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武陵樵子    更新:2021-11-24 03:29
  玄谷道人略一沉吟,立即满脸堆笑道:“穿云堡主云天高谊,语重如山,贫道若存疑忌之心,也不至于立即赶回,再找紫凤女理论了。”
  甘平群见那秘笈又落穿云堡主手里,心头暗笑道:“这真是螳蝉不知黄雀在后,我就先瞧你的。”他恨极玄谷道人夺去秘笈,巴不得穿云堡主把这恶道打败,却听那穿云堡主哈哈一笑道:“余道长好说,敞堡虽辱蒙同道抬爱,怎比得上华山万一,以道长今天一反常态,莫非为了这卷浩然天罡录么?”
  玄谷道人眼珠一转,笑道:“范堡主快人快语,猜得虽然不差,但这卷浩然天罡录乃贫道方才抛落门边,若肯掷还,当不忘高谊,回敬一份人情。”
  甘平群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这牛鼻子好生奸诈,分明是偷了我的秘笈被我踢落门边,怎又变成你自己抛落?”
  玄谷道人脸色瞬息数变,若不是穿云堡主在旁,为了保留自己身份,敢要一掌将甘平群打死。
  但那穿云堡主范日华却忽然哈哈笑道:“武林之物,有德者得之。兄弟虽偶得秘笈,还不敢自居物主,道长既肯以人情交换,自是求之不得,但不知道的说‘人情’两字,是怎样隆重的一份赏赐?”
  玄谷道人正色道:“范堡主中了紫凤女的毒针,决难挨过十二时辰,若肯掷还秘笈,贫道当为堡主尽力除毒,如何?”
  范日华被他一语提醒,暗自吃惊,但他早知玄谷道人不谙医理,何况紫凤女的凤毛针决非寻常伤药可解,生怕受骗上当,不禁沉吟起来,
  玄谷道人见对方默不作声,不由得冷笑道:“范堡主何妨退一步作想,若你只愿贪得秘笈,一旦毒发身亡,难道要把秘笈带往九泉去练?”
  穿云堡主身躯猛可一震。
  第三章 只剩空棺
  甘平群把对方斗智的情形看在眼里,已知两人全不是好东西,但那玄谷道人更加奸滑,不由得暗替穿云堡主担心。
  然而,穿云堡主虽被玄谷道人说中他最担心的事,但他对玄谷道人也已了如指掌,好容易得到手的武学奥秘,怎肯拱手让人?索性打定揭破对方奸谋的主意,脸色一沉,呵呵大笑道:“兄弟受凤毛针微伤,自信还可应付得了,纵使心力相违,也可设法人、书同尽。道长既有意替兄弟疗伤,何不将治疗方法约略说来,若真可行,自当从命。”
  玄谷道人笑道:“堡主难道不知凤毛针无药可治?贫道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穿云堡主惊道:“紫凤女的独门解药,难道已落道长手中?”
  玄谷道人横跨两步,挡住那付朱漆巨棺,阴笑道:“解药就在棺里,以宝换药,堡主未必不合算。”
  甘平群恰在棺木另一侧,偏头向棺里一看,却见空无一物,不禁噗嗤一笑。
  “找死!”随着一声厉喝,玄谷道人衣袖一挥,一股劲风直把甘平群卷向石室的墙角。
  他摔得不算太轻,但因服过天龙胆,内气充沛,肌骨,玄谷道人怕他看破奸谋,仓卒发掌,劲道不足,是以没有受伤,双掌向地面一撑,抓住他自己带来的小玉盒。
  他猛想起那玉盒装的就是解毒圣药,灵机一动,急将玉盒藏往后腰裤带上,将右手放在身后。恰听穿云堡主失望地叹息道:“好吧,我范日华就算栽个筋斗好了,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且慢!”甘平群生怕秘笈一落玄谷道人手中,便永无夺回的希望,急道:“那卷羊皮原是小可之物,堡主若肯赐还,小可确有治伤疗毒的灵药。”
  玄谷道人闻言一怔,再见甘平群右手放在背后,以为凤毛针的解药已落在他手中,大喝一声:“你敢!”立即欺步疾上。
  那知身形方动,聚觉身后生风,赶忙一拧身子,横臂拦出,笑道:“范堡主何必着急?凤毛针解药是否在这小子手中还很难说,纵然被他得去,阁下未必就能到手,又何必自伤和气?”
  穿云堡主自知身受凤毛针之伤,十二时辰必死,谁能获得解药,谁就能操纵他的命运。解药若在甘平群手中,或骗或夺都大有希望,若落进玄谷道人之手,除了俯首听命外另无良策。是以,一见玄谷道人下手掠夺解药,便即骈指如戟,疾点玄谷道人俞重穴。然而,他身中毒药暗器,不敢和对方硬拚,一击不中,已疾退门边,冷笑道:“玄谷道人不愧为华山派仅存的耆宿,不知你‘和气’两字怎生解说?”他顿了顿,转向甘平群道:“小兄弟尽管将解药抛给老朽,羊皮卷必定还你。”
  甘平群听得喜上眉梢,正要取出玉盒,又闻玄谷道人冷笑道:“堂堂一个穿云堡主,也还想骗小孩子的东西。”
  穿云堡主老脸一红,怒道:“你怎知我不是由衷之言?”
  “由不由衷,阁下心里有数,但以你我所站的位置来说,这小子若有药可抛,难道就可到达你的手上?”
  “依你又怎么说?”
  “当然是同贫道药来得实在。”
  穿云堡主见玄谷道人插身在两者之间,那少年抛来的解药,怎能不被他中途截去?想了一想,旋道:“你先将解药掷来,兄弟自会把书还你。”
  那知他话声甫落,忽然浑身一振,双手背在身后,登时动弹不得。
  玄谷道人看出不妙,喝一声:“怎么了?”一步跃到穿云堡主身后,猛见他掌心同外,手中那卷羊皮秘笈已经不翼而飞。他这一惊岂同小可?赶忙拍开穿云堡主穴道,着急地道:“羊皮卷往那里去了?”
  穿云堡主愣了一愣,一看双掌空空,急叫一声:“追!”便向隧道飞奔。
  玄谷道人为了夺回秘笈,顾不得再杀害甘平群,也飞步追去。
  甘平群面对亲娘尸体,想起亲父旧仇,亲娘新仇,但觉凄凉,悲痛,一齐涌上心头,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失去一部剑圣的绝学,并不足惜,但因此而断送报仇雪恨的前途,而且是亲娘的遗物,却是足悲。
  他凄凄切切哭了一阵,忽然心中升起奇想,暗忖亲娘于二十年前亡故,居然能复活过来,嫁给自己的爹,这番又再度身死,莫非也能够复活?是以,他强抑悲痛,把闻人瑶卿的尸体拉进棺里,掩上棺盖,连祷带祝,也不知拜了多少,然后卷起衣包,走出遂道。
  忽然一阵疾风由隧道中卷来,他认定遇上凶险,本能地往侧面一让。
  “砰”一声响,一条庞大的身躯已跌翻在他的面前。
  那人躯干高大,豹头环眼,虬髯横飞,可不正是穿云堡主?
  甘平群明知这位堡主若非想夺取浩然天罡录,何致被亲娘以凤毛针射中?但他原已答应替对方疗毒,一见穿云堡主跌倒之后,环眼发直,双掌抚胸,身子发颤,形状痛苦之极,于心不忍,赶忙俯问道:“范堡主,可是针毒已发?”
  穿云堡主此时已经牙关紧闭,目光涣散,敢是还能听得一丝之音,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甘平群只听得似是而非的一声“唔”,立即拨开玉盒,挑出一点药来硬抹进他的牙关。但他先听说风毛针只有独门解药可治,这拔毒散是否能治,并没有多大把握,带着几分担心,注视在那堡主脸上。
  然而,此药果然对症。半晌过后,穿云堡主悠悠醒转,“恶——”的一声,吐出一口异常腥臭的黑血。
  “范堡主,你果然醒了。”甘平群发觉自己能救活一人,稚脸上不觉浮现出极欢悦的笑意。
  穿云堡主呕出一口毒血,自觉心头舒畅,定神一看,见一位青衫少年向自己发问,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猛可记起自己是先打算骗药自救,这番重来又是想胁迫交药,不料毒发倒地,而对方竟毫无芥蒂,以独门解药话救。这种义薄云天的行为,真教他这一生在江湖打滚,武功又高,称雄称霸的人物,兴起一种无名的内疚,赶忙跃起身驱,深深一揖道:“谢谢小友解救,老朽已经痊可。大德不言报,但愿拚此余生,追回浩然天罡录……”
  甘平群赶忙回他一揖,正容道:“些微小事不必挂齿,请问那卷羊皮秘笈被谁夺去?”
  穿云堡主黯然一叹道:“老朽和那阴狠的牛鼻子追出二三十里,连人都没有看见,怎知被谁掠去?”
  甘平群愕然道:“既不知是谁,又往那里去找?”
  穿云堡主老脸微皱,苦笑道:“老朽虽不知是何人,但以对方身手之快,也不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甘平群似若有悟,点点头道:“哦——不知武林中还有那些厉害的人物。”
  穿云堡主老脸浮现得意之色,笑道:“不是老朽吹牛,当今武林中能敌老朽之人已是不多,要象这般戏耍老朽,那牛鼻子站在对面也毫无所觉的人,更是少而又少。北漠的金钩银嫂,东岳的无化老道姑,西堡的金银双剑,南陲的独脚神丐,他们虽被称为四至奇人声威,远震,但二十年来已不问江湖是非,纵使他们梦求这部秘笈,也不屑做盗窃的事。此外,只有毒手观音沈妙香和雷塔灵锆胡不忌二人轻功高绝,居心阴险,可能是他们下的手。
  老朽先去打听,一个月后,请小友往山东豹子谷敝堡会面,必可获知确息。”
  他话声一落,甘平群但觉眼前一亮,已失去穿穿云堡主的去向,不禁轻轻一叹,又担上重重心事——
  在他眼睛里,这位穿云堡主究竟怎样起步,也没有看得出来,艺业自应高绝,但又曾经败在他母亲手中,受了凤毛针毒伤,几乎送掉老命,也曾被别人夺去秘笈而毫无所觉。
  然而,他母亲能独力杀死那么多江湖人物,射伤穿云堡主,艺业已经不可思议,却又被别人打伤,终不免于一死。
  他自己肓担这些深仇,而仇人武艺又恁地高绝,秘笈既失,还有什么名师可找,有什么武艺可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