的事情，后生，你愧疚过吗？”
  潘宏财扯了扯破损的衣服，将腰侧最深的伤口遮住。
  幽影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
  他寒声回道：“是老师让我杀的。”
  “所以呢？”潘宏财冷哼一声，“你就认为自己没有半点责任？如果真这么想，那廉为民让你去杀自己的父母，你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咯？”
  “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幽影突然提高了音量。
  “怎么死的？”
  潘宏财其实也是顺势发问。
  可他却看见幽影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幽影咬牙道。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表现，可不像不知道的样子啊！”潘宏财笑道。
  幽影突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潘宏财。
  “不是我杀的！我的父母不是我杀的！”
  嗡——！
  幽影左手短刀先出。
  缠在刀柄上的细铁链疯狂颤动，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愤怒的咆哮。
  他本人也紧跟短刀而来。
  每一步落地，虽不至于像卓宽那样飞沙走石，但也是裂纹满地。
  当一个人失去了基本的理智以后。
  他兴许会爆发出十二分的力气。
  但是在准头上，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丢失水准。
  潘宏财早已想过幽影被激怒后的画面。
  他面带微笑朝侧面闪去。
  “一个能长期保持冷静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失去理智，除非，他被人说到了痛处！”
  由于幽影的短刀失去了准头。
  潘宏财甚至可以抽出空闲来反击。
  他看是随意弹指。
  一枚算盘珠子呼啸着朝幽影射去。
  噗——！
  连潘宏财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得手。
  然而算盘珠子，就这么毫无阻碍地扎进了幽影的肩头。
  喜欢瘸子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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