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占戈    更新:2021-11-24 03:27
  李玉乍舌笑道:“好家伙,变化那么多你也看得出来,我连眼都看花了。”
  临风居士笑道:“不学武功,你不懂变化倒也罢了,若连神州第一刀的徒儿也看不出来路,他收弟子可真是有眼无珠了!‘八方呼应’,姓田的小心胸口与膝盖!”果然攻向了对方胸口“膻中穴”与膝上“曲泉穴”,刀尖点到为止,田立木在惊惧中,胸、膝已被他削了去三块布片。
  田立木惊魂稍定,忽然间觉得头昏眼花,却是临风居士围着他转了几圈,刀锋过处,头皮发凉,自己的一束束头发均被他削落在地上。只听他朗声道:“‘四面楚歌’,小心你头顶‘百会穴’。‘一刀擎天’,我反手刀来了!”
  田立木惊怒交集,双足一矮、颈项稍侧,果然见对方俯冲而下,直攻自己“百会穴”,他闪避不及,立刻一跤摔倒,跌坐在地。
  李玉一声惊呼不敢出口,忙以手相掩。却见临风居士俯冲之际手腕倒扬,刀柄在田立木头顶轻轻一击,便倒跃出去站定,手臂依然上下翻飞,手中钢刀宛若游龙出海、腾挪游走煞是灵活。
  只听他笑道:“最后一招——‘无风起浪’!”手中的游龙,在他言语之间已跃向了田立木的咽喉。
  田立木眼看无招可避,已然面如死灰,当下双目紧闭、束手待毙。
  只听“噹”一声,临风居士手中的钢刀被飞来暗器打失了准头,刀锋贴着田立木的鬓边擦过,直插墙中。
  田立木但觉得耳畔生风,却毫发无伤。心中大奇,睁眼一看,厅内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地上的暗器却不过是枚小石子。生念陡起之下,他就地一滚,离了临风居士约莫半丈,当即一跃而起,逃向厅外。
  临风居士一呆,也不拔刀,便飞身跃过去追赶田立木。来者武功显然不弱,伸臂一格,将他挡住。便在这一格之下,田立木早已无影无踪。
  临风居士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挡我!知不知道你放走了何人?你与他可是一路的?”迎面便是一拳“九鼎大吕”。
  只听那人轻轻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阁下年纪轻轻,何不多些积阴德,却要如此赶尽杀绝?”说话间,双掌向外推了推,顺势一格,便将临风居士凌厉的一拳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临风居士一惊,向后跃开数步,开始打量来者。
  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双手一揖,正向自己行江湖之礼,年约双十,方面大耳、剑眉朗目,大厅之中一站,便让人觉得气宇轩昻、英气迫人。
  “小兄弟,功夫不错,是哪个大和尚做你师父?少林第几代弟子?”临风居士问罢,又打趣道:“昨夜在西湖之上与你擦舷而过,我就瞧出来你的内功修为很不错!”
  李玉与童舟相对莞尔,见他如此小的年纪,却操着如此老气横秋的口吻,偏偏声音又脆生生的,就是一个黄口小儿本色。连那个粗衣少年也不觉哑然失笑。
  那少年向他再度一揖,道:“嵩山少林寺智景大师座下俗家二弟子梅淡如,这厢有礼。不知临风居士师承‘仙姿五剑’众庄主哪一位门下?”
  临风居士依然老气横秋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年前与西侠盗郑公子联手,替人去‘英杰帮’讨公道的‘惊风破云’,难怪爱管闲事。好孩子,有侠骨,又有仁心,前途不可限量,你师父也没有白教,果然很懂得礼貌。”
  梅淡如啼笑皆非地道:“居士取笑了。梅某见押四位入水寨的竟然是于小野,怕他会背着童舵主对各位不利,便等到天黑潜了进来。李公子的侍僮侍女,梅某已带他们出了水寨。这番听到打斗声,才奔至此处。”
  “好孩子,做得不错。我该奖励你什么呢?”
  梅淡如忍住笑,道:“阁下既与‘仙姿五剑’颇有渊源,也应该学一学五位庄主的心地仁慈才对。把人家戏耍够了还要置于死地,实在有失厚道!”
  临风居士剑眉一扬,不怒反笑:“此人若非受了极重内伤,死的就一定是我,你知道么?我说过会杀他么?”眼珠骨碌碌一转,又道:“不过,我也没说要放过他。心情好的话,留个全尸也未必。”
  梅淡如皱眉道:“阁下手段未免残忍!”
  临风居士忽叹道:“被人放他跑了,这口气难以消除,怎生是好?”头向童舟一转,道:“是你有眼无珠、引狼入室,不但连累兄弟,还害得我不开心。我杀了你,再放把火烧掉你的水寨,恐怕这口气就消了。你说好不好?”
  童舟低下头去,神色惨淡。
  “若能将你寨中上百兄弟尽数废了,扔进西湖喂鱼的话,恐怕我会更开心!”言毕,临风居士大摇大摆地向童舟走了过去,似要动手。
  李玉一声惊呼,梅淡如已抢先拦了过去,在童舟身前双掌外推,微怒道:“阁下心肠歹毒,又与于小野、田立木有区别么?”
  临风居士一拳挥过去,乃是“倒海拳法”中的“一团和气”,一面叹道:“‘双换掌’,少林传人果然不凡!下一式该是‘回身突撞’、‘左右坡腿’……”
  翻滚之间,两人已斗了二三十招。
  “‘巧挎花篮’……你……”只听“嘶”一声响过,梅淡如变掌为爪,“巧挎花篮”成了擒拿手,迅速捉住对方右肩,临风居士肩头一沉,被他撕去一幅衣料。
  “阁下,你原来……姑娘,我……”梅淡如一呆站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冒昧,忽地左右“肩井穴”同时一麻,已被“他”双手齐点,封了穴道;还未回过神来,又被“他”俯身下去左右食指齐出,点中双脚的“足三里穴”。不过片刻之间,已占上风的梅淡如便僵在了那里。
  童舟与李玉循声望去,见梅淡如僵立如偶,手里还握着一块黑衣料。临风居士右侧肩头则露出莹白细致的肌肤来,自是女子无疑。
  李玉脱口道:“‘忆了江南读曲歌’,典故不错!”当下心中再无疑虑。原来昨日邀月君子词中讥笑临风居士的‘读典歌’,典出南朝乐府,乃是隐寓女子思念情人,亦作“独曲”。
  李玉心道:“若那位邀月君子也是名女子,昨日的离别伤怀该是为了那个‘天石舍人’。临风姑娘自称旁观者清,却被讥为‘读曲’,这自然是两个姑娘的相互调笑。年纪轻轻却如此文采风流,这小姑娘倒真是有趣!可惜这次没带她出来,不然见了这个小姑娘,一定十分喜欢!”
  转头过去,见临风居士一脸怫然,心中暗道:“这位梅公子人挺忠厚的,恐怕遇上这个小姑娘,会吃大亏!”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也不好插手相劝。
  临风居士围着梅淡如转了一圈,再度上下打量他一番,盈盈笑道:“我该一刀了结了你,还是该将你千刀万剐,才能消除这口怨气呢?”
  梅淡如颓然道:“梅某虽然无意冒犯,可是事已如此,也只能领罪了。”
  临风居士佯怒道:“杀了你也未必有用。你我是敌非友,又是你出手在先,还辱人清白,你有什么资格领罪?哼,你万死也难保全本姑奶奶的清誉!”
  梅淡如被她一番抢白,无言以对,只好低头叹气。
  “嫁给你当然不可能,我最恨没情趣的武牛。杀了你,又怕玷辱了这双玉手,这可如何是好?”她一面沉吟,一面向李玉望了一眼。
  李玉见梅淡如虽是身形英武,个性却忠厚温和,早已对他生出好感来,见临见居士望着自己,忙上去打圆场:“上天本有好生之德,姑娘,不,女侠若是仁心海量,日后必然功德无量,好心有好报!”
  临风居士笑道:“李公子是读书人,说的话颇有道理。我也不好得罪少林寺,因此就想了一个两全齐美之策!”
  李、童二人齐声问道:“姑娘有何高见?”
  但听她幽幽叹道:“这事恐怕要请李公子进宫活动活动。李公子一份富贵之气,人品非凡,推荐一个人入宫当差,想必也并非难事。”
  李玉大奇:“推荐谁入宫?梅公子么?”
  临风居士拼命点头:“我既不愿意嫁他,又不想杀他,也只好把他给阉了。李公子不推荐他入宫当太监,岂不暴殄天物?”
  李玉颤声道:“万万不可!我,我也……没本事推荐这个浑小子入宫。这浑小子冒犯了你,不如狠狠揍他一顿,你一个人不解恨,我帮你多打他一顿。何必要、要……”
  梅淡如一声低叹,忽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水寨里的上百好汉,你都不再伤害他们?”
  “你已自身难保,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梅淡如见她斜睨了自己一眼,满脸的不屑,便闭上眼睛不再多说。
  “好罢,我答应你了,梅公公!”说罢,她似笑非笑地缓缓走过去。
  童舟眼见又牵连进来一个人,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
  李玉对梅淡如颇有好感,急切之下拦过去向她正色道:“我本来敬重姑娘文武全才,现在你出手如此毒辣,却着实教人扼腕。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动手,实在有辱玉洁冰清。”
  “我的玉洁冰清,已教这浑小子所玷辱!”
  “一切祸端皆由李某而起,姑娘非要出心头这口恶气的话——”李玉傲然昂头道:“就请先从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体上踩过去罢!”
  童舟也趁机道:“梅公子侠义忠厚,姑娘一意孤行的话,有负这身好功夫,不用以行侠仗义,只会用来羞辱江湖同道。可怜,可惜!”
  临风居士也不理会说教激将,长袖一拂,李玉被她推到了半丈以外,只得空自长叹。却见她径直走向梅淡如,食指如电,解开他各处穴道,这才袖起手来冷笑:“我连口出几句恐吓都不行,岂不太好欺负了么!”
  梅淡如犹自呆在那里,听她又道:“浑小子,我说过要了杀姓田的吗?没有他的解药,你来解‘春眠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