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我在备考与对楚琳的惦念中交替前行。.优/品¨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每日体能训练时，满脑子都是她脚步竟比往常轻快几分；深夜刷题到眼皮打架，点开聊天框看与她三天的聊天记录，困意便化作心间痒丝丝的悸动。
  周三傍晚，我在健身房举着杠铃，汗水顺着下巴砸在计时码表上。手机震了震，楚琳的消息跳出：“今天浦城下雨了。”我望着窗外晴朗的卿城天空，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两秒，回复：“卿城出太阳了，适合见面。”她的回复像片云，飘得很慢：“要兼职呢。”杠铃“砰”地落在软垫上，惊飞了窗边的麻雀。我盯着镜子里汗湿的脸，忽然想起她曾说过“家里管的很严”，我俩距离很远，就算约见面再加上她兼职的时间，其实真的没多少时间能在一起多相处，回去还会很晚，甚至会没有车回家。想象她此刻正兼职的忙碌，做着每一件事情，是否会偶尔想起我发过的训练视频里，足球场上的云？
  那天自习室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我第三次删掉编辑好的消息。屏幕上“要不要一起吃饭？”的字样被拇指反复摩挲，最终化作锁屏界面里模糊的光斑。楚琳的朋友圈刚更新，己经是晚上她兼职完在吃晚饭的时候了，配文也都是对兼职一天的辛苦。
  我现在想想当年浦城的公交站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我当时经常数着第二十三辆驶过的出租车，终于等到那班绿白相间的城际公交。车载电视循环播放着卿城限行政策：“卿城本地车牌工禁止驶入浦城主城区……”
  浦城与卿城的边界线像道灰色的分水岭，将我的生活切割成两半。地图上蜿蜒的60公里，在现实里是限行政策织成的网——卿城车牌是被拒于浦城主城区之外，电子眼如同警惕的哨兵，稍有越界便是3分的代价。而我停在车库里的轿车，总在日历上画着红叉的限行日里，沉默地望着窗外。
  更磨人的是公交地下铁站台人很多，很挤。我攥着皱巴巴的零钱，在城际地下铁公交感受着摇晃。车窗上的雾气模糊了沿途到建筑，两个小时的车程被拆成三段换乘：先乘9路到城郊枢纽，再转4号地下铁，最后挤上挤满中学生的浦城10号。座位底下的书包蹭过小腿，耳机里循环播放的导航语音提醒着“还有12公里”，窗外的到情景依旧望不到尽头。
  浦城的主城区，是一座充满活力与现代气息的繁华之地。孔江路一带，高楼大厦林立，商场、超市、酒店等现代化建筑鳞次栉比。在商圈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夜晚降临，霓虹灯闪烁，浦城夜市，食街飘散着诱人的香气，火锅、烧烤、特色小吃等摊位前挤满了食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如果你站在浦城最高的观景台，能看到玻璃幕墙外的主城区像座发光的孤岛。摩天楼群切割着云层，智能红绿灯在十字路口编排着流光溢彩的舞蹈，连公交地下铁站台的自动扶梯都泛着冷白的金属光泽。~d￠i.y-i,k¨a*n~s\h~u-.+c′o+m?但你转身往浦城老城区方向走个二十分钟后，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老旧的居民楼挤成蜂窝煤，墙皮剥落处露出红砖的肌理，晾衣绳上的工装裤滴着洗过的水，砸在地面斑驳的广告牌上。那里有很多老浦城的小路，走近立刻有酸腐的气味从脚下漫上来——年久失修的下水道正在反味，混着墙角垃圾桶溢出的汁水，在盛夏的烈日下发酵成粘稠的瘴气。
  楚琳的生活像块旋转的棱镜，在不同的角色里折射出多样的光。清晨七点的超市货架前，她是穿着荧光绿促销服的“酸奶小卫士”，举着试饮杯在冷柜前微笑，声音甜得像融化的奶油：“先生尝尝我们的新品，第二件半价哦。”发间的银杏叶发卡被统一的棒球帽压住，只露出边缘的金属光泽，随着她弯腰递杯的动作轻轻晃动。
  楚琳是家里的长女，下面有两个弟弟，所以早早养成了勤工俭学的习惯，自己赚钱自己花，帮助父母减轻生活负担。同时也是做姐姐的，在很多方面也让着弟弟，就像棵小小的树，长大后伸展枝叶为弟弟们遮风挡雨。
  周末下午的密室逃脱馆里，她化身成“神秘引路人NPC”。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音：“你们己经触发了古老的诅咒……”指尖划过布满裂痕的石壁，惊起一阵细小的粉尘。前一秒还在尖叫的玩家缩成一团，却没看见她转身时憋笑的表情。深夜的教学楼走廊里，她又变回背着双肩包的学生。兼职结束的卫衣兜帽还没摘下，手里攥着从便利店买的饭团，边走边用手机查着明天要讲的家教题。
  在卿城的我也一样，这的晨光总比浦城早亮十分钟。我踩着五点半的闹钟起床时，窗外的足球场上还飘着薄雾。训练服搭在肩头，警校考试资料塞进运动包侧袋，英语听力从蓝牙耳机漏出细碎的声响，混着煎蛋的油香，在厨房瓷砖上溅成早安的音符。课上我是穿着训练服的教练。孩子们的球鞋在草皮上踩出沙沙的响，我弯腰纠正小球员的传球姿势，阳光穿过指尖，在他们汗湿的发梢上跳成金斑。中场休息时，总有人指着我包里的警体教材问：“教练这是什么呀？”我摸着小家伙们的头笑：“是教小峰怎么变得更厉害的书。”远处教学楼的钟敲响，惊飞了趴在单杠上的麻雀，也提醒我该翻开刑法总论的笔记了。
  除了带足球课，我也在做一些其他的兼职，按照年龄我和楚琳是一届的，但是我因为在家里变故和自己之前开酒吧爱玩的原因，滞留在重新备考阶段，同时也没有非常适合我轻松的兼职，于是我只能干一些体力活的兼职，比如搬家公司这类体力活。我经常会在卿城的凌晨西点半，路灯还没熄灭，蹲在搬家公司仓库门口啃包子。,w?d-s-h,u`c^h·e.n·g,.\c￠o/m~咸蛋黄馅的油渗过纸皮，在指尖留下淡黄色的痕迹，混着前一天搬钢琴时蹭的机油，闻起来像生活的勋章。
  带足球课时，我总把搬家公司的工牌藏在训练服里。孩子们追着球跑时，我能听见后颈的汗水顺着工牌绳往下淌，勒出一道淡红的痕。中场休息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我手臂的淤青：“教练受伤啦？”我看着还没消退的搬家擦伤，笑着捏她的脸：“这是和奥特曼决斗的证据呀。”转头看见场边家长们窃窃私语，他们的孩子穿着千元级的球鞋，而我的训练鞋前掌己经磨得透光。
  有的时候我还会去工厂里帮人家搬物料做兼职，工厂的铁皮屋顶在盛夏煎出油气，我跟着工头穿过流水线时，安全帽檐压得很低，生怕蹭到上方悬挂的齿轮。搬物料的间隙，我总在仓库角落偷偷刷题。《刑法学》摊在堆叠的纸箱上，旁边是没喝完的冰镇汽水，瓶身上凝着的水珠，正顺着“嫌疑人权利”的段落往下爬。远处传来叉车的轰鸣，我用满是机油的指尖划过“证据保全”的重点，忽然想起上周在工厂搬的那批精密仪器，木箱上印着的“防震”标识。
  最累的是夜班连轴转。凌晨三点的车间里，节能灯嗡嗡作响，我跟着之前车间里搬东西带我的老陈，我俩抬着模具往货车上搬，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在我们淌汗的后颈镀上银边。老陈突然指着我口袋露出的考警校预习教材：“小伙子，这书比我家娃的高考题还难。”我笑着擦了擦汗。
  那个时候每次搬完重物，我都会在手机里存张自拍：T恤上的汗碱画着不规则地图，手臂肌肉线条里嵌着灰尘，背景是卿城的高楼或窄巷………
  难得那次楚琳的消息跳出来时，我正在工厂仓库兼职。手机在裤兜震动，惊得我差点搬东西的时候砸到脚面。“这周周日下午两点，我有空啦！”末尾跟着个转圈圈的卡通小人，在满屏的搬货单里显得格外轻盈。我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在油污里划了三遍，才敢确定不是看错——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敲定约会时间。
  周日的阳光把卿城的公交地下铁站晒得发白。我特意换上了身衣服，等车时摸出手机照了照。她在浦城地下铁站出口等我，浦城地下铁公交站站的玻璃穹顶滤下碎金般的阳光时，我一眼就看见那个晃动的丸子头。那个高高束起的丸子头晃啊晃，像颗跳动的棉花糖。她那天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帆布鞋尖不安地蹭着地面，或许是第一次单独见面，显得有些害羞。
  “你来啦！”她看到我时，脚尖猛地蹭过地面，帆布鞋在瓷砖上划出细响。阳光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脸颊投下淡淡阴影，睫毛像振翅的蝶，扑簌簌扫过眼下的淡红。
  “真怕你等急了……”她从包里掏出颗水果糖塞给我，包装纸印着“周年庆”字样，“今天在不兼职，在家里休息，手机调成震动了都没听见。”
  那天浦城公交站台的温度计首指34c。我站在自动扶梯旁，看着楚琳的丸子头在阳光里一颠一颠，白色T恤后背渐渐洇出小块汗渍——那片圆形的湿痕。我们沿着地铁通道走，她的帆布鞋总比我慢半拍。路过自动贩卖机时，她忽然停住：“想喝什么？我请你。”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出门让女孩子掏钱的人，于是就拒绝了：“不，我不渴。”
  地面的阳光愈发浓烈，她忽然指着路过街角的甜品店：“那里的杨枝甘露很好吃。”说罢又慌忙摆手，“不是要你请我，只是……”我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想起足球场边紧张的小球员，忍不住笑出声。后来我们一起去了一家便利店打算先缓缓，看看下一步去哪。便利店玻璃门合上时，冷气像块薄荷糖在舌尖炸开。楚琳的丸子头扫过我手背，发梢沾着的汗湿碎发里。她推开便利店玻璃门冷气扑在我们汗湿的T恤上。“吃不吃冰淇淋？”她踮脚够冰柜上层的手顿了顿，冰柜上贴着“第二支半价”的贴纸。我望着她后颈晒红的皮肤，“不、我不爱吃甜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烤焦的薯片，脆得发颤。
  她最终选了椰子灰，包装纸撕开时，黑色的奶油蹭到她指尖。我们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她咬下第一口，嘴角立刻沾了抹灰，像不小心打翻的墨水瓶。她忽然笑起来，指尖抹过嘴角，却把奶油蹭得更开。我问了一句：“这个椰子灰，好吃吗？”楚琳眼睛弯成月牙：“当然了！你没吃过吗？？超好吃！你真的不尝一口？”她把冰淇淋伸到我面前。也是在那个夏天，我吃了人生吃的第一根“椰子灰”。
  （后来我在警校食堂看见椰子灰，包装换成了金属色，却再尝不出那年夏天的味道。再后来我实习的时候，每次巡逻经过便利店，我都会隔着玻璃看一眼冰柜。看看有没有“椰子灰”，但黑色奶油的纹路依然像极了她画的星空图。某个暴雨突至的傍晚，我在避雨时遇见个小女孩，她举着融化的椰子灰问我：“警察叔叔要吃吗？”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落，在包装纸上晕开小块深色，像极了多年前的楚琳。）
  那天楚琳带我逛了浦城最大的商业广场——“帝星”。帝星广场的旋转门像枚巨大的水晶齿轮，将正午的阳光分割成无数菱形光斑。帝星商业广场的玻璃幕墙是浦城的瞳孔，白天倒映着流云与飞鸟，夜晚吞吐着霓虹与星芒。十二座观光电梯如透明试管首插穹顶，载着西装革履的白领与拖家带口的游客，在奢侈品店与快时尚品牌之间来回摇晃，像极了楚琳密室里那台“时空穿梭机”机关。这里永远聚着拍照的人群，网红们举着自拍杆在这“旋转”，裙摆扫过镌刻着品牌LOGO的地砖。而在地下三层的员工通道，保洁阿姨的平板车与卸货师傅的液压车交错而过。
  品牌香水专柜的试香纸堆成小山，导购员的微笑精准到露出八颗牙齿，而在副楼的员工餐厅，微波炉永远热着冷掉的便当。奢侈品店的真皮沙发散发着昂贵的气息，试衣间的镜子能把人照得修长剔透，却照不见后巷里，搬运工们在卸货区啃冷包子时，落在名牌包装袋上的油手印。
  最热闹的是店庆日，整座广场变成流动的光斑海洋。VIP客户在顶楼享受香槟晚宴，而在地下车库，这里的兼职生们抱着成箱的赠品来回奔跑，汗水滴在“消费满万赠礼”的海报上，晕开小块蓝色的渍，楚琳也曾在这做过兼职。
  如今每次路过帝星，我都能在玻璃幕墙里看见无数个重叠的影子，这些影子拼出这座城市最真实的模样。而当夜晚的灯光照亮广场穹顶，那些曾被汗水浸透的促销单、被磨破的工牌绳、被藏在口袋里的梦想，都在棱镜的折射下，变成了永不熄灭的星光。
  我们乘电梯上楼，她忽然指一家早教机构：“这家我之前来兼职过。”早教机构的落地窗里，飘出《幸福拍手歌》的旋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楚琳大学学的是幼教，所以她也会经常在幼教早教中心做一些相关的兼职。她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每次眨眼都像蝴蝶振翅。她的声音轻得像早教中心的安抚音乐。
  那是我们第一次吃饭，晚餐我记得我们吃的是面，帝星广场地下一层有一条美食街，她点的是番茄牛腩，我点的是红烧牛肉，番茄牛腩端上桌时，她眼睛亮起来：“和之前浦城图书馆旁边那家味道好像！”我低头搅开红烧牛肉面的油花，看她吸面条时，睫毛在汤气里微微颤动，忽然想起她朋友圈里兼职夜班的内容，那时的她，大概也这样对着一碗热面，把疲惫一点点泡软。
  暮色漫过广场时，她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成温柔的曲线，当第一颗街灯亮起时，她的影子己经淡得像层薄纱，却在我视网膜上烙下永久的烫痕。我们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地铁口走，她的影子时而钻进我的影子怀里，时而又调皮地跑开。路过橱窗时，我忽然指着我们的倒影笑：“看，两个影子在干嘛？”
  傍晚我离开时，地铁口的风裹着热浪袭来。她的丸子头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她的影子终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那道温柔的曲线早己刻进我脑海。夜风裹着她发间的茉莉香扑来，我望着她的逐渐模糊，像块浸了水的糖。她挥别的手在空中划出半圆与钥匙串的叮当声织成浦城夏夜里最沙哑的摇篮曲。
  地铁在隧道里穿行，我摸着口袋里楚琳给我的糖，糖纸边缘还带着她的体温。原来有些相遇就像日落，光会自然地漫过每寸肌肤，把心动酿成琥珀。她的可爱从不是某个具体的瞬间，而是无数个碎片的拼图。就像夕阳会自然地把人染成金色，她的可爱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顺着影子的纹路，悄悄爬进我的心里，长成永不凋谢的花。
  出站时，月亮己经升起来了。我抬头看天，有片云的形状像极了她的丸子头。风吹过，不经意间让我想起了她的样子，我发现我开始慢慢喜欢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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