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武陵樵子    更新:2021-11-24 03:29
  甘平群由心底下涌起杀机,恨恨道:“敌人可是冰雪堡的?”
  “是。”
  “好呀,甘某教他全堡人人见血,姑娘你还能不能走?”
  “待小妹试试看。”
  甘平群轻轻把她推了起来,那知范梅仙刚站起身,忽然叫了一声,又坐回他的腿上。
  “姑娘怎么了?”
  “膝盖好痛,腿根胯骨敢也脱了臼。”
  玉空青虽是千载难遇的灵药,但只能起死回生,治得内伤,治不好外伤,甘平群焦急得直是搓手,喃喃道:“这回怎生是好?”
  范梅仙怆然下泪道:“梅仙这不祥女子总是害人不浅,甘相公你快去救我姊姊和她们,由我独自藏在这里好了。”
  甘平群正想答应,忽又叫一声:“不好。”接着道:“玉空青已经停流,这里没有吃的,饿也要把人饿死,我先替你揉它一揉,再把你背离这绝地。”
  他面对佳人,心无杂念,运起内功,替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揉膝盖,捏胯骨,导气行功。
  范梅仙但觉他掌心一股热力贯人肌骨,顿时痛楚全消,一跃而起,不禁惊奇道:“这会儿完全好了,难道方才没有断了骨头?”
  甘平群摇头道:“我不是治伤圣手,也不知什么缘因,走罢。”
  他把范梅仙往身后一背,奔向晶窟出口,腾身上了地面,又不见紫凤女的踪影,不由得失声道:“我妈又不见了。”
  范梅仙诧道:“你找到了妈?”
  甘平群急得六神无主,重重地“哼”了一声,凝神察看地面,却无再经打斗的痕迹,反而看到一行以指劲写成的草书。
  “父踪已现,母急追寻,事毕南返,妈头为记。”
  盆十六个字一入眼帘,最后一字下面,却放有自己的羊皮外套,忍不住欢呼一声道:“原来如此,你看你看!”
  他一拾起外套,玉瓶仍在袋里,金叶二女的包袱也在地上,心知紫凤女必定是换过衣服之后,无巧不巧地发现父亲漱玉书生的踪影,便匆匆留字,火速追赶,但“妈头为记”这四字有何意义?
  范梅仙见他兀自沉吟,忍不住道:“相公你不去救人了?”
  甘平群正在想得入神,茫然向地上一指,道:“妈头为记是什么意思?”
  范梅仙失笑道:“令堂外号紫凤女,那还不就是凤头为记么?”
  甘平群重重向自己脑勺一拍,苦笑道:“还是你聪明,我竟专想往人头那方面去,好吧,我们就走。”
  他穿起外套,藏好玉空青,背起二女的包袱,起手一掌劈毁“凤头”二字,忽又愣了一愣,转向范梅仙道:“姑娘你也去么?”
  范梅仙娥眉一蹙,轻叹道:“小妹也知同行便会拖累相公,但我已打算和敌人拚命,看你如何救出我姊姊,怎能说是不去?”
  甘平群沉吟道:“在未把人救出来之前,我打算和凶徒厮杀,但若救得令姊出来,只怕你二人又难逃敌手。”
  范梅仙摇摇头道:“冰雪堡藏身之处很多,只怕我进不去。”
  甘平群毅然道:“只要你找得到藏身之地,我背你进去好了,但决不可胡乱出手。”
  “人家省得哩。”范梅仙一口答应,跟在甘平群身后,真奔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遥见堡墙,同时也听到二更鼓响,不禁惊道:“相公赶快些,人一过夜,什么都完了。”
  甘平群一个转身,把她背往飘上,展开绝顶轻功,风一般飘过堡墙,走上峰腰,悄悄道:“你该藏起来了,告诉我,什么地方是堡中重地?”
  范梅仙指向一丛被冰雪遮盖的乱石,道:“那块乱石叫‘旗夫阵’,小妹暂藏身阵里,你若救得姊姊,就叫她自己来。……啊!你把这个也带了去。”她匆忙将一本册子塞往甘平群袋里,续道:“若能救得多人,你也就送来这里,峰顶琼楼是最重要的地方,你去罢。”
  甘平群一摸那本册子,诧道,“这可是‘清华录’,你为何不带在身边。”
  “小妹恐怕万一有失。”她话声一落,一连几个纵步,直投石丛深处。
  甘平群见她在石丛里一闪即隐,始觉心安,一顿衣裳,正要起步,忽闻石丛里传来一声冷笑道:“好小子,你端的胆大包天,躺下来吧!”接着又闻范梅仙娇叱一声:“不见得!”立见一道身影飞起。
  他一眼瞥去,认出那条身影决不是范梅仙,心忖救人决不能打草惊蛇,急施展绝顶轻功奔向峰顶的琼楼。
  一座十二重高楼建筑在海心山绝顶,替这百丈小峰平添十几丈高度,楼外,沿壁而下,挂有几十串小灯,幻作千般异彩。
  楼内,灯火辉煌,光如白昼,人声噪杂,弦管齐鸣,高呼哗笑。
  但见最高几层楼上,人影纵横,晃动不止,想是正在婆娑起舞,其乐陶陶,却不知楼外已来了一位艺臻化境的少年,随时可令这些狂欢的人群颈血溅射。
  那正是急扑友难的甘平群,他一到琼楼,随手将包袱向上一抛,恰就挂在最高一层的楼角,活象个圆球每时临风摇曳。
  然后,他身子一飘,越过一堵矮墙,藏身在一株珊瑚后面,俊目一扫,已看出近地的三层楼全是杯盘狼藉,快到酒醉人休的时候。
  “好吧,你们吃得饱,也死得快,活得痛快,也死得痛苦。”他自从知道金钩银叟强掳他嗣母紫凤女,逼问“浩然天罡录”下落,再听到冰雪堡的人杀死范日华掳去范桂仙,用意昭然若揭,是以杀机已起,若非恐怕打草惊蛇,致失救人的机会,早就飞身进去,血溅琼楼。
  忽然,楼下一层传来一个洪钟似的声音道:“今天幸有例位同心协力,大获全胜,老夫谨代表堡主庆贺列位三杯,也好处置那老狗,任由上楼游览如何?”
  那人话声一落,登时掌声,喝采声,哗笑声,闹成一片。
  甘平群辨出那正是火云镖的口音,暗自惊讶道:“老狗?谁是老狗,难道秃头孔雀也已被擒?……”
  他知道秃头孔雀业艺比金、叶二女还高一筹,若此老尚且被擒,二女岂能幸免?
  “人一过夜,什么都完了。”范梅仙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缭绕,立刻使他想到秃头孔雀被擒,敌人可能要把他羞辱够了才加以杀戮,但二女和范桂仙被擒,只要一进红帏帐里,便即难得挽回。
  这事极大不妙,但二女是否被擒,范桂仙被擒后藏在何处?
  “琼楼”占地约有二三十亩,这样广的地面,又重叠十二层,里面纵不如阿房宫那般壮丽,至少也是曲折小巧,比得上隋炀帝的迷楼。一时间要想在里面寻找到被掳的女子,谈何容易?
  他还没打定该当如何着手的主意,猛听到第七层楼上响起笑声:“小妮子去而复返,恰好赶上这花烛之夜,来吧,先把宝剑放下,明天再……”接着叶汝惬一声娇叱道:“老匹夫,先教你尝天演剑的厉害。”
  甘平群骤闻“天演剑”还在叶汝惬手中,知她并未被俘,还转回来救援二女,忙提足真气叫道:“惬妹妹休慌,我来也!”
  他那丹田真气振荡未歇,身子疾如掣电已投向楼下。
  这一座没有几十张桌子的大厅,正是“高朋满座”,举觥邀饮,忽闻厅外喝声琅琅,接着便“砰”地一声,水晶门登时粉碎,一股无与伦比的劲风,把那锐利如刀的晶屑吹飞各方,惨呼声中,
  全厅一片混乱。
  在这刹那间,一身影已由慌乱的人头顶上掠过,在空中打个翻身,投向厅角,叫一声:“孔老丈,恕我来迟一步。”
  各人循声看去,但见一位身穿白羊皮外套的美少年,掌形一落,绑在秃头孔雀身上的皮绳全被切断。
  这一份臻于玄境的功力,骇得各人面面相觑。
  秃头孔雀也惊叫一声:“甘少侠!”原来这位少年正是藏在珊瑚树后的甘平群,他要急救秃头孔雀一命,先发声安慰七层楼上的叶汝惬,随即疾扑广厅,一掌击碎晶门,第二掌震散晶屑伤人,趁敌人慌乱时进入广厅,身形未落,一眼瞥见秃头孔雀被袒露前胸,反绑在大可合围的玉柱上,来不及替他解绑,索性运起内力把皮绳切断。
  他碎门,入厅,杀人,全是一气呵成,见秃头孔雀仍靠柱上,急道:“老丈能不能走?”
  秃头孔雀叹道:“脚上还有铁链。”
  “啊!”甘平群急一拔天伦剑。
  蓦地,一声暴喝,顿时劲风四合,齐向玉柱涌到。
  甘平群左掌一封,宝剑向地一划,“喇”一声响,铁链已断,秃头孔雀趁势一冲,双掌猛力劈去。
  两股狂飙卷起,但闻“蓬”一声巨响,近身几人已仰脸跌下。
  “老丈跟我冲出去救人!”甘平群右侧剑气纵横,遇上便是头飞腰断,左手五指弹射,遇上便是腹洞胸穿。
  秃头孔雀被辱已久,积愤在胸,检起曾拴他双腿的铁链,纵挥横扫,打得桌椅共人影齐飞,盘碟与灯光争色。
  这不过是几丈深的广厅,挤上一大堆人,反而互相制肘,吃二人一阵冲杀,纷纷让开一条甬道。甘平群出得门外,指向“旗夫阵”叫道:“老丈去那边接应范姑娘。”
  他话声一落,一连飞纵六步,登上第七层楼,但见叶汝惬撒一幢剑光,力敌数位老者。
  对方究竟是谁,他已无暇深究,大喝一声:“吃我一剑!”一片剑光已若银涛卷去。
  “来得……”一位才持双钩的老者话未说完,连人带钩已被剑气平腰扫过。
  甘平群一剑杀死双钩老者,身法未停,五指已发,几十缕锐风已罩向另一位使剑的老者身上。
  “平哥擒人!”叶汝惬恐怕他把人杀死,急得叫了起来。
  “可不是擒人么?”甘平群回答声中,剑尖斜向他地面一指,一缕剑气已把那老者脚筋削断,一手抓住对方肩头,厉声道:“还有两姑娘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