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甘0号实验楼一层某个房间中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阿诺尔抱腿坐在人群边缘，抬头看了看已经播放了一下午电影的屏幕，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正在聚精会神看着电影的人。
  他感到有些无聊，于是扭头扣着身旁的墙壁玩儿。
  上午完成体检后，那个看门的老头就把他们送到了这个房间里来，让他们看电影。
  一下午看了泰坦尼克号、小鬼当家好几部电影了，但是也没人来告诉他们后边的学习怎么安排。
  阿诺尔歪头扣着墙壁，光滑的墙壁中印照出他的脸，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不太像玻璃，倒有点像屏幕。
  他记得下午刚来的时候墙壁还没有这样光滑能够完全印照出人脸呢，那时候四壁都是银色金属般的混沌影像。
  阿诺尔拼命擦了擦墙，他看到墙中的自己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就在这时，墙里的“他”突然笑了，“他”冲他做了个鬼脸！
  阿诺尔骇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再眨眼对面又是他的图像了，他被吓着一直朝人群中挪去。
  刚才的那一幕倒像是他的错觉。
  他刚要转头跟身边的同伴说出刚才的事，虽然这事有些荒谬，“镜子”中的人竟然朝他做了个鬼脸？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
  下午带着他们去体检的那个老头进来了：“嘿，同学们，该去宿舍了。”
  “老师，我们可以去学校了吗？”
  “不不，你们的体检报告还没出来，我先带你们去楼上的宿舍。等检查结果出来，你们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别傻呆着了，走吧，等去了宿舍再看电影吧。”
  “我们的行李、手机呢？”有人问道。
  老头转过身向前走去：“已经给你们放到宿舍里去了，自己去拿吧。”
  阿诺尔还想说一下刚才的事，可大家都涌着出去了，他又看了看光滑到反光的墙壁并没有任何异常。
  是自己花眼了吧？
  于是他也跟在人群中走了出去。
  “埃曼纽·阿诺尔留下来，其他人找个位置住进去。”到了二楼，一排排空着的四人间玻璃房打开，老头单独将阿诺尔留了下来。
  其他人虽然好奇，但只是诧异地看了阿诺尔一眼，并没有多问什么，“为什么？”阿诺尔小声地朝老人问道。
  “你跟我去三楼。”
  阿诺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老人没有回答，他也只好就这样跟去三楼了。
  一到三楼才发现这里的住宿条件更好，是单人间和双人间。老头一边带他走到一个双人间前一边道：“你的天赋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一级天赋，当然要住得好点。”
  说完打开了门，冲里面的人道，“马什，来新人了，跟新人讲讲规则。”说着将阿诺尔往前一推，门便关上了。
  没有丝毫停顿，老头便走了。
  “喂，我的行李……”
  阿诺尔看着干净整洁却几乎空空如也的“宿舍”，心中越发奇怪，这倒不像个临时宿舍，倒像是从此以后要在这里住了一样。
  他看了看四周，洁白的墙壁，两张床，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右边的角落倒是有一个只供一人的洗漱台，左角有一扇门，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坐便器。
  这就是宿舍了？
  “你，你好。”阿诺尔看着他几乎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了一只手出来的舍友，硬着头皮社交道，“请问你是昨天来的吗？”
  “嗤……”听到他的问话，被子里传来了一声嗤笑声。随即薄被掀开，露出一张雪白的脸来，“你该不会还想着明天体检完就能出去吧？”
  “不、不行吗？”
  “几灵根啊？”躺在床上的少年坐了起来，他穿着一身纯蓝色的衣服，像个病人裹着被子歪靠在床上。衣服上有着大大的551阿拉伯数字。
  但这时的阿诺尔已经预感到不对了，他没有回答，试图去开大门，却发现透明的玻璃门早就锁上，从内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方式。
  “别费力气了，以后就好好在这儿住下吧。好歹也是吃喝不愁的。”年少歪在被子里看着阿诺尔上上下下四处寻找可能的出口，动也不动一下，就动了动嘴皮子。
  过了会儿发现彻底出不去的阿诺尔沮丧地望向他问道，“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去学校的吗？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那个叫马什的少年翻了个白眼，“这是实验室啊。你不知道的吗？阿尔甘实验室、大型人体实验室，克隆、基因编辑实验室。”
  “你就是这里的实验样本。什么学校不学校的，学校才能培养出来几个五灵根？”
  阿诺尔沉默了，他默默地靠在墙上蹲下来，抱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叫马什的少年似乎是有些于心不忍，主动开口道，“也没有那么惨啦。咱们是一级样本，下面的二三级才比较惨。”
  他起身走到阿诺尔拉身旁，将他拉起来，“从明天开始让你修炼呢你就修炼，没让你修炼呢就在宿舍好好玩。那有平板。虽然连不上网，但里面有电影有电视剧，除了没有自由，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我妈妈会想我的。”阿诺尔坐在床上，把头埋进手中。
  马什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阿诺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道，“对。我要是消失了，我父母会来找我的。”
  看着模样并不像成年了的阿诺尔，马什揉了揉他的头，过了一会儿才打破他的希望，“你们下午看电影了吗？”
  “看了。”
  “那他们就不会来找你了。”马什轻笑着说，“金老头说要你们去面部采集吧？那就是面部采集。”
  “房间里有数不清的隐形摄像头捕捉着你们每一个人的表情，直到生成ai图像，就像一面镜子一样，能完全模仿你的一举一动。从此以后，你和你家人朋友的一切聊天、视频都会由它来替代你。”
  “你放心，会有人替你过在阿尔甘大学的生活的。”
  阿诺尔想说不可能，ai怎么能够完全模仿他？即便模样是一样的，聊天、性格又怎么会完全不让人生疑？
  但他已经被实验室的手段完全惊到了，他想起了下午那个“鬼脸”，他当时都已经怀疑“鬼”了，都没怀疑过那是一个ai图像。
  他的手机还在他们那里……
  也许他们真的可以用一部手机就完全破译一个人的一生……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死亡”了是吗？
  在遭遇这样的巨变，明明上午坐在校车上还期盼着未来的修行生活，晚上就蹲在了实验室，和外界失去联系，犹如立于一孤岛。
  阿诺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害怕？有一点，可马什说他们也没有生命危险。难过？有一点，可太快了，还反应过不来。
  他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可能从此以后就转向了，可转向后的未来到底有多恐怖或绝望都尚未覆盖此刻的阿诺尔，他只是有些茫然，甚至平静。平静到想先玩一玩手机再说。
  就在这时，一排排圆筒样的机器从玻璃门前划过，留下一个个圆形饭盒便走了。
  马什拍了拍阿诺尔的肩膀以示安慰，熟练地从玻璃房右下角角落伸出一只手从外面将饭盒勾了进来。在他正要拿第二个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出现在了玻璃房面前，他手上拿着也两个饭盒，并把饭推了进那个角落。
  阿诺尔这才看到玻璃房右下角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空间，仅供一个饭盒进入。
  马什将饭取回来，看都没看那个新来的穿着白大褂的人一眼，但阿诺尔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冷漠。
  因为那个男人的到来而变得的冷漠。
  “阿诺尔，你好。”来人长得挺英俊的，文质彬彬，面带笑容，棕色的头发被打理得很亮很顺滑，双手插在兜里，眼神很温和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年。他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却是穿着和他们截然不同的白色大褂。
  “我叫朱尔斯·卡特，是你的负责人。以后又什么事就找我，饭菜不和胃口也可以跟我说。”
  “马什应该给你讲过了实验室的以后的生活，不要害怕，我们是在为人类的未来做贡献。只要你好好配合，实验并不会对你造成伤害。未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出去，只要实验进展顺利，很快就会送你们到真正的阿尔甘大学去上学。”
  “将晚饭吃了吧。明天早上七点，会有人来叫你，你记得好好配合便是。”
  说完朱尔斯·卡特便将目光移向了马什，然而对方只是背对着他在吃饭。
  “马什，我听说你的克隆体已经出来了。他生长得很好，或许用不了两年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马什吃饭的动作一顿，但还是没有回过头来，朱尔斯·卡特说完这个消息后笑了笑便走了。
  他走后，阿诺尔小声地道，“恭喜。”能够出去，总是好事吧？
  马什低下头扯了扯嘴角，但随即将两个饭盒递过来，“我们这里没有桌子，就这样将就着吃吧。”
  “刚才那个人……”阿诺尔小心地问道。
  马什一边大口吃着牛肉快，满嘴是油，一边好心地提醒：“研究员。”
  “实验楼里，最金贵的就是这些研究员，也是千万不可以得罪的。虽然他只是一级研究员，但他跟三级甚至四级研究员的关系都很好。若是得罪了他，被降级就惨了。”
  “嗯？”阿诺尔不是太明白。
  马什停下啃肉跟他，坐端正了跟他详细解释，“你要记住，从进了实验室这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不再是人了，只是样本。跟老鼠、猴子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们叫我们也不是名字，而是样本编号。”
  “这一层楼的全是一级和二级样本。”
  “双人间是一级样本，意味着等级最高、重要性最高，通常是四和五灵根，以及少部分精子质量很高、在克隆实验中成功率相当高的特殊样本。”
  “一级样本意味着你会被保存得很好。在非必要的条件下，通常来说是没什么危险的，除了那群神识样本。你只要不犯错，大概率可以在平安待很久，表现好甚至后面还有修炼的机会。所以他们要做什么就尽量配合他们，千万不能掉级。”
  “一旦降成二级样本，就会参与基因编辑、注射液等二级实验项目。会不会变异成一个怪物就难说了，所以这些人都是单人宿舍的。很痛苦，上个月我见到一个活生生将自己撞死的。连死了尸体都要被拿去切片研究。”
  “三级样本几乎就是实验楼的耗材了。一旦细胞实验或动物实验结束，开启人体验证的时候，都是从三级样本开始的。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好……最惨的是一旦三级样本全身‘污染’，没有办法再进行实验后，就会真的沦为耗材。会被分到七情实验室和活体实验室去。”
  “所以，哪怕是个样本，也保住自己的价值吧。”马什挑着土豆丝吃着，随口问道，“对了，你是哪几个灵根啊？”
  阿诺尔：“……不知道。我是因为神识强进来的。”
  马什：“……”
  “那那更好啊。这里的神识样本很少的，更金贵。除了实验多一些，你就算是伤了研究员也不可能降级的。”
  “哦，对了，有机会的话你试试能不能将他们做实验的方法学会。多看多学，嘴甜一点，去求那些研究员教教你。”
  “如果你能学会成为研究员，哪怕只是研究员助理，将来都真有可能离开这里的一天。记得刚那个卡特吗？他以前就是三级样本来着。”
  “你不能出去吗？”阿诺尔问道。
  “呵呵。”马什笑笑，“你还真信他的鬼话？我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克隆体的父本，如果连这个作用都没了，你觉得会怎样？”
  “我说了，我们是样本。不是人了。”
  “那能成为研究员吗？”
  “你可以。我不可以。”马什揪着阿诺尔的小卷毛道，“你要成了，以后每顿多给我加块羊排就成。”
  “为什么？”
  “唔，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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