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蛋公鸡。”
  “公鸡中的战斗机，噢耶！”
  片场附近。
  宋玬玬在前比划着，张远则站在一台摄像机前假模假式的拍摄着。
  “停！”本山大叔从旁起身，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不行，你的调太低了。”
  “得往上走，得兴奋。”
  “因为你这个人物，这个时候她来劲。”
  “又拿钱又拍广告的，得意的很……”
  见到本山大叔给丹丹老师讲戏，张远靠在一旁。
  “和你合作那么多年，就俩字。”
  “费劲！”宋玬玬笑着抱怨道。
  宋玬玬来到剧组后，赵本衫一忙完下午的戏，便拉着她一块准备其他工作。
  “你就请我吃这个？”
  抱着盒饭的宋老师抱怨道。
  但抱怨归抱怨，这位也不挑，照吃不误。
  “回头请你吃好的，现在时间紧。”
  本山大叔也没瞎说。
  时间的确紧张。
  就像拍摄《满城尽带黄金甲》时，老谋子要兼顾电影和奥运开幕式的设计一样。
  赵本衫除了要拍摄《落叶归根》外，还得兼顾一件大事。
  春晚小品！
  是春晚需要赵本衫，还是赵本衫需要春晚。
  前期和后期不同。
  部分人和老百姓心中，对此事的看法也不尽相同。
  但终究，台柱子这一称号，在这个年头，这个阶段，是属于赵本衫的。
  全国人民的赵本衫，甚至被冠以了这种称号。
  带来荣誉的同时，也压力巨大。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有创作黄金期的。
  显然，在小品这个类目上，赵本衫已经来到了黄金期的末端。
  起因还是高秀敏老师的突然离世。
  除了失去了一位黄金搭档外，还失去了与高秀敏虽未成婚，但已以夫妻相称的何庆魁老师。
  何庆魁作为编剧，参与了《红高粱模特队》，《拜年》，《昨天今天明天》，《钟点工》，《卖拐》，《卖车》这几部作品的编写。
  可以说，赵本衫的春晚巅峰期，半数功劳数位这位只有初中文化，曾以务农卖菜为生的天才编剧。
  离开何庆魁之后，赵本衫的作品质量明显下滑了不少。
  作为“续集”的《说事儿》，明显不及《昨天今天明天》。
  而作为《说事儿》“续集”的《策划》便是本山大叔今年打算为观众端上春晚的“年夜饭”。
  可无论是《策划》，还是之后的《火炬手》，《捐助》，或是《同桌的你》。
  相较于《卖拐》和《昨天今天明天》，水平都下滑的厉害。
  也就《不差钱》这种灵光一现，让人觉得春晚小品好像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
  但走下坡路的本山大叔，依旧可以碾压绝大多数同行。
  毕竟他是从喜马拉雅山上下坡的，就算是咕噜下来的，滚也得滚老半天呢。
  有他在时，整个北方大部分地区，年三十晚上什么时候放炮都是赵本衫说了算。
  因为全家老小都叭叭坐那儿等本山的小品。
  只有看完了，安心了，才会去放烟花，赶年兽。
  从万众期待这个角度来说，赵本衫和老谋子承受的压力是类似的。
  所以本山大叔让宋玬玬提前来剧组，好在片场和他排练。
  这已经是小品的第十五稿了，接近完成。
  起初《策划》这个作品是打算设立两个新人物登场的。
  找来宋玬玬搭档后，宋老师提出，新人物还需要观众理解带入，不及老人物顺眼，贴近。
  两人商量后，便再度重启了“白云，黑土宇宙”。
  由于这小品有三位演员，他们只有俩人。
  “你不老侯的徒弟嘛。”
  “来配合我们一下子。”
  张远这就被抓了壮丁。
  扮演小品中的第三者，也就是牛群老师的角色。
  按相声的说法，逗，捧，而他就是那个腻缝的。
  “公鸡中的战斗机！”
  赵本衫用手往上指了指：“高八度。”
  “行行行，我再来一遍。”
  “那个，小张，你给我配合一下，给点情绪。”
  “哎，丹丹姐，没问题。”张远也是擅长套近乎的。
  不到一个小时就从宋老师成了丹丹姐。
  张远应着，也笑着。
  本山大叔的小品向来金句频出。
  这句“公鸡中的战斗机”太有时代特色了。
  波导手机的名台词，“手机中的战斗机”。
  都是时代的眼泪啊！
  那年头波导可是著名企业，手机销量也非常恐怖。
  可智能机时代到来后，这牌子就不行了。
  不过也并未灭绝。
  后世在非洲市场大放异彩大有称雄一方之势的传音手机，其实是波导的精神门徒。
  早期传音的生产，设计，加工，包装，全都用的波导的团队和工厂。
  “下自己的蛋，让别人说去吧……这词都哪儿来的？”宋玬玬对完一句后，转头问搭档。
  “网络流行语，知道不？”赵老师回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但丁，《神曲》。”张远此时说了句。
  “什么蛋？”赵老师听到后回头问道。
  “下蛋公鸡吗？”宋老师也打岔。
  “但丁。”
  不是《鬼泣》那个但丁。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呆利大诗人。”
  “你随我来，让人们去谈论吧。”张远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是原文。”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话是当年多少人的qq个性签名。
  张远查过，所以记忆深刻。
  但丁可是和薄伽丘，彼特拉克一起被称为文艺复兴三巨头的神人。
  恩格斯将其誉为封建中世纪的终结和现代资本主义纪元开端的历史路标。
  “你瞧，还得是年轻人有文化。”赵本衫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太有才了！”
  顺便用新小品中的台词夸了他一句。
  “还太有才了。”宋玬玬用标志性的斜眼瞧着老搭档：“人家是有才，哪像你。”
  “说起这句词，你怎么还给我加吻戏呢？”丹丹姐一拍台本。
  “情绪到了，这话说得，整的好像我要占你便宜似得。”赵本衫一脸憋屈的回到。
  “这还不叫占便宜？”
  “我和他演吻戏。”宋玬玬一直无辜的张远：“那叫我占他便宜。”
  “亲你一口我都亏得慌。”
  张远抱肩膀看着，他俩不用表演，坐那儿就是一出戏。
  所谓的吻戏，还真有。
  也就是后来《火炬手》中“伸右脚是亲一口，记住没死鬼”的由来。
  本子里，宋玬玬抱着赵本衫的脸颊来了一口。
  张远记得，这还是个名场面呢。
  这小品说的是炒作，而且是无德炒作。
  “狗仔队一发现，第二天全县的鸡鸭鹅狗猫都知道啦！”
  这次都不是暗示了，直接明示。
  并且这节目主题还是讽刺保健产品。
  黑土还被白云逼着模仿吴老二走路。
  《昨天今天明天》中那个一看白云就浑身发抖的脑血栓限时返场，也算是callback了。
  讽刺的内容，是那些号称返老还童，包治百病的保健品。
  就和当时风头无二的脑白金一样，用过的都说好。
  吃完后老人的确睡得香。
  结果后来才知道，里边加了褪黑素……
  但张远记得，最最讽刺的是，表演《策划》这个小品那一年，在春晚观众席上哈哈大笑的一员中，就有蚁力神的老板。
  这可是当年最出名的保健品之一，赚的盆满钵满。
  说是能刺激大脑皮层，让人兴奋提神变年轻。
  结果后来一查，里边有少量西地那非，也就是伟哥的主要成分……这能不兴奋！
  关键是，这牌子早在03年就号称花了一亿找赵本衫代言。
  然后这小品播完不到一年，牌子就倒了。
  张远估摸着，本山大叔应该是琢磨出了什么的。
  但又不好明说，再加上还得赚钱……
  “辛苦辛苦。”排练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俩收工。
  宋玬玬拉着张远问到。
  “你是侯耀文徒弟？”
  “看着挺有天赋啊，刚才表演时，拿起本子就能上，尺寸还挺不错。”
  “您抬举我。”
  “要不把牛群换了，让他上吧。”宋玬玬玩笑道：“否则我们仨老玩意，也没人爱看。”
  “他这模样的多招小姑娘喜欢呐。”
  张远知道他是在说笑。
  自己也不可能取代牛群老师。
  因为这节目，这本子，就是赵本衫为牛群改的。
  原本故事不这样。
  可今年申请时，牛群的两个节目都被央视给毙了。
  后来线下活动，本山大叔遇到这位，见他郁郁寡欢，便揽下了让他重上春晚的活。
  《卖拐》为了给潘长江腾时间还缩短流程。
  《策划》为了让牛群上而修改剧本。
  这就是为什么赵本衫到哪里都有面子，人家也都服他。
  有事他真上！
  “也是猪油蒙了心。”
  “好好的演员不干，去掺和那事。”宋玬玬不由得抱怨了几句：“他有能力干这事吗？”
  简单来说，这位被玩了。
  出人出力出钱，以为这样就能成事。
  可你做的越好，果实越丰盛，便越招眼。
  最后哪怕他捐出所有钱财，当地政府进行调查后，也确定了他的财务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位春晚老将的名声依旧臭了大街。
  甚至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
  他想着重回舞台，尤其是春晚舞台。
  找过冯拱，没用。
  节目连续被毙，也是因为名声有问题。
  这时候也就赵本衫敢站出来用他，挺他。
  而宋玬玬大大咧咧的批评这事，还真不是张口就来。
  她真有资格！
  因为她亲爹是帝都文联的书记。
  而她亲哥，则是晋省的高官。
  宋玬玬说话大大咧咧，直来直去，老做个大家长的模样，是因为人家有底气。
  忙完了他们这头，张远晚上还得接着拍戏。
  因为帮了忙，熟悉了，所以宋玬玬也没去休息，而是站一旁看他拍。
  想着人家帮忙，自己作为前辈，也能提点几句，就当还人情了。
  可一瞧才发现，人家压根用不上自己。
  “你可以啊！”拍摄间隙，宋老师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台词，表演都好。”
  “你这年纪有这水平，不容易。”
  “人家当然有水平，老谋子都找他演戏。”本山大叔在旁介绍到。
  “啊，哪部？”
  “就最新那部。”
  “那是你啊！”宋玬玬这才瞧出来。
  “那你是大明星啊，我还以为你是刚出道的小演员呢。”
  宋玬玬是这样的，不光不认人，说话还不转弯不客气的。
  “和您比是刚出道。”
  “呵呵呵呵……你这孩子还挺会说话。”
  “张远哥，你喝水吗？”配戏的女演员张迪给他递了杯热茶。
  “谢谢，不用麻烦，让我助理来就好。”
  “咦！”宋玬玬一板脸：“人家姑娘一片好意，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呢？”
  “你是不是挺喜欢他的？”宋玬玬直接开口发问。
  “没有……”张迪臊红着脸颊走开。
  “你俩有事？”赵本衫也八卦了起来。
  “您二位前辈别瞎说，我不要紧，人家女生还要脸呢。”
  “我觉着她最近瞧你的眼神不对劲。”
  那能对了？
  昨天才投怀送抱，差点就和我人生大和谐了。
  “得了，只要别弄出事来，我们都假装不知道。”赵本衫朝他眨眨眼。
  “您也老不正经的。”
  “哈哈哈哈，我喜欢你这性格！”宋玬玬见他敢回怼，乐的直拍巴掌。
  滴滴滴……几人正闲聊呢，宋老师裤兜里的手机铃响。
  这位立马接起来。
  “喂。”与电话对面这位说话时，声音挺软和。
  张远耳力好，隐约听到电话中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唤她妈妈。
  “丹丹老师就一个儿子啊，巴图。”张远觉得奇怪。
  “哦，对了。”他又想起来。
  宋玬玬有个继女，老公带来的。
  后世还挺有名，章紫怡主演的《骑士》和漫威系列之一的《永恒族》都是这位导的。
  说起来，宋玬玬是个非常冲动的人。
  一共结婚三次，两次是闪婚。
  就和英达算是没那么闪的，但结果也不好。
  “啊？”听着听着，丹丹姐面色一变。
  “怎么会这样呢？”
  “没事，我帮你去问问，别着急啊。”
  张远好似听到，电话中的小女孩声音带这些哭腔。
  “怎么了？”赵本衫问到。
  “孩子的事。”
  说着，宋玬玬便又打出电话。
  “喂，林导，我听小紫说，怎么这次换人啦？”
  张远一皱眉。
  不对啊！
  好像说的不是她那继女的事。
  林导？
  小紫……听着耳熟啊。
  “什么呀，怎么搞成这样。”
  “哎呦……哎……”
  之前和他和赵本衫说话时，非常直爽直接的宋老师，此时竟然唉声叹气的。
  露出了难得的无奈之像。
  “能让这位家庭背景极佳的影视圈老前辈无奈……”张远好似缕出了一个线头来。
  他大概想到是什么事了。
  “丹丹姐，遇见难事啦？”
  待她放下手机，张远主动凑上去问道。
  “嗨，演员不容易啊。”她突然感叹道。
  “您具体说说呗，万一我们能帮你解开呢。”
  “就算不能解，找人聊聊心里也舒服点。”张远循循善诱。
  “你倒是好孩子。”宋玬玬摸了摸他的肩膀：“那行，我聊聊。”
  “你们知不知道，我演过一部电视剧。”
  “叫《家有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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