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挽起绣着金龙的丝绸衣袖，露出保养得很好却微微颤抖的手臂。
  这一刻他便将自身的安危，乃至整个王室的未来，交到了陈息手中。
  陈息冲着李军医点点头。
  李军医随后按照规矩，洗净双手，打开药箱。
  小心翼翼地去除一个精致的琉璃瓶子。
  在场的众人，看到瓶子的一刻，纷纷屏住呼吸，这就是疫苗。
  陈息就是用这个东西战胜了瘟疫的？
  侍女恭敬地端来一小碗高度白酒，李军医取出火柴点燃。
  随后掏出一个细长的银针，放在火焰上仔细烧过。
  紧接着打开瓶子，用烧过的银针蘸取微量的疫苗，在国王的手臂上划过。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众人仿佛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一切结束，陈息上前一步：
  “陛下此术成功后，您将终生不再畏天花，此举成功，不啻与平定一场叛乱。”
  陈息的话意味深长，国王眼神复杂地看着陈息，最后各种情绪化成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叹息。
  国王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车系就注定捆绑在一起。
  陈息不再是一个将军，他更是国王的守护者，整个国家的守护者。
  当最后一位王室接种完毕，李军医仔细交代了一下接种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默默退到一旁。
  陈息再次向国王行礼：
  “接下来请陛下安心静养，数日后，您便可不惧天花。”
  “陈息告退。”
  转身带着李军医离开，步伐稳健，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一众王室的心上。
  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也将恐怖隔绝在门内。
  数日后，所有王室成员的症状消失。
  王室接种成功的消息，在全国爆炸式地扩散。
  彻底驱散了笼罩在民众心头的，对瘟疫的恐惧。
  国王迅速颁布诏令，一场由车师王室和陈息共同主导的，史无前例的接种行动迅速展开。
  李军医为首的军医团队迅速扩编，成立了“防疫司”直接和陈息对接。
  车师个城镇派遣两名名医官，前来“防疫司”学习疫苗的制作和接种。
  很快学成的医官们带着疫苗纷纷回到家乡。
  车师一个普通的城镇里，疫苗接种点内，百姓排起长队。
  一个瓜农挽起袖子，对着旁边忐忑的老伴说道：
  “老婆子，你怕啥，陛下和元帅都用过了，咱们粗人一个，还能有人家精贵，这是来救咱的！”
  酒楼茶馆里，人们谈论的话题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听说了吗，陈息殿下不仅打赢了匈奴，还制止了瘟疫，这真是活菩萨啊！”
  “早听说啦，我和我们家那口子早就接种啦！”
  说罢，那人撸起袖子，露出接种的疤痕。
  “哟，你小子胆子还挺大。”
  “陈将军真是一心为咱们老百姓啊，我看啊，这天下……”
  后面的话，那人没敢再说。
  车师王宫，车师王站在露台上，看着远处飘扬的旗帜，那是陈息神设立的防疫司。
  他心中复杂不已，一方面感谢陈息拯救了他的子民，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如今的王室不能代表绝对的民意了。
  大臣默默来到他身后，低声道：
  “陛下，个城的接种事宜顺利进行，百姓对陈将军……对您感恩戴德。”
  国王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带领我的子民走出了对瘟疫的恐惧，也带走了我的民心。”
  “你说我是不是王室的罪人？”
  国王缓缓转头，看着面前的大臣。
  “陛下，您永远是车师的陛下！”
  瘟疫的发生暂缓了陈息出兵匈奴的计划，给了匈奴足够喘息的时间。
  在阔亦田的强制征兵下，匈奴损失的部队得到补充。
  此刻阔亦田看着手下的将军说道：
  “屠城之恨，誓以血偿！”
  匈奴的军官们带领着士兵，放弃了话里的战斗方式，只专注于三件事：
  夜袭、陷阱、屠杀。
  他们用近乎自残的方式训练身体，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复仇。
  这支部队被阔亦田称为“扼守”，意义为复仇。
  袭击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夜晚，车师国某个不起眼的边陲村落。
  月光笼罩着谷仓，那里是他们新打的稻谷，空气中民安这秸秆燃烧后的烟火气。
  村民们正做着美梦，然后“扼守”来了。
  没有任何预告，他们点燃谷仓，破开房门，将睡梦中的村民拽起。
  挨家挨户地寻找脸上有疤痕的曾经接种过疫苗的退役老兵，讲起残忍杀害。
  这一切都是阔亦田安排好的。
  陈息这个国家的威望很高，那么他就毁灭他的威望。
  “扼守”们将村民控制住，又将老兵们的尸体堆积到村口，插上他们的旗帜。
  放走几个最胆小的人，让他们回去报信：
  “陈息的疫苗，救不了你们”
  “选择陈息，就是选择死亡。”
  “——扼守”
  当援军接到消息，赶到村子时，只有遍地的灰烬，和那堆成小山丘的尸体。
  幸存者的哀号声在风中飘扬。
  消息迅速传开，比瘟疫蔓延得更快。
  一时之间临近的村落那些接种过疫苗的、脸上有疤痕的人，陷入了巨大的恐惧。
  “扼守“会认出他们，一时之间，陈息不再是他们的救世主，而是招来死亡的灾星。
  车市大殿内。
  “必须立刻出兵，将扼守全部清剿。”
  “臣认为应该立刻谈判，缓和两国关系。”
  “清剿不已，当务之急是保护周边村民。”
  朝堂之上，众人各执一词，吵得热火朝天。
  国王面不改色地看着底下的众人，随后开口道：
  “此事皆由陈将军而起，就由将军做决定吧。”
  消息很快传到陈息手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下达命令：
  “即日起，边境各村落施行军事管理，组建民兵。”
  “调遣一万士兵，前往边境各村，抵御扼守。”
  “通知所有边境百姓，凡击杀扼守者赏银百两，良田十亩。”
  “凡击杀头目者，破格提拔为军官。”
  陈息要用更雷霆的手段来回应匈奴的残忍屠杀。
  这不再是一场战争，这是为了生存，为了未来的猎杀。
  仇恨的种子一旦发芽，就只能用鲜血和钢铁来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