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作者:春棠许许    更新:2025-05-22 07:11
  22
  夜晚的江陵空得像一座鬼城, 除了街巷中穿行的风声,和身下人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听到那简单却不着边际的回答, 荣黎只当他是在戏弄自己。
  扭过脸,态度坚决:“我不能跟你走。”
  虽然她暂时逃不掉,但看到裴烬现在还愿意听她说话,便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宁愿多说几句试探几句他的底线, 也不愿意让这条漫长到似乎走不到尽头的路,一直寂静下去。
  “公主还想回驿馆?”
  听到他轻松似调侃的语气,荣黎气不打一处来, 冷漠道:“别再叫我公主,你从流放地逃到这儿给南武官员办事, 便不再是我的臣民。”
  似乎是顾及着她身上有伤, 裴烬听她要划清界限,眉心拧了一下, 再言却未有半分怒意。
  “刚才我救了殿下一命,殿下不领情就罢了,还要跟我生气?”
  语调轻轻,带着些许笑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哄一只炸毛的猫咪。
  荣黎实在难以领情,“你绑架我, 还要让我感谢你不成?”
  在黑夜里走的久了,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视线,她说什么, 做什么表情, 都不遗馀漏的被裴烬看在眼中。
  他轻声呢喃:“殿下心好,却是太年轻了。”
  “和谈是件好事, 但这种牵扯多方利益的大事,有人盼着能办成,有人盼着办不成,更有人借机清除异己,将罪名嫁祸他人,一石二鸟。”
  听到这里,荣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宇文皓?”
  “我不在意他的死活。”
  裴烬打断她的猜想,侧脸看过来,深邃的眉眼仿佛波澜不惊的深湖,宽广丶死寂又阴沉,无论如何都瞧不透那里面装着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难得严肃,“殿下在意过自己的安危吗?你真就觉得亲自来到敌人的领土上,能万无一失?”
  荣黎并非没有想过这一层。
  她解释:“两国打了十年的仗,南武也元气大伤,他们没理由杀我,除非许冲想拿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若不是杀了,而是软禁,威胁你必须联姻呢?”
  裴烬越说表情越冷,“你是个女子,是荣家除了小皇帝之外最正统的血脉,娶了你,有数不尽的好处。”
  看待同一件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荣黎认为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话中之意,足以看出他贼心不死。
  “所以你才要绑架我……”
  荣黎抓着他的肩膀,感觉自己像是被捆在了他身上,牢固的难以分离。
  对她的认知,裴烬没有否定,只是故作轻松的说:“我可不像他们那般野心勃勃,把气力都浪费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上。”
  他转过脸来,笑意温柔,“我只想带殿下回家。”
  ——
  郡守府中,卧房里打斗的声音持续了许久,龚玉本想活捉刺客,奈何对方负隅顽抗,无论如何都拿不下人,混乱之中,只得了结了刺客性命。
  虎贲军将刺客的尸首擡出去,龚玉才得空去看蜷缩在角落里的桑桑。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桑桑摇摇头,嘀咕说,虽然刺客突然潜入让她吓了一跳,但刺客似乎没有对她下杀手的意思,这才让她捡了一条命。
  回过神来,忙问:“公主呢?”
  “公主出去了,咱们也走。”龚玉拉住她的手,随手从地上捡起上一张面纱塞给她。
  二人来前院,看到了守在此地的虎贲军,更扎眼的是在外围成一圈的江陵守军,仿佛看管犯人一样,见到使团的人便将人驱赶到一起。
  客随主便,龚玉与桑桑也一同被请到被围起来的空地中。
  龚玉四下寻找,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两个虎贲军,上去小声问:“公主安全送出去了吗?”
  二人低下头,一人答:“走到半路便被拦住了去路,当时太混乱,只让公主来前院找人,可我们过来时,咱们的人说没见过到公主。我也不确定公主有没有出府。”
  听罢,龚玉大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确定?”
  桑桑虽也惊慌,还是先提议:“要不要问问郡守府的人,今夜那么大的事,任何人人在着火后进出府应该会有人知道。”
  说话间,后院又来了人。
  听到动静,龚玉示意手下人噤声。
  郡守走到人前,大声道:“刺客来的突然,丞相重伤,所有郡守府中的人都有嫌疑,并非针对诸位,烦请各位不要冲动,等我们调查出刺客的身份,各位即可恢复自由。”
  对方理由充分,人多势众,龚玉没有质疑郡守的决定,只上前道:“请问郡守,着火后,可有人进出府邸?”
  郡守客气答:“龚将军放心,火势刚起,我发觉情况不对便立刻封锁了府邸,绝没有人逃出去。”
  “那好,我知道了。”
  “东苑火势已经得到控制,我会安排各位到西苑休息,请各位稍等一会儿。”
  郡守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桑桑凑到龚玉身边,“他说的是真的吗?没有人出府,那公主去哪儿了?”
  龚玉面色凝重,“有两个可能,是他们趁乱抓走了公主,或者,公主是被某个不明身份的人带走了。”
  是裴烬!
  二人在对视中得出了结果。
  如果不是南武蓄意绑人,那就是裴烬为了报复公主,策划了这一连串的事。
  想到这里,龚玉说道:“咱们绝不能让他们知道公主失踪了。”
  “为什么?”
  “公主告诫过我,一定要优先把协约送回去。”她放低了声音,“眼下局势混乱,要是让南武知道公主出了意外,他们不但不会帮忙,甚至现在就会起兵再次攻打北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公主遇害,我们就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龚玉按下桑桑的肩膀,和她一起冷静下来,“裴烬如果想杀了公主,在府里就应该动手,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将人掳走,公主一定还活着。”
  相隔半个城的距离外。
  荣黎被一路走来相似的街巷绕的晕晕乎乎,在快要昏迷之前,被带进了一处普通的宅院。
  推门进屋,迎面飘来淡淡的花香。
  她只觉得伤口痛到麻木,没有心思再关注屋中的细节,被裴烬放下坐到椅子上时,已经虚弱到无力,只能瘫软着靠椅背上。
  刚坐稳,裴烬已经回去关好了门,再次走到她跟前,半蹲了下来。
  房间里点着几只烛台,昏黄的光影中,青年的手熟练地摸向她腰间,三两下便将腰带解了,丢到一旁。
  腰间没了束缚,衣裳如轻盈的羽毛般挂在身上,随时都可能从肩上垂落,荣黎紧张地抓紧领口,睁着疲惫的眼睛看向青年。
  “你干什么?”
  裴烬的指尖落在她轻柔的衣角,绕着,勾着,拨开了一截。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处被血染透的伤,按在伤口上的白布已经完全浸成了红色,如一朵最艳的红梅落到地上,散成一片。
  “清理一下伤口,才好上药。”
  说着,不容拒绝地为她脱下了衣衫,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一层内裙,被荣黎紧紧握在手中,怎么都扯不下来。
  她眼中满是抗拒,自己长这么大,身子从没被人看过一星半点去。
  真正医术精湛的大夫只要将伤处的衣物剪去即可,偏他粗枝大叶,非要把她剥个精光吗?
  如今受着裴烬的恩惠,心中再有龃龉也不好开口,只倔强的抓住最后一层遮蔽物,叫他知道自己的态度。
  裴烬看在眼中,掌心覆上她紧攥着的手背,好言相劝:“殿下金尊玉贵,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窥视的,但如今性命攸关,殿下就是再看重清誉,也得先为自己的性命着想。”
  在他面前,她没有退路。
  荣黎不觉得裴烬会杀了她,那他将自己掳来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那时他在牢中受到的刑罚,还有那句不知真假“成婚”,她已经不敢再猜想下去,手掌在他掌心下彻底松了下去,霎时一片清凉。
  素白色的内裙和着血色一起被丢到旁边的衣裳堆里,荣黎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温热的布擦拭在伤口周围,动作小心翼翼,时刻牵动她的神经。
  忽然,青年问了句:“何奚有这样服侍过你吗?”
  荣黎猛的睁开眼睛,瞪了过去。
  “看来是没有了。”裴烬低垂眼眸,心头微喜。
  少女的身子白净的如一块美玉,触手生热,温润暖香。
  诱人的弧度裹在粉色肚兜下,如一团任人采撷的花苞,娇嫩可爱,更有腰身纤细柔软,一呼一吸都牵扯着腰腹的起伏,在昏黄的光影中,阴暗分明的曲线没入手臂遮掩下的最后一处禁//地。
  太监不算在内,他是第一个看过这般景色的男人。
  裴烬微微咬唇,手上擦拭着皮肤上的血迹,呼吸已然变得深沉丶悠长。
  褪去衣装,她也是同他一样的人。
  肉体凡胎,触手可及。
  尽管他现在一心只想治好她的伤,奈何多年未曾起过波澜的身躯终究还是凡体,眼前的人儿再美再高洁,剥光了衣裳,也只会往那处想。
  血液在体内翻涌,霎时冲上头脑,又在他的克制下一股脑的往下去,年轻气盛的身体着实顶不住。
  好在他的贵人闭着眼睛不肯看他,裴烬这才吐了一口热气,起身去架子上找来止血散。
  白色的药粉撒到伤口上,荣黎疼得冷汗直冒,紧咬着牙也抑制不住痛呼。
  “唔嗯!”
  “很疼吗?”裴烬一脸担忧,轻轻往伤口上吹气,又安抚她,“好在刀口没有深到脏腑,皮肉之伤,静养个把月便能痊愈。”
  语气又轻又柔,让荣黎有种自己是个生病被哄的孩子的错觉。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包扎伤口的青年,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在她眼中却如同一团迷雾。
  裴烬起身去取来一件寝衣,自上而下裹住她蜷缩的身子,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荣黎没有选择,草草拢住身上的衣衫,扶住他的肩膀,任他将自己带到床边。
  侧身接触到柔软的床榻,鼻间嗅着被褥间阳光的气味,紧张的情绪得到一刻放松,紧跟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她坐起身,匆匆穿好寝衣。
  看着前去整理药瓶和血衣的青年,心底酝酿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那情绪越压越汹涌,膨胀到占满了整个胸腔,让她感到窒息,终于是抑制不住,冲出喉咙,对着他的背影开了口。
  “裴烬,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青年身形一顿,缓缓道:“殿下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把我带到这儿,告诉我提防南武人,还给我治伤……”她越说,头低的越沉。
  裴烬对她,似好似坏。
  明明有那么多理由可以杀了她,却选择了救她;待她有礼,又流露出轻浮之色;无法忽视的恩仇横亘在二人中间,他却像从不记得那些事,自相见到现在,连一句质问都未曾有过。
  他究竟在想什么。
  低垂的视线中,青年的脚步逐渐走近,停在床前,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
  “人非草木,我怎能忍心看公主伤重不治。”
  又是这般避重就轻的回答,荣黎看多了他伪装的假面,更觉得他是刻意对她隐瞒了真实的想法,背后的意图。
  自己被迫来到这里,现在又要被迫接受他冠冕堂皇的回答?
  她情绪难得激动,擡头正视他那张俊美但笑的虚假的脸,厉声质问:“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诬陷了你,将你流放异乡,你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不恨我吗?”
  烛台上的火光晃了晃,站在床前的青年半晌没有动作。
  良久,荣黎才听到他压着嗓子说了一句:“殿下,我们可以不说这个吗?”
  她看向那双不肯直视她的眼睛,陡然一瞬对视,那眼神阴狠狰狞,仿佛受伤的野狼露出凶狠的獠牙,危险的血气外露,几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
  被那强大的威压笼罩着,荣黎心口犯酸,止不住的颤抖。
  是啊,怎么可能不恨呢。
  将她拖入现在身不由己的境地,生死由他不由命,就是他的报复吧。
  荣黎彻底没了心力,“我困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正要打算休息。”
  裴烬轻声答,旁若无人的解开了腰带,脱掉外衣,动作干脆利落。
  荣黎忙偏过脸,强做镇定,“回你的房间去。”
  裴烬低笑一声,擡手解开发带,一头黑发自肩上上散落下来,蓬松微卷,俨然一只野性难驯的恶狼。
  他坐在床边,恶劣地附过身来,“殿下在说什么,这就是我的房间。”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荣黎心慌不已。
  她捂住伤口,做势就要起身:“那我去别的房间睡。”
  进来宅院时就见院中有不少房间,也不见别的房间有灯火,想是空置着没有住人,哪怕徒有四壁,或是柴房,都比留在这儿要好。
  身子还未探出床沿,手臂便被大掌扣住,“其他的房间都有主了,殿下也知道,我那几个心腹一直跟着我,我自当与他们同甘共苦,不能亏待了他们。”
  即是这样说,意图就很明显了。
  荣黎又累又倦,还要强撑着精神同他周旋,“那我睡地上好了,不必辛苦你大半夜,还要将床榻分给我一半。”
  正说着,一只手捏上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去,刚回过头,便被凑到跟前的人抵上了额头。
  “看都看过了,还怕我碰你?”
  那声音低沉缱绻,在接连熄灭的烛火中,仿佛恶鬼的低语,轻叩她的心门,诱她坠入地府。
  裴烬眯起眼睛,要吻上她的唇。
  清苦的呼吸越来越近,荣黎无法别开脸,只得擡手挡在唇前,指尖贴上来青年炙热的柔软,她呼吸一滞,匆忙想了个借口。
  “我很累。”说的有气无力。
  裴烬微微一笑,松开她的下巴,转而握上那只小巧的手送来唇边。
  “殿下别怕,我会收敛些。”
  湿热的吐息吹在指尖,两瓣薄唇轻柔的吻上指节,似一条蜿蜒湿滑的蛇从凸出的指骨吻到手背。
  抓在腕子上的大掌抚着纤细的手臂一路向上,宽大的衣袖下,掌心粗糙的薄茧摩擦着少女细腻的肌肤,直到按上肩头,掰开她蜷缩的身体,将人推//倒在床上。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颈肩,如同盛夏带着温度的雨滴,和着闷热的气息压下来,将她淹没。
  曾经她高高在上,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一丝垂怜。
  如今好了,他喜欢她跌进尘埃里,因为他是尘埃里一片贫瘠的土地,无惧一切,可以稳稳的接住她。
  从此,这个人,便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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