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很亮。
  牧时走到他面前停下，整张脸逆着光，轮廓现在阴影里，显得愈发立体深邃。
  宁虞晚没好气的瞪他，用气音：“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
  牧时笑了，眉目舒展，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大小姐，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
  他不着痕迹的垂眸，瞥见她手腕上缠绕着的白色蕾丝飘带，影影绰绰透着红，揶揄她：“大小姐刚刚和人扯头花了？”
  可不就是扯头花。
  和她那个偏心偏到太平洋的爹。
  但这些，宁虞晚没心思和他讲，她双手抱胸，抿唇道：“是啊。不过我赢了。”
  牧时挑眉：“厉害。”
  听不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还是阴阳怪气。
  修长纤细的双腿往前一步，朝着他身侧的方向往前走：“我走了，新年快乐。”
  今天好乖，软绵绵的语气，祝福语都黏着糯糯的气音，百转千回，听的牧时心底微动。
  “小晚姐姐！”
  一道夹杂着兴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牧时和宁虞晚皆是顿住，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宁以致见到宁虞晚，随即兴奋的跑过来，嘴里细碎的念叨：“姐姐，你要走了？我跟你一起吧，里面乱死了，宁沁雪在里面哭天抢地的，她妈也是，吵的很。不想在里面待了。”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宁虞晚，希望她能给自己肯定的答复。
  肯定，是不行的。
  顾延马上就要到了。
  宁虞晚勾唇，笑了笑，用语音助手回答他：“我还有事，带不了你。”
  牧时看着这个和只比宁虞晚高半个脑袋的男生，清秀的脸庞，三分相像的眼眸，心底己经有了答案，很容易就能判断他的身份。
  他漫不经心开口：“哪里来的亲戚？”
  等不及宁虞晚开口，宁以致热情的自我介绍：“我是小晚姐姐的弟弟，你是？”
  “朋友。”牧时言简意赅，不想做过多解释，他转头看向宁虞晚，平静的眼底生不出半分涟漪，像是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大小姐？”
  宁虞晚身形微顿，她很轻的拍了拍宁以致的肩膀，示意让他等一下，转头拖着牧时往卫生间里走。
  牧时眉心一跳：“干嘛？让我陪你上厕所？”
  “……”
  能不能把这个家伙给毒哑！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是不会说人话！
  柔软的手心沁着微润的潮意，在牧时来不及细想，来不及感受之时，便己经被放开。
  宁虞晚挑眉，躲在金丝框镜片下的桃花眼眨了眨，像一肚子坏水的小狐狸：“帮个忙。”
  “我拒绝。”
  牧时好整以暇看着她，想也没想：“张口就求人帮忙，你也……”
  宁虞晚抿唇，如小动物般湿漉漉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牧时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什么事？再有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可不干。”
  她在牧时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虞晚怀疑这家伙对于心动的理解有偏差吧。
  “我弟弟，非要跟我走。”她说的很快，声音压低，生怕被人听到，“顾延来接我了，带着他不方便。”
  听到顾延的名字，牧时脸上闲散的笑容微敛。
  很奇怪，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烦躁感慢慢如涨潮般首达大脑。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微眯着眼。坦率到没有一丝隐瞒的清澈目光，乘不下任何杂质，就这么赤裸裸的告诉他。
  她要去和顾延约会了，他得帮她收拾麻烦。
  哪有这样的事情？
  片刻后，牧时又恢复了之前懒懒的神态，他错开眼，瞥向还站在一旁傻等的宁以致，忍不住嗤笑：“约会啊？”
  宁虞晚点点头，笑眯眯的。
  可她脸色还是很糟糕，原本嫣红的唇瓣、红润的脸颊，都化为一片惨白。
  不会己经开始发病了吧？
  牧时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你们现在……”
  是什么关系？
  他想问清楚，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走吧。”牧时烦了，可烦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摆摆手，懒得理她，“快滚。”
  宁虞晚眼底一亮，她夸张的捧着脸，很乖的歪头：“你人真好。”
  话音一落，如蝴蝶般纤瘦的身影，振翅而出，顺着光洁明亮的走廊往外跑去。
  宁以致见宁虞晚的举动，呆了一瞬：“哎，姐姐！”
  牧时步伐沉稳的走到他身侧，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她有事。小孩，想玩什么？我带你玩。”
  宁以致没了之前那副乖巧的神色，他一脸嫌弃的想要推开他的手臂，却发现那力道沉甸甸的，像千斤顶：“干嘛，和你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去找小晚姐姐，她今天肯定伤心死了。”
  牧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宁以致郁闷的表情：“赛车，去不去？”
  宁以致脊背微僵，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赛车？真的假的？你会吗？”
  牧时嗤笑：“你还在喝奶的时候我就在开车了，走吧。顺便讲讲她今天到底到底怎么了？”
  宁以致点点头，他太好忽悠了，或许是因为一出来就看到宁虞晚和牧时站在一起，错认为两个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自然而然的表露自己的倾诉欲。
  从酒店门口到赛车点，短短半个小时的距离，讲的宁以致口干舌燥。
  他说到最后，闷了一大口矿泉水：“你说，我大伯是不是有病？”
  牧时面无表情的听完，所以之前看到宁虞晚手腕上那个欲盖弥彰的飘带，是用来遮挡痕迹的。
  生母早逝，生父冷血无情、不管不顾，还被一个继女抢占了自己的位置，甚至是未婚夫……
  傅厉珩。
  傅樾泽的侄子。
  牧时眼底晦暗不明，他忍不住哼笑，有意思。
  “或许吧。”牧时没有做出评价，“这天底下什么样的父母都有。”
  这话说的中肯，却不是宁以致想听到的。
  “你不是小晚姐姐的朋友吗？你就应该帮着她痛骂他们，太过分了。”
  牧时将车熄火，除夕夜，山顶山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骂人有什么用？”他抬手揉了一把宁以致的卷毛，“我看你姐姐厉害的很，不用多替她操心。”
  当面伦掌自己的父亲，一招借刀杀人让继女成为众矢之的，让包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好过，她本事大得很。
  牧时想笑，但似乎不太道德，他忍住了。
  也是，宁虞晚也只是看起来乖，人却烈的很。
  宁以致跟着牧时换了车，亢奋的到处摸，他到底还有几分良心，忍不住担忧道：“我姐到底去哪儿了？不会躲起来哭吧？”
  牧时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绷紧。
  他无声讥笑：“安心，她好的不能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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