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占戈    更新:2021-11-24 03:28
  金飞灵本已捧腹不止,听了此言,更是欣喜:“云儿!他人在何处?贞儿岂会有这个帮人的心思?不是正和莫……”
  齐韵冰携了莫湘云进来,朗声续道:“我们的儿子成了情敌,云儿害贞儿吃醋,我这个做娘的也正于心不安呢!”
  莫湘云脸一红,跟在齐韵冰身后,尴尬地向金飞灵深深一揖。[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杭州天福客栈。
  一个女子梳洗卸妆,再一番折腾,揽镜自照:镜中的紫裙女子不施粉黛、不插珠玉,朝天素颜尤见淡雅清纯、温和亲切。
  那女子不禁自我陶醉道:“大姐端庄娴雅,扮她会累死;二姐飒爽豪迈,也不好扮;三姐举止淑雅、言辞婉约,扮不好更会露馅;只有四姐,年纪只大我一两岁,扮起来也容易些,我深夜造访,当不会被人看穿罢?唉,四姐好美,难怪莫公子倾心,独贞哥哥吃醋!”
  童舟展开画卷,凝视着画中自己那份慷慨豪迈、另一个女子的刁钻生动,不觉神思恍惚:那个顽皮逞凶却肝胆过人的女子呢?飘飘风雪中、天寒地冻下,她哪里去了?被驱逐出门后,她流落何方,可还有心情喝酒?
  “蓬!”窗外人影一闪,童舟惊觉之下,收了画卷,低喝道:“夜访水寨,来者何人?”
  “开门,是南郭守愚!”
  童舟拉开门,正想询问北宫千帆之事,却见她一挥手,道:“风丫头托我转交于你的内功心法,同时还让我代谢你手书替她向旷帮主求情。如今师父与左护法已然消气,她不久便会回去,童舵主请宽心!”
  童舟接了,道谢一声,深深揖下。未及询问其她情况,抬头便见南郭守愚已然一飞身、跃墙而去,倏忽间即刻无踪。
  童舟怔道:“四庄主以内功修行为主,何时轻盈如此,轻功不输临风师妹了?可见逍遥宫武学内外兼修、非同小可!”
  风雪渐大,童舟虽闻北宫千帆得到原谅,却依然担心不已:再有十天,便是除夕了,她赶得及回去吗?
  天色微明,万籁俱静。
  门前院中,又多了个默立雪中沉思的人。
  “凡夫,你也这么早起?”
  “风雪太紧,夜间无法安枕。”
  童舟悄悄打量这个与自己一样惆怅的男儿,想起昨夜他在席间面对严子铃的情形,心中一动,立即了然。
  “童舵主,巾帼山庄南郭四庄主大厅等候!”水寨弟子急奔来禀。
  “四庄主——有事么?”童舟望一望“踏雪无痕”之后,未留半点迹印的满庭白雪,忽省道:“南郭四庄主素来行事稳重,怎会深夜造访,在男子屋外叩窗?难道她——唉,你怎么这样愚钝,让她就这样深夜里乘雪而去?”
  许凡夫虽不知夜间之事,却也知道他牵挂北宫千帆。见他发愣,便向来者道:“童舵主,更衣之后立即去迎四庄主,好生招待!”
  童舟回过神来,一整衣,欣慰地道:“果然贵客来传佳讯了,哈哈!”迈步便走。
  正文 中——第八回 惊起醉怡容
  乌夜啼
  ——李煜
  昨夜风兼雨,
  帘帏飒飒秋声。
  烛残漏断频欹枕,
  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
  算来梦里浮生。
  醉乡路稳宜频到,
  此外不堪行。
  天石精舍
  白妙语无语独坐,庭前静思。
  李遇轻轻走过去,悄悄坐在一旁。
  东野浩然走过庭院,白妙语在她身后道:“已经半年了,可有风丫头的消息么?山庄里没了她,好冷清!”
  东野浩然摇头道:“素丹遣人送信过来,说风丫头在大理呆了五天,留不住她,她扬长而去后再无踪迹。”
  李遇悄声道:“师祖的火气是太大了些,五师父却也有些年少气盛。”见东野浩然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一眼,心中微惧,却一挺勃子,继续道:“做徒儿的本不该说师父的不是,不过五位师父既是姐妹,为什么五师父出走,另外四位师父也不去向师祖求个情……”声音终于越来越低。
  白妙语道:“李公子说得不错。没了临风,这里好冷清。你们不说情,连司马伯伯也装得若无其事。原来你们疼她,全是假的!”忿然一转身,与李遇目光相接,见他眼中满是欣赏,忍不住向他做了个鬼脸。
  李遇见她笑靥如花,说不出的明艳活泼,心头一跳,忙将头低低埋下。
  东野浩然见二人神情异样,心中暗自好笑,也知道北宫千帆出走一事无法与他们说清楚,便道:“我有事回去了,你陪李公子练一会儿武功,顺便可以指点他。”转身而去,不再打搅。
  白妙语心道:“他又没拜我为师,为什么要指点他?”转脸过去,正见李遇向自己深深揖下,举止酸不可耐。便问他:“你作揖打拱干什么?我连自己练功也会偷懒,可没功夫指点你。”
  李遇又是深深一揖,道:“李某身负血海深仇,故立志遍访高手,惟望早日学成下山,得报大仇。姑娘愿意指点,李某铭感于心。”
  白妙语这才想起,他要报仇的对象乃是自己的父亲、师兄及整个托义帮,心里忽地乱成一团,又烦恼又生气,冲着他嚷道:“什么了不起的杀父仇夺妻恨?你老子不是被吓破胆自己死的么,关谁什么事啦?你自己跳崖摔折了腿,现在也没瘸了,你还想怎样?杀人放火,还是铲平人家的地盘?”
  李遇见她忽地发起脾气来,惶惑道:“我父亲耿直磊落,教导我做人要光明正大,不能同流合污、自甘堕落。这样一个慈和仁爱的告老官员,不过想到朝廷赐给他的府邸享享晚年的清福,却给流寇山贼吓得心力衰竭而去。”越说越悲恸,想起自己跳崖的情形,又道:“家父近年连遭丧子之痛,五位兄长皆先于他老人家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人间惨事,兼又中年丧偶,而我尚未成才,他却遭此横祸……若是此仇不报,我焉有面目立于天地?”
  白妙语不禁气往上冲,心道:“中年丧偶晚年丧子,哼,为官不义得此报应,也往我们头上算这笔帐?”几乎便要脱口而出的话,见他神色酸楚,又强咽了回去。
  李遇不知她心思,依然恭敬地道:“李某身负大仇,北宫姑娘与五位师父一般肝胆,为了不相干的李某如此仗义援手。他日大仇得报,一定为姑娘赴汤蹈火,绝无悔恨!不知道姑娘现在打算教我什么功夫?”
  白妙语虽然生气,却也无奈,只问道:“凭一人之力,你打算如何报此‘大仇’?”
  李遇昂然道:“自然是勤勉练功,早日艺成下山,上托义帮挑战白心礼,光明正大地打败他。他若甘为流寇、不知改悔,李某自会为民除害。他若有了悔改之念,李某就放他一条生路,劝他解散帮中匪党、为朝廷效命,或者弃械回乡,老老实实做人!”
  白妙语打断他道:“枉读圣贤之道!你们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又岂会知道百姓人家辛苦一年,脸朝黄土背朝天,却食不裹腹的滋味?你们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又岂会知道百姓人家若生出个像样些的姑娘来,便担心被选秀入宫、终生不见亲人的辛酸?又知不知道,若生出个男儿来不瘸不哑,便担心被征去当兵打仗,战死沙场而生离死别的悲痛?你们在朝廷上满口仁义、满口忧患,几个昏君听进耳里了?又有几家百姓因为你们的高谈阔论而免去了选秀之灾、征兵之祸?”
  李遇从未听过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心中既惊恐又好奇,瞪大眼睛,听她又道:“每个想当皇帝的人都说自己是正义,都要永垂不朽,百姓人家的兵卒便理所当然万骨枯朽是不是?哼,赢政自称正统,就有理由焚书坑儒;项羽说他是义军,就可以一把火烧掉阿房宫;刘邦说是真命天子,就名正言顺地大杀功臣……都说得冠冕堂皇道理一大堆,老百姓活该要受连年征战,更活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白骨成堆是不是?”
  白妙语甚少发牢骚,因为不屑于酸迂之谈、书也读得不多,只是行走江湖,眼中所见,不是战火便是白骨,心中对打仗恨之入骨。如此滔滔不绝大论是非,乃是生平头一遭,自己心中虽感好笑,却也十分痛快。
  李遇二十多年以来,亦是首次听人如此“逆反”,虽不苟同,却也找不到反驳之语,又见她如此忿然,怕触怒于她,听她说完,才轻轻道:“北宫姑娘,无论如何,堕落为寇、中途伏击,总不是君子所为罢?难道说身处乱世,就有作恶的理由了么?”
  白妙语冷冷道:“你们父亲是被杀害的么?你是被人推下山崖的么?你懂不懂贼寇、武林门派与江湖帮会的差别?凭什么胡乱扣上贼寇的帽子?你父亲在朝为官时候的所为,你果真毫无所知吗?”
  李遇昂然道:“从我懂事起,父亲便教我忠孝节义。家母身故,兄长早夭,父亲甚至未曾续弦再娶,凭什么苍天无眼,让他遭此横祸?难道,一个人正直仁义也有过错么?”
  白妙语见他对李承波所为毫不知晓,急切之下便欲冲口说出其父之恶,忽地想起白心礼所嘱:命她一不可欺负李遇,因其尚有正气;二不可毁誉其先人,无证无据、先人亦去,当让后辈心中有所敬仰……心里既烦恼又无奈,见他如此盲目自信,不想再理他,转身便走。
  李遇急道:“北宫姑娘,你……你教我什么武功?”
  白妙语头也不回地道:“跟我进来,我找书给你读。要入上乘武学之道,首要的是心中无戾气、无杀气,万事随遇而安。还有,日后叫我‘妙语’便好,大家都这么叫我。”
  李遇怔怔地道:“那么,这武功学来何用?”
  忽听一人在身后道:“武者,乃以强健筋骨、惩奸扶弱为本,不为屠戮,更不为仇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