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为民献身
作者:遗落的希望    更新:2025-04-29 17:50
  无所不能的上苍,好像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眷顾这片冷漠的土地,所以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格外的早吧。屹立法场的兵卒们严阵以待,时刻监视着人群的一举一动,监斩官手拄桌子,托着下巴,等得非常着急。一旁的副监斩官郑重其事的一条一条高声宣读着三名犯人的罪状。
  “霍为民,男,金戈门掌门。史献身,男,铁马帮帮主。庄武律,男,无业游民。三人十月十八日于盟台,暗杀南戚国嘉统王未遂,滔天大罪,罄竹难书!严重危害国家安全、人民利益,证据确凿,依照我大宣朝历法,斩立决!”当众杀一儆百,以彰执法力度。
  最后一字宣读完毕,人群中立即传来一阵阵拍手叫好声。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作奸犯科者理应处斩,司法公正,大快人心!
  “俺铁牛为你们不惜性命,你们却这样对俺!俺不服!”庄武律恨得咬牙切齿:“俺若是杀了南朝那狗皇帝,天下就太平了!俺是英雄!俺是英雄!”
  “哼!你懂个屁!”那高高在上的主监斩官轻蔑道:“嘉统皇帝死了,还有他的儿子,他儿子死了,还有他的孙子,你杀的完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三个都是咱们英明圣上钦点的死囚,有啥话,下了阴曹地府再对阎王爷理论吧!”
  “俺天不怕地不怕!南戚国有多少个皇帝俺就要杀多少个!呸!狗官夏池!正是因为有你们,老百姓才不得安宁!”虽然已被绳索羁绊,但庄武律依旧要挣扎着站起身。
  “敢骂老子!少他妈废话,给他嘴堵上!”夏池抬头看了眼日晷,指针长长的阴影好似尖刺一般,扎破光明。夏池接着说道:“也不用堵了,到时候了!”
  “你杀得了俺铁牛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兄弟,会替俺完成遗愿!俺们的带头大哥,一定会为俺们报仇的!”庄武律虎躯不住的扭动着,他并非想要挣开绳索,而是因了心中那份不服。
  “带头大哥?这种土匪的叫法真是好笑,天罗地网,量他耿忠也跑不出去,早晚他也和你一个下场!”夏池脸上轻蔑,可眼神却在四下打量人群,好似盘旋空中的秃鹫在寻找食物一般。
  冰冷的大刀架在脖子上,庄武律再也无力反抗,仰天长啸:“俺铁牛死不足惜,只可惜没能杀了南朝的狗皇帝!啊啊啊!恨啊!苍天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残害苍生的依旧活着,替天行道的却要死了!”
  “午时已到,准备行刑!”夏池抽出三根红竹签,随手掷到庄武律的脸上,冷蔑的笑着。玩弄别人的性命于股掌之间,可能别有一份快感。
  范溯眼睁睁目睹着屠刀高举,根根血管勒紧心脏,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套了孙悟空的金箍一般,随着庄武律字字肺腑,金箍越缩越小。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情理法理,他到底要选哪一个?是为了兄弟劫法场?亦或是遵守法律的裁决,听从制度的审判?他深刻地知道,万难之难,无论选择哪个,他都会后悔一生!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为民献身!死而无憾!”三位壮士喊着震天动地的口号,即便是冷血的无情的刽子手,也迟疑了片刻。
  夏池怒斥:“还不快动手!延误了时辰,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劫法场,多么戏剧化的情节,是不会在这残酷的现实中发生的!刽子手手起刀落,溘然天枯,寞然风止,好男儿最后一腔热血,徒劳喷溅七步。天降暴雪,三人尸骨,很快就寒透了。血流干净,又来了几个衙役,草草的将僵硬的尸首抬走,撤了台子,“天蒙将军”夏池打道回府,人群散了。
  范溯泪奔,躲了很远。
  都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为国为民”的,当真都能被世人誉为“侠之大者”吗?娼也为民,匪也为民;民以为娼,民以为匪!
  范溯再也不敢去看那刑场一眼,扬鞭逆光奔向远方,马蹄很急、很乱、很颠簸、很痛苦……
  江湖情义是什么?是他范溯放弃的那个吗?国家意志是什么?是他范溯固执的那个吗?
  叹!叹!叹!想来,既然个人得失在国家利益面前,始终是要低头,那又何必要去患得患失?无数的想法充斥头脑,可又找不到答案,几番痛苦,几番无奈。范溯的心被自己捏碎,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恐怖绝情的城市,离开人民期许的视线,离开庄兄冰冷的尸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范溯涕不成声。这件刻骨铭心的事,怎能不会在范溯心中,刻下永久的伤?
  一路狂奔,也逃不出悲痛的乌云。站在天蒙顶峰,整个云洲大陆离上天最近的地方,却看不见半点天光。万物苍茫茫,无声无息,不言不语。是谁在山巅呐喊:“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声播千里,却进不得人们的耳朵……
  怨天尤人吗?怨天尤人吗?何为天?何为人?
  翻越了天蒙山,二人向凌山默默彳亍,行走了几百里,孤寂了几百里,可这又有何用?“死者已矣,生者为大”,丁天羽不住的劝慰范溯,时间还在奔流,生活还在继续,就像这马蹄,还在前行,只不过,要去哪里,马儿并不知
  道,心知道。
  尚且距离凌山几百里地,范溯手搭凉棚,远远的就看到“踏云仙”卢天浩拖着饱受病痛折磨的身体,携着二百余位凌山派弟子,火速赶来。
  显然,他们这般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并非是为了迎接范溯的归来,而是受了武林盟主司徒幕的命令,赶去天蒙山支援。
  支援?
  前往天蒙山集结的,并不止凌山一个门派,还有武林中有头有脸的大大小小十余个帮派。虽然暗地里有些人对司徒幕的号令颇有不满,可是受制于武林盟主的权力,众人表面上不敢也不能有所反抗。
  武林群雄如此兴师动众的赶赴天蒙山,究竟所为何事?说起来,此祸还是因了刚刚受斩的庄武律牵连。
  “盟台和谈”时,庄武律等人刺杀嘉统王失败,嘉统王勃然大怒,当即罢了和谈,火速回到南戚国,发誓倾其所有,扬言要三个月内统一云洲大陆,全面向北宣国宣战,不踏破北国京都,誓不罢休!据密探消息,南戚国首先就要攻打天蒙城,以此为突破口,侵略北国,是故武林盟主司徒幕得了夏智密令,召集武林群雄,以保家卫国,抵御侵略为名,协助“天蒙将军”夏池,守护天蒙山关隘。
  亲眼看到凌山派上上下下安然无恙,士气正足,范溯抑郁的心情才稍有舒缓。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卢天浩如是说道:“可惜现在凌山萧条,司徒幕又让我们去打头阵,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我还真有些担心。我虽有心为国捐躯,可又不愿凌山派百年基业,毁在我的手中,矛盾心理,实难言表……”
  闻其真挚言谈,范溯忖思良久,叹气回道:“的确……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个人总是要做出一点牺牲……凌山派有恩于我范溯,要不,在下随同卢前辈,一起抗击敌寇,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每当凌山危难之时,能得到‘决云金剑’范少侠鼎力相助,我等无以言谢!”说罢,卢天浩率众弟子集体跪拜叩谢。范溯哪里受的了这种五体投地之大礼,紧忙挨个扶起。
  众人交谈之时,范溯耳听八方,脸色一沉,眉头一皱,唯见得地平线处,尘扬纷飞起,蹄声驰骋急,他心有疑虑,便问道:“卢前辈是否安排了其他凌山派弟子殿后?”
  “范少侠说笑了,如今的凌山派不抵往昔,全派上下能有战斗力的皆都在此,哪里还有人手去安排殿后弟子呢?”
  “咦?那远处那帮人是……?”范溯抬手一指,远方地平线处有几个黑点奔着他们疾速移动。
  那几个黑点越来越近,五名壮汉骑着骏马。丁天羽蓦然轻叹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唉……该来的总会来……”而后便不发一言,神情黯然,身形渐浅,好若是即将融到萧瑟秋风中一般。
  那五人身着劲装,一看就是练家子,身后背着长剑,来到丁天羽面前,齐刷刷下马跪道:“参见大小姐!属下奉丁堡主之命,护送大小姐回西域雪山。”动作威猛有力,话音掷地有声范溯见丁天羽收了平素柔婉,神态陡转,威德可敬,大有母仪天下之气派。丁天羽话不多说,只是问道:“黎叔呢?”
  那几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丁天羽,恭敬的如实回禀:“黎总管先行回堡报告情况,我等严遵黎总管指示,尾随着凌山派弟子,果然寻到大小姐下落,还请大小姐随同我们回大雪山堡复命!”
  丁天羽默默的看了一眼范溯,惜惋之情,不知能否为人理解。
  “罢了……”丁天羽叹道:“想是黎叔已经打探到银质暗器的线索了,我也该回去了……”
  “属下临行前,丁堡主嘱托过,说是江湖危险,一旦找到你,就要立即回堡,更要时刻提防他们这帮……”那人言而又止,恐怕这里不是说这种话的恰当场合。
  “唉……”丁天羽何尝不想一直陪在范溯身边,可惜父命难违,又有什么办法。到了必须分离的这一刻,丁天羽何尝不想与心仪之人依依惜别,可惜她贵为千金,当着众人的面,始终是要绷住泪水的。
  丁天羽从怀中抽出手帕,恰巧秋风吹过,手帕滑落。风也好似懂她的心,不偏不倚,正飞入范溯怀中。
  “丁姑娘,你的手绢……”
  “算了算了,你拿着吧,它已经沾了你们男人的气味……”丁天羽虽然看起来显得很是高傲,可是她心中却暗暗地说:别无他物,以此留念吧……
  雪山丁家雄霸一方,不可一世。作为丁恩唯一的子嗣,为了丁家的荣誉,丁天羽装也要装的像个高贵不容侵犯的公主!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就是为了让她以后能够独立接管这富可敌国的百年家业。
  既是辞别,礼数不可缺少,丁天羽向自己的家仆要了两杯西域干红,与范溯对酌。丁天羽一饮而尽,并不豪爽的她,却硬要为范溯豪爽一回。而本应豪爽的范溯,却是慢慢品味,因为他知道,这一壶酒喝完,他二人也就要分开……
  流红渐少,
  苦涩徒增,
  今朝携子之手同偕老,
  明夕遥隔千里共婵娟!
  范溯心中伤
  离别,可身为江湖绿林,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如寻常小儿女般凄凄嘤嘤?旁人观来,他二人如此奇怪的辞别方式,旷世难遇。
  目送丁天羽消失在地平线尽端,范溯整理心情,随同凌山派,折回天蒙城。大敌当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儿女情长,只愿旗开得胜,早日平乱,他范溯也好登临雪山,与她再相见!待到那时,他战绩累累,功勋卓著,以大将军之衔,向她提亲!
  可是这兵戎之争,生死难料,“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凄凄惨惨戚戚”,命运无常,总是捉弄,他二人今日这一别,再相见之时,是否是人鬼各一方呢?不信造化,却怕造化……
  且不再提这离别之悲,单说一说凌山派作为武林群雄各大门派的先遣队,率先来到天蒙将军府。并没有隆重的迎接,确切的说,连个仪式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由“踏云仙”卢天浩为“天蒙将军”夏池一一介绍二百余名凌山弟子。
  夏池冷眼瞧卢天浩病病歪歪的样子,颇有几分不满,怒道:“你们就是这样报效祖国的吗!弱卒病将,一个个毫无战斗力,你们这是消极抵抗,应付朝廷!如果你们上了前线,不好好卖命,我一定要向皇上参你们一本,治你们欺君妄上的罪!”
  众人皆垂头丧气,不再言语,本是怀揣着精忠报国的心来,没想到还未落稳脚,就被总统领劈头盖脸一顿训责。有人虽想反驳,可毕竟受制于“规矩”二字,天大的不满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
  夏池接着说道:“我入伍之前,也曾在江湖上混过,当年人送外号‘疾风迅雷’,鲜有敌手。如今凭着自己的本事,官拜‘天蒙大将军’。再瞧瞧你们这帮乌合之众,病秧子一般,敢问,有谁能接的了我这一掌?”
  话音未落,夏池毫无征兆的一掌击向一位稍显瘦弱凌山派弟子的胸口。那弟子哪里敢调用真气去反弹“天蒙大将军”的掌力,只能顺势跌倒。随后夏池又接二连三的推倒了数名弟子,不禁洋洋得意道:“虾兵蟹将,比起我手下带出的兵来可差远咯!”
  “我们毕竟出身绿林,未受过正规训练,但是我们救国之心,是与正规军队相同的。”卢天浩辩解之词中,透露着隐隐的不满。
  一提“救国”,夏池脸色转而缓和,假意关切道:“你们从那么远赶来,自己可带干粮了吗?”
  未等众人回答,夏池一转身一背手,踱步回屋,冷冷的说道:“我们这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废人,我们的厨子把饭菜喂猪也比给你们吃更有价值!哈哈哈!”
  夏池好似乐队指挥一般,他一挥手,众位天蒙城副官随着他一起轻蔑的哈哈大笑,夏池收了笑容,严肃道:“别以为我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在我这里,没有战功,是不可能有饭吃的!”
  “谢夏大将军关心,我们凌山派各个英雄好汉,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声音好似冷箭。
  夏池勃然大怒,抬高了声音吼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接老子的话!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绿林!都给我规矩点!”
  鸦雀无声,夏池环视一圈,冷笑道:“好小子,好大的胆子,刚刚的话,是你说的吧?”他跨步上前,抬手就去推那青年,夏池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颇有些个掌力,这一推之下,那青年竟然纹丝未动!夏池心中狐疑,他不敢怠慢,暗运内力,动了真本事,猛地又是一推,那青年仍旧岿然不动。惊异之下,他不得不仔细端详这个一脸正气的“初生牛犊”。
  事发突然,“踏云仙”卢天浩唯恐节外生枝,惹下祸端,慌忙劝和道:“范少侠这是何必?切莫与夏大将军发生争执!晚生无礼,还请夏将军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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