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寒
作者:黑金    更新:2025-05-26 06:34
  第25章:水寒
  深夜的走廊空荡荡的,由于顶棚低矮而显得压抑,夜灯昏暗,微弱的光芒延伸向内,诡异又安静。ˉx看?D书$>君=[2 ?~-追!最?a±新(D°章a(±节?
  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感到难以名状的不适。
  洗漱间里,传出滴答的水声。水池边的桶里接满了漏水,已经溢了出来。
  一个颀长的身影晃晃悠悠走了进去。
  哗啦一声,宋宇一头扎进冷水桶,借着蚀骨的凉意,平复着燥热的神经。
  浑浊的水下是另一个世界,宋宇睁开眼,看见了水底那个肿胀扭曲的老脸。
  那是当年从潘秀英手里买下自己的老汉。
  长夜难逝。
  乡村初冬的早晨,冷风凄清,晨雾阴瞑。
  晦蓝的天空下,是大片大片的蓖麻田,夜枭的啼叫声空灵如鬼,稻草人张开双臂随风舞动,驱赶着周身的乌鸦与蝙蝠。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荒凉的土路上奋力奔跑,他骨瘦如柴,头发长得盖住了眼,肤色是长期不见光的青白,因此上面遍布的伤痕也更加明显。
  他终于逃出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忽然一阵刺耳的鸣笛响起,一辆小型货车自身后呼啸而来。
  男孩惊恐地回头,烈风乍起,吹开他额头上的黑发,露出左脸从眼角到颧骨的大片血红。
  货车急急转弯,贴着他的身躯驶过,男孩受到惊吓,重心不稳,一跤摔出老远。
  “操你妈的!投胎去吧!”他连滚带爬站起身,指着车尾,破口大骂,同时脚心传来剧痛,他低头一看,竟是满地的玻璃渣和铁钉,估计是修车的撒的,好给自己揽生意。
  不巧那车避过了自己,也避过了满地铁钉。
  宋宇看着脚上的血,忽然嘿嘿地笑了。他拍拍土站起来,将脚包好,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和铁钉,然后钻进路边的蓖麻田里。
  他采了一兜蓖麻籽,坐在路边,用砖头砸碎磨烂,加了点粘腻的湿土,拿着木棍搅和着混在一起,把浆液抹在铁钉和玻璃上。
  趁着无明的天色,他折返回村里,找到了那老汉住所,把蓖麻的玻璃铁钉撒在他家门口。
  老汉在炕上眯瞪,嘭得一声,一块石头砸进他的窗户,正中床头将他砸醒。!w/a.n`b-e!n!t!x-t¨.!n,e¢t?他一个哆嗦坐起来,听见了屋外忽远忽近的嘻笑声。
  那笑声分明带着童真,可此刻回荡在这黑寂的屋内,竟是那么的邪恶,妖异,凄厉,尖锐。
  乡下人很多不爱穿拖鞋,老汉拿着扁担追了出来,当场被门口的碎玻璃扎伤了脚。
  蓖麻号称暗杀之王,几粒剂量就能致死。此时那毒素已经顺着伤口,自老汉的脚心扩散,又随着他剧烈的奔跑,飞速蔓延至全身。
  老汉很快就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而宋宇瘦小灵活,他跑在前面,时快时慢,似在引诱,似在嬉闹。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宋宇拐进路边细窄的塘埂里,回头挑衅,“断子绝孙!”
  老汉以前教他的吉祥话,加上这四个字,就变成了恶毒的诅咒。他怒火攻心,举起扁担,像往常一样狠狠打去。他却不知道,蓖麻的毒素已经爬上了他的心脉,啃噬着他的心房。他眼前一黑,脚软脱力,跌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冰冷的池水将他吞噬,他挣扎了几下,再无声息。
  后来宋宇就喜欢把头埋进冷水,体验那种胸肺炸裂,极致森寒,绝望无助的濒死感。每当想到那老汉死得这么痛苦,他就觉得痛快淋漓。
  今夜他出来透气,并不是全因为燥热,而是为了观察盯梢自己的人。
  为了观察这里守夜人的动态,宋宇这几个晚上分别在相近的时间点起来解手。他注意到,这里大约在夜里2点到时候,看守的会熄灯,30分钟后,保洁会打开门去其他几层打扫卫生。
  如果自己在这时搞定盯梢人,再制住保洁,拿来钥匙,那么就有希望逃离。
  宋宇擦擦脸,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装作没听见。他早就察觉每次自己出来都会有不同的人盯梢,已知的是九妹,五哥和老杨。
  今晚这个脚步略显局促,在尾随距离的控制方面还不到位。宋宇来了玩心,他在侯镇林身边的时候就时常被盯,不仅对此非常敏锐,且琢磨出几百种玩弄盯梢者的办法。
  于是他径自往房间的方向走,到了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往前。
  这个宾馆的地形虽然不复杂,但也是和大部分宾馆一样弯弯绕绕,再加上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夜又黑,灯又暗,很容易把人转晕。?m·a!l,i′x\s~w!.?c?o~m?
  宋宇穿过幽暗的长廊,带着那个脚步,在里面绕圈,像当年戏耍老汉一样,东奔西蹿,走走停停。
  来到走廊的拐角处,转过去就是饭堂,旁边有个夹角,宋宇身子一晃,闪电般缩了进去。
  透过微弱的夜灯,从他的视野看,墙上的影子犹犹豫豫,似乎也在纠结着要不要靠近。他缩在门边,等那人影近在咫尺的时刻。
  笃笃!
  在这个落地听针的夜晚,这人体叩击墙面的声音再清晰不过,有人在敲墙。
  宋宇浑身一凛,当即反应过来。他凑上左耳,扶上墙面,轻声,“老罗?”
  “水…”那个微弱的声音回应着宋宇的征询,也唯有在这寂静如死的时刻,才显得那么清晰。
  宋宇正要再应,却也见那道人影逐渐逼近,他对着墙道了一句,“别出声,”紧接着朝影子霍地窜了出去。
  他伸出手捂住那人的嘴,拖进饭堂。
  “早觉得你有问题,”宋宇揪着阮文君的衣服,将她按倒在地,“交代吧,什么来头。”
  阮文君眼神闪烁,“我看你转来转去,摇摇晃晃,以为你在梦游,我听说要是把梦游的人喊醒,他会被吓死,所以在后面守着你。”
  宋宇盯着她看了一会,哈哈笑道,“我瘾犯了,出来抽烟,白天一抽就有人管我要,我这可是黄鹤楼。”
  “那你松开我,”阮文君推开宋宇,理理衣衫,“我刚听到人声,你说什么了吗……”
  宋宇笑道,“你不是说我梦游吗,我说梦话啊。”
  “你…”阮文君一时语塞,“算了,我们走吧。”
  从饭堂返回宿舍,需要绕上一圈,宋宇在后,阮文君在前,在路过安全通道的大门时,宋宇下意识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门外传来叮叮当当的钥匙声,看来是保洁开始打扫卫生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只见那保洁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拎着拖把和水桶从外面进来,手里攥着一把钥匙。
  保洁也听见了走廊上的脚步,随意朝里看了一眼,眼神正好和宋宇对上。
  就这一眼,宋宇情不自禁倒退半步,心脏骤然收紧,紧接着就是一阵耳鸣。
  只要感到强烈的威胁与不安,这种莫名的不适就会出现。
  “怎么了?”阮文君扶着他,“你又低血糖?”
  宋宇敲敲头,看她一眼,却道,“我药吃完了,你给我找点止疼药。”
  这保洁其貌不扬,矮个子,蘑菇头,用眼睛去看,他非常普通。然而宋宇对危险的气息非常敏感,他一闭眼就能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阮文君看宋宇满脸冷汗,的确不像伪装,于是去五哥房间给他找药。
  苏朝晖也醒了。
  他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自称派出所民警的纂姓男人,直觉告诉自己,他没有撒谎。可每个派出所都有自己的辖区,他在角县,自己在光明,且还没给他具体地址,他能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或许是有人回来了,苏朝晖闭眼装睡,没过多久,头上结结实实被打了一巴掌,他吃痛睁眼,看见宋宇扒在自己床前。
  “打我干嘛?”苏朝晖假装如梦初醒。
  宋宇声音虚浮,“白天你给谁打电话?”
  “我远房亲戚,九妹让我搞推销…”苏朝晖道。
  宋宇打断他,“行了,别拿我当傻子。我问你,我要是能帮你逃出去,你怎么报答我?”
  苏朝晖想过这个问题,常理来讲当然报警,就算自己不报警,苏玲早就报了。
  “口说无凭,问也白问,”宋宇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你这几天睡浅点,保洁夜里两点半带钥匙来打扫卫生,到时候你先出去吊着盯梢的,我把他放倒,再搞定保洁,你拿钥匙走人。”
  这安排略显仓促,苏朝晖性格保守,还想与他商讨一些细节,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影子往这边过来,二人各自装睡。
  九妹每晚都会不定时查房,她挨个房间看了一眼,见阮文君不在房间,神情疑惑起来。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苏朝晖从被子里探出头,小声:“宋宇”。
  宋宇瓮声瓮气:“叫爷爷。”
  “宝玉说你不是侯爷亲生的?你亲爸妈呢?”苏朝晖问。见底下没声音,他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咱们白天总被跟着,说不了话,我睡不着,随便聊聊。”
  五哥的房间位于走廊出口的对面侧边,此时他的房间里,传出了不雅的喘息。
  阮文君没想到,自己助人为乐拿个止疼药,还要付出了额外的交易。
  中场休息,五哥掏出一瓶药,吃了两颗再战,最后还是体力不支轰然瘫倒在床铺上。
  大战结束。
  阮文君一边穿衣服,一边吞吞吐吐,“哥,我什么时候能升职,我在那边两年了,好不容易调过来,我不想再回去了。”
  五哥喘了半天,从被窝里摸到一根黄鹤楼点燃,“你什么业务都没做成,我怎么提你?”
  “你不是说我只要帮你跟进和盯梢就行了吗?”阮文君指着对方,“我听你说不做业务,才愿意借调过来的,你不能变卦啊。”
  五哥拍开她的手,“那你回去。我也没逼你借调。”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阮文君咬着嘴唇,眼里泪光闪动,“现在那边公司里,好几个都是我拉去的同乡,他们在那里做不出业绩,又走不掉,他们家人肯定都恨我。老家的人都知道,那几个同乡跟我在一起,我回家就露馅,我还能去哪?我要一辈子困在这里面吗?”
  她边说边哭,五哥看了语气也有所缓和,他吐了口烟,“放心,等小亮和家驹两人各拉一个下线,我就提你做业务组长。”
  阮文君面有难色,“他们好像都对我无动于衷。”
  “那是你工作做的还不到位,”五哥捏捏她的脸,“在你面前,有几个男人管得住自己。”
  “那说好了,”阮文君搂住五哥的脖子,娇嗔,“你再骗我,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呲啦一声,五哥把烟头按灭,“我愿意跟你一起死,你不知道我多爱你。”
  九妹路过五哥卧室的时候,听见里面激烈的战况,顿时醋意飙的比血压还高,因为五哥跟阮文君说的话,曾原封不动给自己说过。
  滴滴!墙上的闹钟传来报时,三点了。
  保洁员拎着拖把和水桶,自走廊深处返回。
  “诶?”九妹打量着这个脸生男孩,“你叫什么?好像没见过你。”
  那人笑了笑,露出黑色的牙齿,生涩而怪异。他指着自己的耳朵摇头,在她手上写:丁火。
  “哦!”九妹哑然失笑,“陈总的亲戚啊,之前五哥说换了保洁,原来是你。”她拍拍他的肩膀,回自己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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