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那两扇门。
  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我……”
  他缓缓地开口了。
  “我哪个都不选。”
  “嗯？”
  守护者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意外的波动。
  “什么意思？”
  “我的亲人我不会抛弃。”
  洛轻尘看着那扇白光之门，眼神无比温柔。
  “我的伙伴，我也同样不会放弃。”
  他又看向那扇黑雾之门，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全都要！”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狂妄。”
  守护者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你凭什么全都要？”
  “就凭这个！”
  洛轻尘猛地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体内的混沌之力，星辰之力，乃至那刚刚与天道碎片初步融合的本源法则之力。
  轰然爆发！
  眼前的幻境在这股蛮不讲理的绝对的力量面前。
  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瞬间支离破碎！
  那两扇门，他慈爱的父母，他绝望的伙伴，全都化作了漫天的光点消散无踪。
  洛轻尘又回到了那扇宏伟的星门之前。
  他的面前那个由星光构成的守护者，正静静地看着他。
  它那模糊的轮廓，似乎在微微地颤动着。
  显然它完全没有想到。
  这个“天命之人”竟然会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破开它的“问心”之局。
  “第一关，我算过了吗？”
  洛轻尘看着守护者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守护者的轮廓剧烈地波动着，仿佛构成它身体的星光，都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不稳定。
  它活了十万年。
  见过形形色色的天骄，也预演过无数种“天命之人”通过考验的方式。
  有凭借大智慧看破虚妄的。
  有凭借大毅力坚守本心的。
  但它从未想过，会有人用这种方式。
  如此的……不讲道理。
  直接一拳，把考题给打碎了。
  这已经不是在解题了，这是要把出题的桌子都给掀了。
  洛轻尘看着它，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带着几分无赖。
  他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
  刚才那一拳，几乎抽空了他新生的元婴里，那股融合了混沌与法则的特殊力量。
  现在就是个空架子。
  要是这守护者恼羞成怒，说他作弊，再给他来一下，那可就玩完了。
  “你……”
  宏大的声音在洛轻尘脑海中响起，却破天荒地只说出了一个字，就卡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你之选择，出乎吾之预料。”
  “但，道，本就无对错。”
  “能以自身之力，破开吾之心之幻境，证明你的‘心’，已经强大到足以支撑你的‘道’。”
  “第一关，问心。”
  “你，过了。”
  听到这话，洛轻尘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就好，过了就好。
  旁边的林婉儿和苏小婉也松了口气，刚才她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她们虽然不知道幻境里发生了什么，但看洛轻尘刚才那副痛苦挣扎的样子，就知道绝对不好受。
  “多谢前辈。”
  洛轻尘对着星光人影，拱了拱手。
  不管怎么说，对方给了他一场天大的机缘，还让他成功突破到了元婴期，这份情，他得认。
  “不必。”
  守护者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考验，尚未结束。”
  “接下来，是第二关。”
  “问道。”
  随着它话音落下，洛轻尘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规则，就感觉周围的场景再度变幻。
  这一次，不再是回到地球。
  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无尽的虚无之中。
  上下左右，空无一物。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时间流动的概念。
  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存在于此。
  林婉儿、苏小婉、百灵儿，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宏伟的星门和祭坛，也同样不见踪影。
  “这又是什么地方？”
  洛轻尘皱起了眉头，心里充满了警惕。
  他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发现元婴还在，那股融合后的特殊力量也正在缓慢恢复。
  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何为道？”
  守护者那宏大的声音，在这片虚无的空间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道？”
  洛轻尘愣了一下。
  这问题也太宽泛了。
  怎么回答？
  “道，是天地运转之规则，是万物生灭之至理。”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洛轻尘的脑海中响起，充满了威严与冷漠。
  紧接着，他眼前的虚无开始演化。
  他看到了星辰的诞生与毁灭。
  看到了生命的繁衍与凋零。
  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文明的崛起与衰败。
  一切的一切，都在遵循着某种冰冷的，不可抗拒的规律。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此为天道。”
  “顺应天道，执掌法则，你可成为这世界新的主宰，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
  洛-轻尘的心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成为世界的主宰？
  听起来，确实很诱人。
  但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了自己是谁，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
  “这不是我的道。”
  洛轻尘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让他变成那种没有感情，只知道遵循规则的怪物？
  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眼前的景象，轰然破碎。
  虚无，再次回归。
  “道，是力量，是弱肉强食，是唯我独尊！”
  另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咆哮而起，充满了霸道与杀戮。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无数的强者，在进行着最残酷的厮杀。
  胜利者，吞噬失败者的一切，变得更强。
  没有对错，没有善恶，唯一的真理，就是力量。
  “此为魔道。”
  “踏上此道，你将拥有无尽的力量，可以随心所欲，无人敢逆。”
  “你可以轻易地毁灭你的敌人，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个声音，直接勾起了洛轻尘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和仇恨。
  他想起了银面魔修，想起了暗影组织，想起了那些曾经威胁到他和同伴生命的敌人。
  一股将他们全部撕碎的冲动，油然而生。
  如果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担心失去？
  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所有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为了力量而追求力量，最终只会被力量吞噬，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这，同样不是我的道。”
  血色世界，也随之崩塌。
  紧接着，又是一番新的景象。
  “道，是守护，是牺牲，是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位白衣胜雪的身影。
  为了保护身后的亿万生灵，独自面对滔天的魔焰。
  最终，他燃烧了自己，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圣光，净化了所有的邪恶。
  他拯救了世界，但自己也烟消云散。
  “此为圣道。”
  “行此道者，虽死无憾，将受万世敬仰，名留青史。”
  看着那道消散的背影，洛轻尘的心中，充满了敬佩。
  这无疑是伟大的。
  但……
  “我没那么伟大。”
  洛轻尘苦笑了一下。
  “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只想保护好我身边的人。”
  “如果为了救天下人，要牺牲我的伙伴，我的亲人，那我宁愿，这天下，毁了便毁了。”
  他的回答，充满了自私。
  但，却无比的真实。
  圣光，也黯淡了下去。
  天道，魔道，圣道……
  一个又一个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每一种，都代表了一条通往极致的道路。
  但每一种，又似乎都和他心中所想，有所偏差。
  洛轻尘渐渐地，陷入了迷茫。
  我的道，到底是什么？
  是回家？
  是为了见到父母，过上安稳的生活？
  可如果只是这样，我又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置于险地？
  是为了保护婉儿和小婉？
  可我最初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是为了追求长生，拥有无尽的寿命？
  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上千百万年，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不明白。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无尽的虚无，给同化了。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时候。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在地球，他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卡车撞飞。
  在青云门，他为了不连累宗门，独自面对强敌。
  在污染之地，他为了救林婉儿，不惜耗费本命精血。
  在独立空间，为了保护所有人，他毅然决然地，引爆了天道碎片。
  在问心幻境中，他面对亲情与友情的抉择，发出了“我全都要”的怒吼。
  一幕一幕，宛如昨日。
  洛轻尘的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清明。
  他笑了。
  原来，我的道，从一开始，就没变过啊。
  我只是，被这些宏大的概念，给绕进去了。
  “何为道？”
  守护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审判的意味。
  “我的道，很简单。”
  洛轻尘抬起头，在这片无尽的虚无中，他的声音，却显得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我想回家，见我的父母。”
  “我想保护我的伙伴，让她们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想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打破一切阻碍我实现这两个目标的规则与宿命。”
  “天道也好，魔道也罢，若它挡我的路，那我便，破了这天，屠了这魔！”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就是我的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他全部的意志与信念。
  轰！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整个虚无空间，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一道道裂痕，凭空出现，仿佛这片空间，已经承受不住他这番“大逆不道”的宣言。
  洛轻尘昂首而立，黑发飞扬。
  他那刚刚凝聚成型的元婴，在这一刻，光芒大盛。
  那由混沌与法则之力构成的太极图，旋转的速度，猛然加快。
  一股圆融如一，念头通达的道韵，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他，找到了自己的道。
  并且，坚定了自己的道。
  在这一刻，他的心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元婴初期的境界，也在这瞬间，彻底稳固，甚至，隐隐有向着中期迈进的趋势。
  虚无的空间，彻底破碎。
  洛轻尘的意识，回归了本体。
  他依然站在那扇宏伟的星门之前。
  林婉儿和苏小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洛大哥，你没事吧？你刚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已经一整天了。”苏小婉急切地问道。
  “一整天了？”
  洛轻尘有些惊讶，他感觉在那个空间里，只过了一瞬间。
  “嗯。”
  他点了点头，给了两女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没事，好得很。”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转头，看向那个星光构成的守护者。
  “前辈，第二关，我算过了吗？”
  守护者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久到洛轻尘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把这个老古董给惹毛了。
  就在他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守护者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汝之道，霸道，自我，离经叛道。”
  它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然，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既然是你的选择，那便是你的道。”
  “第二关，问道。”
  “你，也过了。”
  “现在，准备好迎接最后一关了吗？”
  守护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第三关，问力！”
  “用你的力量，来证明你的道，不是一句空话！”
  “来吧。”
  洛轻尘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这第三关是什么，他都接着。
  “善。”
  守护者缓缓点头。
  “第三关，很简单。”
  “打败他。”
  随着守护者话音落下，它那由星光构成的身体，忽然分出了一部分光芒。
  那团光芒，在洛轻尘的面前，不断地扭曲，变形。
  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不仅仅是长相。
  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和他，没有任何区别。
  同样是元婴初期的境界。
  同样拥有那股，融合了混沌与法则的，霸道而又玄奥的力量。
  甚至，连眼神里的那份自信与桀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
  洛轻尘瞳孔一缩。
  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自己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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