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离开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4
  也许一个人觉得自己应该总是快乐的,那么他过的一定并不快乐。第二天我闹哄哄的起床还在想前一天那首儿歌的结果时,修鬼已经在电话里说了一件我认为并不算事,但其实很严重的事——连巡很生气,早早在和平区训了修鬼一顿。
  我没有评判任何,更没有给修鬼出什么主意。滚他妈个蛋吧,谁甘心听到假话?谁甘心一辈子哑巴似的跟在别人身后?谁又甘心没有想法的冲在别人身前?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口已经剥落的大白,突然只想到应该好好收拾自己的家了。
  果然,连巡一连很久都没有给我电话。我应该自找没趣的打一个给他试试,可我没有。我真的有些担心从此我被他踢出他的身边,尽管我不知道这对我有什么影响,可我明白,那是我继续下去的借口。至于继续下去是为了什么,这一点没有人教过我。最要命的是,汪洋居然也生了我和修鬼的气,我对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总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是不是咱俩死了,咱俩才对得起他们?”我问修鬼。
  修鬼不回答我,这些事可能真的太过奇怪,让他也找不到适合的话。可是,这是我和他的生活,不是我和他的游戏,难道我们非得找出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
  所以我很烦躁,甚至,我有些胡闹。我有点想离开和平区,可当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着陆陆续续从眼前走过却很少看向我的人群,还有街道上时而冷清时而热闹的模样,我便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可能每个人都与我一样,当打算扔掉一些然后奔向一些的时候,都会发现,其实自己想要的那些只是幻想,剥掉热情之后,自己才明白那些从未对自己抱着同样的热情。
  就这样,我开始颓丧,以致时常盯着马路上的车流发呆。看着马路延伸,我总认为自己能够知道它们到底走去了哪里。
  小辛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站在马路边。他的奥迪挂着北京的牌子,十二缸,三百多的时速。当我盯着那并不起眼的将近两百万的铁皮时,他告诉我刚刚他在高速上摘了牌子,跑到二百六的时候他也不敢继续踩油了。
  “那干脆整辆二百六的就得了,干嘛要三百二的?”我打趣的反问。
  “因为别的车跑不了这么高。”小辛毫不犹豫的回答。就那样,我总是很羡慕他。他的理由从不需要动脑子,张嘴就是他的道理。
  小辛没进和平区。其实那阵子我都很少在和平区附近看到小辛那伙人。传闻我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周虎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市里有家国营单位亏损即将倒闭,周虎接管了那个单位——名义上而已,他接手只不过是负责给工人开工资。没人愿意看到拿不到工资的工人聚在大街上泼妇一样的闹事,所以总得有人出面情愿或不得不情愿的做这些事。
  当然,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的想象力。有很多人说周虎这么做,他肯定是打定主意以后能从这些损失里获得更大的好处,而且越传越凶。
  我不那么想,原因很简单。汪洋每年的飞机票大概有三十多万,加上他的宾馆和其他花销,这笔钱是我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每次汪洋坐在和平区,我和我的哥们都会从他那听到很多消息。周虎的消息也很多。
  汪洋说,周虎这辈子都不能像他那样到处忙活到处跑,公安局里关于他的卷宗起码有几十本。
  “那不逮他?”我当时问。
  “逮他干什么?他犯法了?”汪洋反问。
  “那要卷宗干嘛?”我嘲笑说。
  “外面不是很多人说他犯法了吗?”汪洋立即回答。
  登时,我明白了很多,比我听到的明白了更多。可能,这也是老爷子遵义一直不怎么出门的原因。可悲的是,老爷子已经老了,他只想看着他那些狗安静的等李桐长大,而周虎还在想象着,他的那一大堆工程垫款,他新装修的洗浴中心,他新花一百多万买的几亩小地还等着他去忙活,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可能,那都是妄想。我知道,政府为了百姓已经新建棚户区工程,这批工程如果起来的话,周虎不知道要头疼多长时间。
  小辛和我闲扯的时候连巡也凑过来打声招呼。连巡喜欢玩车,说死也要开开小辛的车上道。看到小辛和连巡都带着酒劲,我好意的抢着坐上了驾驶位。但没想到,连巡紧接着便把我拉出了门外,自己摸上了方向盘。
  我和小辛坐在后排,心里一点谱也没有,生怕喝的有些高的连巡没到二百六便已经飘出了马路牙子。
  “我给你讲个笑话。”小辛笑眯眯的冲我说,“以前吧,有个黑社会大哥。他有次惹了一伙人,怕人报复他,所以呢,他就和自己的司机调个位,自己开车,让小弟坐后面。”
  听到这,我多少有些不愿意他继续说下去。可小辛一点不在乎连巡的面子,继续说:“有天,对伙堵上门把车拦下了。来个杀手,带枪的,上来就把司机给毙了。回头他对着后面坐的那个小弟说,今天我是给你个警告,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下次我绝对不会只杀给你开车的小弟。”
  “哈哈哈哈。”我没敢出声,笑出来的是连巡。
  摔了车门,连巡随即走掉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跟着他走,可小辛拉着我的胳膊,这是我不敢得罪的东西。
  “哥,”我试探说:“你跟连哥咋了?”
  小辛没回答我,让他的哥们开车把我们载到了一家酒吧,进门就没五没六的喝了起来。小辛的酒量远不如他的脾气那么大,差不多的时候小辛便让人去订房,然后问我要不要继续嗨一会。
  “哥,到底啥事。跟我用不着这些,你开口,我能办我就办。”我直言不讳的问。
  小辛怔了一下,我不清楚为什么我觉得很简单很正常的话会让他有了这种反应。想了一会,小辛开口说:“我老丈人弄了个KTV,操她妈的,这年月了还弄这玩意。”
  我知道小辛在扯淡,任何年月KTV从不会赚不到钱。一个有点模样的KTV日进万八千都是正常的事,只要门路摸的清。
  我耸肩赔笑,小辛继续说下去:“最近我不怎么玩,现在的小狗卵子花花肠子多。前一阵有个朋友带了批货进来,专门给想玩又不敢玩大的人。”
  “止咳糖浆?”我接口问。
  小辛哈哈笑了起来。
  其实这玩意在和平区也出来过。美国的止咳糖浆,或者是印刷着英文的类似的玩意。很多小子摇头的时候都玩这个,至于我,没碰过。听那些小子说,这玩意玩起来很爽,爽到什么程度倒没人清楚的说。
  不让和平区碰这些的是长胜,他担心这些没准的东西会害死人。我很认同,也许这让别人有些嘲笑,难道粉和冰会比止咳糖浆更加靠谱?至少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好意思翻脸,你帮我把这玩意弄出去。”小辛不见外的说,“没事,倒腾这玩意那小子跟周虎搭个边,虎也是撕不下脸。”
  我摊手,这没什么难度。如果我和我们想找一个人的借口,这可比以前念书的时候找一道题的答案简单的多,难听点说,这都是我们的饭口。但我绝对不信这点小事小辛会跑来和平区找我,想不到其他来问,我干脆闭上了嘴。
  路上小辛接过几茬电话,听起来他可没我这么烦躁的顺心,语气越来越不对路。来到宾馆时,小辛甚至把停车位的标志踢翻了。
  走到前台领钥匙,不开眼的前台小姐客气的告诉小辛宾馆禁止吸烟。
  “你妈了个逼的,你看见我抽烟了?”小辛突然把烟丢在前台小姐的身上,诈唬着抬腿踢开柜台旁的活动门便要冲进去。
  有个哥们识时务的抱住了他,那位小姐吓的嗷嗷直叫,可没人过去安抚她一句。我在一旁闻着一个办理入住的客人身上的酒味,反胃的趴在柜台上连连咳嗽。小辛缓过神,突然拽着客人的衣领子,拖到身前双手便掐上他的脖子。
  我能怎么办,说着废话劝,使出全力拉,好歹才把小辛推上了楼。
  “烦。”小辛张嘴就是这个字。如果我遇见他那些事,我也会烦。
  周虎的一位朋友跑了,开发商,开发了一个小区卖的不好,结果痛快的跑掉了。已经购房的人拿不到房产证,整天在政府那里闹来闹去。路上的电话是周虎打来的,催小辛去逮那个倒霉货。
  “我他妈去哪**逮去?我什么都能逮着,要他妈的警察干毛用?”小辛踹开房门便骂。
  我搓着手坐在沙发上不答话,这种人不是我和小辛能去逮的,也许在逮到他们之前,或之后,会有人狠狠教育我和小辛什么事不能随便出头。
  房间里静了很久,其他人借口出去后,小辛终于开了口,“汪洋最近在哪?”
  我看着小辛,摇头笑:“我知道他在哪我也见不到他。平常有事打个电话,没事我就靠在和平区。对了,有时候带人去李遵义那配狗。”
  “这点出息。”小辛不屑说:“你知道我不爱求人,我先巴巴跑去找他,要是见不到面,我丢不起这个人。连巡白费,我找过他,什么玩意都不漏。”
  我打起精神头,“最近连哥事多,他自己都忙不过来。”
  “屁大个事?”小辛斜眼瞪我说:“要不哥有点活,你帮着弄弄?”
  我清楚,小辛能给我带道,他是想靠着汪洋办点周虎不方便办的事,所以我笑着摇头,什么借口也没有找。
  “最近要修条路,你当汪洋面说,他知道这路是谁修的。说句实在的,大头咱拿不到,分包下来,在咱这块,我还没见谁敢跟我抢饭的。反正中间差点人,问问汪洋。”小辛的话说的不清不楚,这让我实在撩不起兴趣拿这些玩意去考验汪洋。
  不一会,小辛的朋友带着货回来。小辛喝到位了,靠在床上看电脑,我干脆给自己手机定了闹钟,在他们分药之前借口退出了酒店。
  当天晚上连巡给我打了电话,问的就是小辛和我去干了些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心里甚至有点得意和势利的心情。自然,我想了小辛的话一整晚,隐约我觉得那不是我这种角色应该玩的东西,最终我还是决定不问任何人,也不告诉任何人,除了李桐。
  李桐心思少,她只说听她父亲提过,市里要修一条到另一个城市的高速,至于其他的,她没兴趣知道,老爷子也没兴趣对她讲。
  当个女孩子确实不错,她们死去活来大多为了一个男人的爱,不管多痛苦,至少她们体面。永远不用像男人一样,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或者自己本不应该得到的面子去低三下四趾高气扬。
  放下了小辛的话,我仍旧活着我自己的模样。与连巡结上疙瘩后,我也就不大好意思再从他那里要棋牌社的钱。还好,我养活自己的方式不算少,其中一两条虽不光彩,但让我知足。我主动接触了一些来和平区玩的外国人,大多是韩国人。
  韩国经济好,活着的标准也比我们好。满街随便免费用的饮水机和卫生纸,这有些不可思议的公平。但是,韩国吃的太差,喝的太差,连普通的搓澡也离谱到两万左右的韩币。
  我大方的买一堆堆水果,让这些韩国人惊讶我的大方。在他们那里,苹果是论个卖的,连黄瓜都算成水果,自然我的大方表露无疑。我带他们喝中国的好酒,带他们享受中国的桑拿,带他们吃中国的蔬菜。就像托,我从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那里拿了不少钱。不过有一点让我郁闷的是,这些韩国人看不上中国的小姐,总夸自己那里的素质高。当然,更气愤的是鸡头,他总想搞清楚对小姐来说,素质是个什么**玩意。
  这些韩国人允许我这么做,自然也有他们的小算盘。或者让我给联系小加工厂,或者让我给联系一些劳务——他们自中会抽不菲的一笔。还有一些人托我帮他们换人民币。所有的一切,只有最后这一点我不碰。我碰不起,这种拿自己身份证去干的事,我天生抵触。而且,能让其他人拿身份证办事的人,心里也从没安过好心眼。
  不管怎么说,我的日子过的还算舒服。抽的烟也从骆驼变成了ROHEM——便宜却对我味的韩国货。我觉得舒服就行,这点是让我最满意自己的事情。可是,除此之外我似乎找不到另一个满意自己的理由。因为那段时间我太空了,空到自己开始怀疑自己,我到底能干点什么,我一遍遍就这么疯子般的问。
  所以,我管了一些自己本可以不管的闲事,发了一些自己本可以不发的闲气。
  狗子是常去和平区的一个小子,他跟朋友开了家游戏打钱的公司,规模不小,差不多四五十台机器。我不懂那里面的道道,不过我只听到狗子说,他们有一个专门收钱的号,有一次他无意把这个号告诉了一个他认为信的过的哥们。结果,那小子盗了号上的东西,大概一万来块。
  那小子跑了,狗子给他家打电话,这事根本没必要,那小子的爹根本不承认,甚至说自己跟他鳖犊子儿子没联系。
  狗子找上我,我没问更多,自己跟着狗子去了那家的大门口。老头出来与我扯淡的时候,我还能憋住火。当那小子的哥哥从外面回来,对我呼喊乱叫时,我就觉得整个脑子炸开了,心里乱糟糟到胸口发麻,燥热的我挥着拳头把老头和那个当哥的都揍了。狗子没动手,是用不着。甚至事后我也没想明白我是用他们家里的什么,把那两个人开了瓢。
  狗子问我怎么办,我就回了一句,“钱咱是拿不到了,这口气你觉得出的够不够?不够我回去继续打。”
  没想到,狗子居然问:“哥,我意思是,他们报警怎么办?”
  “操你妈。”我脱口骂:“报随便,先把钱赔了,然后再研究医药费。”
  “谁赔?”狗子不自觉的问。
  我瞪了他一眼,差点又动手揍了他。
  结果,那事就这么没动静了。
  这事汪洋并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很快让我和修鬼去外面收点钱。两万多,只是嘱咐我们能拿就拿,拿不到就算,钱不急。
  四个人,清一色大个,在一家农村自家院里我跟他们要的钱。还是那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似乎自己不先动手,我就能吃大亏似的,在他们磨磨叽叽拖延的时候,我在修鬼目瞪口呆中冲上去了开了头炮。
  我有光环,我是大哥叫来的,我惹不起。我发疯似动手时,那四个小子居然没还几下就开始捂上了头。
  不过,那次我进了派出所。因为那家院子处于两个管区,我还有幸的坐上警车来回溜达。路上修鬼给连巡打了电话,找到熟人后,我进了派出所就坐在了椅子上。至于那四个小子,顶着伤在院子里扫烟头。
  很快,他们也找到了门子。于是我被赶到外面同样扫烟头,不一会又被喊去了公安医院陪着看伤。
  医生根本不相信是我动了手,我他妈的基本没受过伤,四个大小伙被他一个打了?医生说。
  不是被我打了,我明白这个道理,可我也担心,会不会有一天我与他们一样,遇到了自己想还手又不敢还手的人。
  在公安医院门口,他们找来了一个大哥。看架势就是,虽然我不认识。
  “你把我侄子打了,你想怎么算。”那位大哥单独把我拉到一边问。
  “大哥不也得讲道理吗?今天要是我打你,你不还手?”我看着他说。
  “你别跟我扯淡。”大哥说:“事已经是事了,你想怎么办?”
  “医药费我全拿,多一分不给。”我毫无想法的坦白说。
  最后也是这么处理,连巡给我拿的医药费,他甚至没拉出架子多讲一分情面。用不上,不至于,每天都能冒出十几个大哥,连巡也烦。
  汪洋把我训了一顿,不过他最后补了一句:“要是有人还找你要钱,你直接告诉我。”
  我挺激动的,所以当汪洋让我去一家咖啡厅办事的时候,我脸都没洗就冲了过去。二三十个人,可最终我们都没动。对头找来了五六个人,不知道哪个健身房找来的。清一色小跨栏背心,身上龙啊凤啊一堆堆的,看着那块头,我和其他哥们都觉得生活真会开玩笑。
  如果那次没让我笑够,生活当然会补充给我一些。斧头那够娘养的,三个人唱歌把服务生打了,没打够,追着表演,追进了派出所。
  这事能办出来的,除了他没第二个。换成老K,他大概会抖擞风衣进派出所检查一遍,趁别人骂他之前痛快的溜出来。可斧头喝高了,和另外两个人在派出所里还闹着呢。
  这事挺轰动的,过了很长时间,那附近的人仍津津乐道。所里坚决不放人。斧头给我打了电话,我屁颠屁颠跑出那里。已经是晚上了,我从旁边的饭店打包了二三百块钱的菜送进派出所,“大晚上的,忙活这些扯淡的真够呛,先吃点饭。”
  “拿出去。”一名干警说:“你不拿走,我们也给倒了。”
  “别。”我还想推脱,已经被推了出去。
  被打的服务生胆子不够,就要四百块。可斧头都打进了派出所,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蹲在派出所门口,简直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这日子过的有意思,用连巡的话说,“吃的满滋满怀,喝的满滋满怀。”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愁的满滋满怀,烦的满滋满怀呢?
  靠了很长时间,里面有老头出来倒垃圾。我他妈像傻狍子一样跟过去,在垃圾箱门口张望了半天,发现没饭盒。
  顶着臭烘烘的味,我笑的满滋满怀。我重新进去了,深刻的拉着斧头检讨,还给其他两个我不认识的家伙,一人来了一脚。
  不知道是我们的检讨有用,还是我立刻拿出四百块主动赔偿有用,或者我那两脚踹的很潇洒,总之,斧头们被我带了出来。
  他挺感激我的,让我破费请他们三又吃了一顿。那晚上一千多块没了,留下的,就是我躺在床上傻笑。
  笑着笑着,我觉得没了滋味。妹妹从深圳辞职回家找工作,就像所有二十岁的女孩子一样,她先找到的反而是男朋友。
  有一天她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说了通废话后,她告诉她被她男朋友打了。
  事很可笑,同学聚会,妹妹领着那小子一起去玩。桌子上有人敬酒,从来不动酒的那小子觉得别人看不起他不能喝,回头打电话叫人,把妹妹的同学挨个打了一通。妹妹上去拦架,结果被踹了几脚。
  有意思的是,那小子居然没道歉。
  “我去弄死他?以后离他远点。”我接口问。
  妹妹让我更害怕,“这个狗逼人,弄死他活该。”
  不知道的事情我从来不讲,杀人我可没那勇气。甚至,有时连打架我都觉得是愚蠢的事。可愚蠢并没什么大不了,我胆子里从来就不把与愚蠢当回事,虽然,这也是我不愿去计较的东西。
  “你给他叫出来。”我在电话里说。
  再接到妹妹的电话是第二天了,妹妹说她朋友不怵我,没把我当根葱。我没生气,她话里把男朋友变成朋友,这甚至让我觉得高兴。
  绝对的高兴,因为她至少听了我的话。
  可妹妹随后又说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她说她那些挨揍的同学们不希望这事闹进派出所,我理解,二十岁虽然不怕天不怕地,但大盖帽可是他们的敬畏。而且妹妹说,她朋友开车等在她家门口,不道歉,也绝不分手。
  就那一句话,让我想起了自己。我又什么时候很认真的向谁道过歉。我深知道自己犯过错,很多很多,也许很多人比我更清楚这些。可我相信,他们并不了解我越来越渴望要点什么。
  或者,渴望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适合。我不配,愿望都是美好的。但他妈的谁非得说,一个会看着别人笑,自己也会笑的男人就是没救的毒根?
  有些事不能和别人分担,这让我心慌了。有些女孩甜蜜的出现在我的生命,让我以为这是偶然,这让我厌倦了。我的要求不高,我敢舍弃身边的很大部分,包括我的父母家庭和一切熟悉我的人,然后发现一个女孩,她在人群里突然抱住我,说好长好长时间,她找到了我。然后我和她过着从不担心的日子,就像小说里的男人,沉默寡言的我夹在陌生人里工作,却幸福。因为她是唯一知道我的过去,会记得它们,却忘掉它们的人。
  “算了吧。”我说,“以后别理他了。那事你觉得憋屈,就让你同学去报警。报完我帮你安排。”
  妹妹的反应出奇的安静,她放下电话来到我家,晚上坐在沙发上扯着我说话。
  “我现在堕落了。”妹妹捅出了我很陌生的词。
  “我光听过腐败了,没听过堕落了,什么意思?”在妹妹面前,我很少说脏话。
  “我每天都和朋友赶下午场唱歌(KTV下午场比较便宜),晚上有空就喝酒,我还有个朋友是宫主。”妹妹顿了顿,补充说:“她可不是出台的,就是陪喝酒的。经常有老板给她一次甩千八百的,我就跟她出去唱歌喝酒,我觉得我都堕落了。”
  “操,谁他妈挨操了还贴个奖状?”我忍不住说。
  “她真不是,她就当宫主。我听她说,她不出台,少爷都生气,觉得赚的少。”妹妹接忙解释说,似乎她朋友是否是高台小姐关系着她的名誉。
  “咱这不是满地流钱的,谁没事拿千八百找人陪喝酒?能拿起这钱的都去玩处女了,你什么时候看见练歌房那种地方停十几辆奔驰了?”我嘲笑说。
  妹妹没话反驳,只是摇头。
  “再说了,出不出台能怎么?你哥就处过小姐,只要她不当着别人的面叫着自己**出**了,我就觉得她是雏。”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些疼,疼到不愿意再说下去。可妹妹不明白我难得的高尚情操,还追问着她的生活是不是堕落。
  我想,她在乎的不是自己过着什么日子,而是自己是不是时髦的靠上了堕落这个词。
  “你这也是堕落?”我终于第一次开始把自己往堕落上靠,虽然我只是为了劝妹妹好好过日子,但我还是为了面子把事情摊在了别人身上,“我朋友,以前为了口气把人捅了,跑路去外地了。在外面混两年,到最后还是混到帮人捅人的份。”
  “捅死过人吗?”妹妹尖锐的问。
  “要是捅人能判死刑的话,中国就没黑社会了。”我嘲笑说:“没,他大哥被人干死了,捅死的。他后来回来了,开车没人给车,上班没人给班,好歹有点活干吧,自己还觉得没以前有意思。其实能有什么意思?女的我不知道,男人,他要是觉得有意思,就是喝酒的时候不是自己喝。但那些酒白喝的?喝完了,哥们了,不得帮人?我告诉你,被砍的时候不疼,缝完针抽线的时候最疼。抽完线了,你就能站着出去继续被人砍了,能不疼吗?”
  女孩子对这些玩意不敢兴趣,妹妹继续摇头表示不理解。
  我也不在意,继续说:“我认识一个小子,当初被判了八年,抢劫那些事。家里有点钱,给辩护成盗窃了,才两年。你知道法官怎么说吗?”
  妹妹这才有兴趣的睁大了眼睛,“说什么了?”
  “我早点放你出去,是为了早点再看你回来。”我说,“真让法官说中了,后来又回去了,取保的时候犯事了,都累到一起送外地劳改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觉得没事干,除了玩就没事干。”妹妹扫兴说。
  也许她巴望着出现剧集里逃脱法律过着逍遥自在日子的帅哥,可我从来他妈的没遇到过,“继续说我那个朋友。他现在就是,你玩是为了打发时间,他玩是因为……”
  说到这,我彻底怔住了。我居然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去玩去闹。那阵子,有人找我去帮着办事。还是那档子事,对方二十几号,我们十来个。下车后我就冲过去动手,对头居然有一大半人没敢上来。后来当然去了派出所,有路人指证“一共三台车,全是人”,我想编点瞎话都没了理由。于是我挑着自己关系好的朋友一个个报名。报到后来,警察也笑了。
  “不怕你这个朋友事后找你算?”他问。
  “呵。”我笑了出来,“我朋友,他们不能。”
  “是你朋友,你还叫他们出来干嘛?你就这么交朋友?”警察还是笑着问我,不过在我听来,确实最最严肃的训斥。
  那天对方消了案,我从派出所里出来后一直想着他的话。我以前不是这样,我以后会不会还是这样?在一条大岭,我被追上来的出租顶住了。四个人,在那把我打了一顿。有个牛逼的小子,居然举着大岭旁的自行车砸在了我的后背。
  打的不重,我没报案,也没找人。事后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们打我,只是因为我没和从所里出来的朋友走在同一条道。
  这个问题谁能告诉我答案。在一条道上是错,不在一条道上也是错。如果让我们离开道路,这却比什么都可怕。
  “你是没有事做然后去玩,他们是除了玩,找不到事可做。”怔了很久,我狡辩的解释说。
  妹妹似懂非懂的点头,抱着抱枕开始昏昏欲睡。但我却找到了人发泄,和她的眼皮一直争斗,一直讲到了第二天天亮。我说了很多很多,妹妹开始有点意思的听,后来觉得可怕,后来觉得重复,再后来就是不停在我的烟里咳嗽。
  我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啰嗦,我不知道。这简直比二郎要去念书一样可笑,可一旦笑停了下来,我就想起了云峰的事。有时我甚至害怕,晚上窗帘跟着风动一动,我都会睁眼。
  我不能让自己怕,我找了很多给自己不怕的事情来做。凡是我知道的事情,只要我有空,我都过去掺一脚,直到修鬼被人削了之后。
  那次是去捧场朋友刚开的烤肉店,因为季节不合,他的生意不好。我和修鬼、鸡头三个人在那喝酒,边喝边劝老板收摊不干。
  “我不在乎赚多少,闲着我就是糟蹋钱,还不如少赚点,少花点。”那哥们说。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像我,多睡点并不是浪费的事情。
  离我们桌子不远,一个小子自己在那喝,边喝边骂骂咧咧。我问过老板,老板说他是傻子,不用搭理。
  可他妈傻子也得有时有可有点管教,鸡头吼着让他把嘴闭上。就因为这个,我们在门口把他打了一顿。
  我没当事,继续拉着他俩回去吃。大约几十分钟,那所谓的傻子领了一群学生样的人堵住了门口。
  修鬼看到事情不对,自个冲过去想谈合。我看到那家伙从门口桌上拿起了还有半瓶酒的瓶子,直截了当的砸在了修鬼的前额。
  我得说鸡头那次特凶,抻着两个瓶子在桌子上敲碎了,当我冲过去拽着那傻子的头发往屋里拖的时候,鸡头一个人堵住门口,“谁他妈过来,我他妈就弄死谁。”
  学生就这一点好,动拳头的时候都是解放军,动刀子的时候动是狗腿子。鸡头吓住了一大群人,但我明白他吓不了多久。我把那傻子按在了烤肉台子下面,玩命的踹,踢,还有砸。
  当我确定他起不了身之后,我捞着修鬼的胳膊,和鸡头气势汹汹的走出了“包围圈”。
  装归装,我们刚上出租就泄了气,催司机立马开去和平区,有人堵的话路上的红绿灯随便闯。吓的司机几乎想拒载。
  还好,没人追。于是我们挑头去了医院。更让我安心的是,医生说修鬼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
  我摸着那个刚把啤酒瓶子敲开的脑门,啧啧佩服。
  “你在家偷摸练过吗?”鸡头开玩笑问,我则作势要踢鸡头。
  挨踢的却是我,汪洋踹了我,虽然是在和平区办公室,但让我觉得烦的几乎想冲上去与他动手。
  “听说你最近闹挺欢?”汪洋问。
  我登时有些发懵,那阵子我曾帮过和平区一个哥们的忙。叫了十几个人把一家小工厂的职工食堂围住了。他叔叔在里面被人揍了,我们过去虽然有点理由,可去的时候工厂保全已经接管了现场。
  “你们管归你们的,跟我没关系。”当一位管事的出来劝我们走的时候,我扬言说。
  我们就那样在食堂门口站了半个点,惹事那主居然从后门蹿上车跑掉了,而我们一无所知。其实,从到那里开始,我就根本不知道要打的人长的什么样,我只是想明白,去了肯定要动手,至于是谁,我不管。
  幸好那次我们没带家伙,保全报警后,我们知趣的散了。否则,这票人都得在派出所里过夜。
  我不是汪洋,我没能耐保住那么多人。虽然我认识不少人,通过关系,我能找到人事局,我能找到刑警大队,甚至法医和律师,可说到底,钱的问题。
  除了修鬼二郎他们,和平区任何新来的人请我吃喝嫖抽,我都不会客气的回请。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只不过我身边混到我这步的都与我一样。只要是没能耐,请我们多少都是白费,有时,我们吃了喝了走后还会骂请客的人是包子。
  细想一下,有个长相不错的小子至少让我花了五六千块。可我连他的名都不知道,只知道没有地颤的包房里,我会骂他玩的没意思,然后让他花钱换地方。
  背后很多人说我这种和这些人是“歹人的人”。歹是家乡话,吃的意思。吃人,这是个挺可怕的词,也是挺光荣的词。至少我是在吃,而不是被吃。
  “那次的事不怪我,人家叫我去的。”我解释说。
  “哪次?”汪洋反问。
  我倒是被他问住了。
  “二嫂社区是怎么回事?”汪洋皱眉问。
  二嫂并不是很有名的人,至于这个嫂子从哪排出来的,我也不清楚。她儿子惹过长胜的朋友,虽然跑去南方了,长胜还是在我耳边念叨。
  我和小曲子去了。
  小曲子是和平区的纯种的疯狗和彪子。或许很多人不相信,可就是有一种人,任何事在他们的脑子里,处理的方法都是唯一的,“弄死他。”很多时候出了麻烦,只要领班吼一嗓子,他都会拎着自己的拳头和沸腾的狗血冲过去直接开打。有些人说他是仗打多了,脑子被打迂了,有的人则说他生下来就是个不对路的种。可不管怎么说,小曲子还是照旧活着,而且我不能不承认,我这种人的身边少不了他,但我这种人从来不会看重他。
  人总得有点脑子,虽然很多时候我们的脑子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会曲折。重要的是,一个人认为他有点路子,至于路子尽头是不是墙,那不必提前考虑。
  小曲子说,除了我们之外,谁进麻将馆,就把谁腿敲断。那天是下午,外面有些人不愤,可终究没人进来。现在混子不值钱了,一抓一大片。但也得分出头和没出头的,没出头的办事靠力气,出头的就是靠面子。有人过来说软话,套交情。小曲子本来就是愣头青,根本不理,而我则是没办法理会。
  当然,那事我们只闹了一次。当天晚上二嫂请我们吃了顿饭,说她儿子不省心,在部队马上提干,却把指导员的儿子打了。回来原本分到公路局,嫌不赚钱辞职在家打溜溜,结果总惹事。要不是他那几个在这局那局当干部的姑姑舅舅们,她也不知道怎么照看她儿子。
  听到那,我和小曲子都彻底发懵了。怪不得长胜自己不找人,和泥带水的把我们送进来。
  我自动自觉的结账,回到和平区就把长胜停在门口的摩托砸了。
  “长胜的车钱我赔,修车这些天,我天天给他打车钱。”我赶紧说。
  “办事没脑子吗?”汪洋骂:“把狗往笼子里扔,也得看看是不是纯种的,你他妈好赖人看不出来?”
  我恨恨的舔嘴唇,什么都没辩解。
  “我不是说你惹乱子,以前挺消停的,最近到底咋了?”汪洋半晌才接口问。
  “不知道。”我摇头,“就是烦。”
  “烦什么?”汪洋不屑的问。
  “我现在遇见点事,我不干别人,我就觉得他能干我。”我说。
  汪洋听后,扯手把手边的东西都砸在了墙上。他火气很大,我的火气不比他小。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非得拎着家伙,才觉得自己安心。我他妈的光溜溜站在家里的卫生间,我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水淹没了没地方跑。可这事我找谁问去?随便揪来一个在我身边乱晃的人,他可能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有次干过一个小子,走夜道,我穿身白净的衣服,我都有点害怕。等我换了一套深色衣服,我就觉得自己没事了。为什么?你要是觉得别人拎刀你害怕,你就也跟着拎刀,等你不怕了,你在琢磨是砍了人被判好,还是担心被人剁了好。”汪洋突然说:“要不就干脆挖了眼珠子,再也看不到那些人,你还怕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看电视,应该好笑,我对那些民生民事法律法规很感兴趣。那天我看的是外国的事,一个教授模样的人说:“人如果对犯罪产生了极大的恐惧,那么他便会投入到犯罪中去,因为那样他会觉得安全。”
  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听完后缩在沙发里一直吃惊,连小腰拖着我睡觉我都没动地方。也许汪洋也是这个意思,尽管他的话不如别人那么严肃。但他用的是我活生生的生活,也是他活生生的生活。
  原来,我们这些人活来活去,从一开始的勇气到最后的懦弱,不知不觉中兜起了自己不曾和不会发觉的圈子。
  我们活着发生的每一个故事都是那么孤独,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正是这一连串的东西串起了我们的一生。好吧,我们笑和哭,就像停在墙壁上的蛾子,有时抱怨灯光不会刺眼的投向自己,有时又会恍悟,正是这些灯光刺掉了自己的生命。
  圈子,或许应该这么说。从出生到消失,我们就在自己划出的圈子里拼命挣扎、向上爬。可是谁又想过,我们要的不过就是落地时无忧无虑毫无负担的生活。而可笑的是,从我们长大变壮,有了或好或坏的心思和或黑或白的手段后,我们却始终无法兜到圈子顶点,找到我们曾经无比软弱却依靠在父母怀里幸福的时间,直到我们死去。
  在这个长短不一的圈子里,我和我们丢掉了太多,甚至不再明白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也许,每个人不过是在奔向一种权力,犯错后让别人承受。
  最残忍的事情不是告诉一个人永远达不到他想要的地方,而是在他彻底放弃时才想到自己曾有个多么想看到的人或者一棵树、一张椅子,那曾是自己很容易完成的想法,却在最后成了自己的理想和悼念。
  我想看到小腰,也想看到李桐。不为了我需要她们,而是我仅仅这么想。这已经足够,甚至我肯定,这比绝大多数的约定都重要。她们之中的一个随着我走进这个圈子,而另一个,似乎是给我画出了这个圈子。除了她们之外,我怀疑会不会有人轻易的看穿我。被看穿对我来说不是难过的事情,而是尴尬后的兴奋。
  但是,我有些说不清,究竟她们对于我来说算的成什么。因为,我从没感到过不停想念,不停想见的那种心情。我要的也许只是习惯,就是习惯。让我在习惯里习惯的活着,不论是糟蹋还是努力,重要的是没有谁再来打扰我的习惯。这是不是爱,我不想听别人的解释。对于我来说,对于我以前、当时和现在来说,它就是。男人的感情没有女人那么坚决和唯一,怜悯是爱,习惯是爱,责任是爱,甚至愿意在某一个时间向女人伸出手,那也是爱。重要的不是我和我们爱的方式,而是方式的背后,我们坚持的在爱着。
  我答应汪洋去老爷子的狗场老实呆段时间,我甚至搬出了行李在那边暂时安家。老爷子没那么多心思搭理我的想法,把我安顿在宿舍后,他便让我每天半夜负责接受进来配种的客人。
  期间我成了保姆,保那些狗,还有保放假无处可去,赖在狗场折腾我的李桐。说起来,这丫头有些可怜。学校寝室里的一个女孩子半夜去厕所,居然被在学校施工的民工强奸了。就在女生宿舍的卫生间里。
  女孩自杀了,回家修养的时候死的,她父母还拿着学校补偿提前发给的毕业证书,这就是她自杀唯一得到的东西。
  李桐有些怕了,问我那女孩应不应该自杀。
  我说该死,这种女孩即使活着,一辈子也跟死了没区别,因为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在乎的其实不是活着,而是怎么活着。
  当然,我话说的没有这么漂亮和干净。李桐当时抽了我一个嘴巴,我没还手没生气,因为她生气了。
  女孩的葬礼我陪李桐去的,我坐在车上没有下去,因为李桐不许我去。也许她是对的,因为我对那位女孩没有一点怜悯。可是看到李桐下车便开始哭,我便有了冲下去逗她开心的想法。只不过她的同学阻止了我的念头,我能逗李桐开心的方式只是我和她还有我们这些人所接受的方式,说白了,我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给李桐丢人。尽管这种说法让我有些难堪。我偷偷去替李桐交了花圈钱,想了一会,我在登记簿上留下了我的名字。也许是为了李桐,也许是为了李桐心疼的那个同学。
  事后我陪李桐去了教堂,还有她的母亲。李桐拉我进了教堂。那应该是个节日,教堂里坐满了人,门口的教士还亲切的与我握手,同以前一样,拥抱我。
  “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曾经死过,现在又活了……”讲台前的人恭敬的念诵着,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教堂,也不是我第一次在恍然如糊弄所有人的台词中感到没有头绪。
  “我曾经死过了,然后我又活了,我死之前是活着的,我活着却是为了死。我首先活着,还是我末后才会活着?”我在教堂里,看着形形**高举双手表达虔诚的人,我脑子一片混乱。我甚至有些害怕十字架后血红的背景,混思乱想的神经把我脆弱的沉在了桌子上。李桐柔软的长发搭在我的耳朵旁,我用手指勾着那些黑色的结果,却得到了一点安慰。
  “你别走啊。”李桐在我耳后突然说:“我出去打个电话,要不我爸和汪洋又好唠叨了。”
  我没有回答,她应该知道的,我不会走开,也从没走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