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上师姬殇
作者:姬罗    更新:2021-11-24 02:24
  鬼魅一般地动作!
  在人眼还未能对那迅速动作做出反应之时,四个死灵偶已经从四个方向攻向巴罗泱上中下和头顶。仿佛是训练过无数次,整个攻击真可算是滴水不露,没有一丝空隙的完美击杀。
  巴罗泱在心中暗赞一声,虽然他知道现在绝对不是为敌人喝彩的时候。那攻击完全封住了对手的退路,可以说被围攻的敌人是绝对没有可能脱逃的机会。且看死灵做为武器的那几只发着荧绿的黑爪,也知道上面一定被染上了剧毒,也许碰上一碰也能让人皮开肉绽。
  在死灵们跃起的时候,巴罗泱没有动。
  在死灵们伸爪攻上来时,巴罗泱仍是没有动,只是唇角扬起一抹旁人无法看清的微笑。
  死灵的爪眼看即将碰到他的衣衫了,可巴罗泱仍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昂然而立,竟颇有悠闲之意。
  “砰——扑——”
  几声闷响,夹杂着类似水袋爆破的声音,在这昏暗茶馆中越发显得诡异莫名。
  再看巴罗泱,他仍是一派悠闲之姿,甚至连手指也不曾动作。
  可死灵偶们却没有了踪影,只是在巴罗泱周围布满了绿色的粘稠脓水和一些残缺断指……
  “咦?”
  疑惑声从外面传进,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却分外的清晰。
  巴罗泱含笑向出声的方向望去,笑道:“不进来玩玩么?”
  “不啦,今天好东西都没带出来,等有机会再找你玩吧。”
  出乎意料的,回答他的竟然是一个稚嫩男音,只从口气和声音上来判断,绝对不会超过12,3岁。
  讶异于来人的年幼,巴罗泱心中不免浮现些许疑惑。刚才那种死灵操纵的方式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名幼童可以做的出来的,就算掌握了制作死灵的技巧,也不大可能会有那个精神力量来完美地操纵和运作。最大的疑惑还是来自空气中所弥漫的那种妖异波动,虽然在死灵偶爆破后就消失了,可那种内心浮躁的却直到现在还残留在心间,心志不坚之人或许早就没命了。
  看来这次来袭之人不会只有那幼童一人,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强敌,才能躲开自己敏锐的直觉。没想到在清卮这样的小国中也会有如此绝顶的高手,巴罗泱不由叹息一声,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是自己无意中来到此处,怕是永远无法了解到此种异术了。
  再也感觉不到有敌人的存在,巴罗泱笑笑,走到音染的身旁,将她抱起放在桌上趴俯着。又拿起杯子倒了两杯茶水在桌面,然后扬声笑道:“不介意的话,来陪巴某喝杯凉茶如何?”
  寂静……
  又是寂静……
  昏暗的茶馆中早被暮色所染而阴沉,没有烛火的照亮,可以说眼睛在这里已经几乎丧失了功用。原本那种叫人心寒的杀气,随着敌人的暂时撤退而消散,除了死灵偶破烂的躯体正在腐蚀地面而发出“滋滋”声响,四周甚至连虫鸣,鸟叫之声也不能耳闻。
  那此刻巴罗泱所语究竟是何用意?
  “呵呵,我还以为需要帮忙一下,真是惭愧。”
  温文尔雅的男声,伴随一抹鲜亮的淡黄身影从外步进。
  竟然真的有人!
  “请坐。”巴罗泱一点也不意外的含笑招呼,早在死灵偶出现之时他就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但因为他身上所散发的并不是邪恶之气,才没有在意。看此人能在刚才那种空气震荡中安然无事,便可知他的高明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温雅男子缓步走来,手中还拿了一盏油灯,昏黄灯火虽然不大,却也可以使巴罗泱看清了他的相貌。
  好一个儒雅男子!
  巴罗泱第一次为一名男子的相貌而发出衷心的赞叹。
  白净而细致的面孔,有如女儿家般的精致,却没有那种脂粉味。金黄如艳阳的丝发披散于肩,身型修长而直挺,一袭淡黄长衫,外露的莹白如玉的纤细手指,优雅地拄在一把形状奇特的木制拐杖上……他身上有种逸于身外的安详气息,祥和而没有压力,如春日的温暖,如秋风的轻抚……叫人乐于亲近。可惜的是,他的瞳孔灰白而没有焦距,竟是一位盲者,让人不免轻叹造物主的暴敛天物。
  他优雅而坐,将油灯放于桌上,举起茶杯轻呷一口,竟如可视般的恣意行动。
  “多谢了。”他放下茶杯含笑道谢。
  巴罗泱也笑着,展现出绝不输于那人的风度。他由衷赞道:“阁下高明。”刚才那些人的忽然撤退,或许也是因为对身旁此人的忌惮。
  温雅男子摇头笑道:“惭愧了,你才是真正的高明,至少刚才你用的那种术就是我不曾听闻过的。”
  巴罗泱“呵呵”轻笑。刚才自己并未使用什么术,因为从御术上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而现在他还不打算太过招摇。其实刚才只是用了额头上的天目,由迦林仙人那里学来的御风之法,在身体四周布下一个风屏,并结成风刃。所以那些死灵偶并未接触到他的身体,就已经被那些围绕在他身体四周的风刃之壁绞碎掉了。
  这些说起来或许很简单,但从天目的运用,到精神力的熟练操控,再到对自己实力的了解程度,或许还要加些豪气,才能完美地演绎出刚才的那一幕。
  “在下巴罗泱,阁下怎么称呼?”也许是那人身上的温和气质颇和他的眼,一向冷漠的巴罗泱竟然也起了结交此人的兴趣。
  男子微笑,那笑竟如冰峰雪莲之清雅,让人不由沉醉于他温暖的气息中。
  “在下姬殇。”他轻道。
  姬殇……
  如此温煦之人竟会有这样伤感的名字,但偏偏又感觉是那么的和谐。
  巴罗泱举杯敬道:“兴会。”这句话确实是真心而发,眼前此人的气度风范真的让他敬慕不已。
  姬殇含笑微闭双眼,昏黄而跳动的灯火让他温文如玉的面容变得模糊。
  “巴先生客气了,姬殇刚才也只是一时多事。”
  “不,助人于危难,又不畏强权,姬上师却是一位热心人。”巴罗泱由衷说道。
  姬殇含笑,摇头道:“惭愧了,不过见识到先生的高明,却也有不虚此行之感。”
  “上师是何方人士?”听他口音似乎也不是本地人。
  姬殇笑而不答,只是轻道:“处处为家,处处家。”
  他的话,或许别人听不明了,但巴罗泱却深有体会,毕竟他也是自小四处流浪,自然到处都是家。
  他大笑,高声道:“真希望和上师大醉一场。”
  姬殇也被他的兴致所感,笑道:“若有美酒,在下也想和先生喝上几杯。”
  “好呀!”巴罗泱顽皮一笑:“我就不信在这间茶馆里还找不到坛好酒。”说着跳起来向屋后翻去,掌柜伙计的,现在还是不曾见到一人,只好他这客人自己动手啦。
  姬殇含笑而坐,没有焦距的眼眸转向一边仍沉沉昏睡的音染公主,光洁的纤指抚上了她的脸庞,像在审视一件绝等细致的古董般仔细。
  一灯如豆。
  泛在姬殇唇角的那抹文雅笑容在灯火的跳动下,竟发出妖异的寒气。
  “哈,绝对是上好的美酒,上师绝猜不到我是从掌柜的房间找出来的。”巴罗泱兴冲冲地由楼上房间跃下,将手中的酒坛放在桌上,果然有浓郁的酒香从坛中逸出。
  “确是好酒。”姬殇赞叹着,刚才还放在音染面容上的手指不知何时早缩进了袖中,而他唇角的笑容依然温润。
  巴罗泱倒出两杯,笑道:“就让咱们大喝一场。”
  姬殇接过一杯,一饮而尽:“结识到先生真乃姬殇幸事。”
  “好!”巴罗泱喝了声彩,自己也举杯饮干。“上师今天可要陪巴某喝到天亮啦。”他笑道。
  “自当如此。”姬殇也含笑举杯。
  窗外——
  月色如水,夜幕清朗……
  不知过了多久。
  东方已泛白,更有清凉之晨风由窗外涌进。
  茶馆内,姬殇拿起酒杯,将最后半杯倒入口中,一饮而尽,享受着那股涌入喉间的辛辣感觉。桌上安静地趴俯着音染和巴罗泱,两人微鼾阵阵,似已熟睡。
  伸出冰凉的手指,近乎虔诚地轻触音染细致的面颊,爱怜轻抚。姬殇唇角仍挂着那抹温旭笑容,略带微紫的薄唇勾出完美的弧线,只是那笑显得那么孤单。
  “音染……音染……”他喃喃轻念着她的名字,深刻的感情即使在语言中,仍能领会到那难以言语的痛苦。像是经历千年轮回才得以相见的恋人,只为追寻她的背影而历尽苦难。
  清冷的唇在她的额上充满怜惜地印下一吻,纤细的长指也将滑落在她面额的秀发拢回耳后。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誓言一般的保证还在空中,而那抹孤寂的修长身影却如春阳下的冬雪,悄无声息的消弭于无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