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作者:冷月寒剑    更新:2021-11-23 21:01
  尤其大会之前,邴占元已到处宣扬,今夜是势在必得。眼见他终于现身,大伙均忖,这小子倒没说大话。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倏然上前,拍了下王彦昌肩膀。跟着,邴占元“哎哟”一声,竟教人狠狠敲了记毛栗。邴占元气极,回头看,眼前站着两位年轻士子。
  一位着白裳,面白如玉,唇如朱漆,生得是潇洒倜傥,正笑吟吟地望王彦昌。另一位穿着青袍士衫,秀颜沉肃,轩眉高扬,却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
  邴占元最气这人,明明打了自己,不但不气怯,反而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过,两士子看来陌生,但隐又面熟,邴占元不敢造次,抚着头对那青袍士子道:“兄台,这玩笑未免开大了!本公子可不认识你。”
  青袍士子娇哼一声,撇头不睬。
  此人明明英气飒爽,偏作出一副小女子态,邴占元毛骨悚然,寒意彻肌。暗道,这家伙多半有别癖,还是不要多罗嗦得好。正琢磨着,要否就当被疯狗白咬了一口。另边厢的王彦昌对那笑吟吟的白衫士子端详半天,忽然呢呢嚅嚅道:“表……表姐,你、你是表姐?”
  大伙闻言一怔,仔细打量,原来这白衫士子竟是留兰郡主刘茵装扮而成。
  汴梁城里,小石头最忌惮的就是刘茵。一来,二人有婚约在身,尽管自己老大不愿,然毕竟现实已成;二来,前次在禁宫不小心看到她的沐浴,如今想起依旧大觉惭愧。总之一句话,他实在不晓得该怎生面对刘茵?或如何与她相处?
  与此同时,刘茵幽怨地瞥他一眼,旋以众人不察之速,笑靥陡开,笑眯眯地盯着王彦昌道:“彦昌表弟,看来你在国学院里是没被教训够,否则,怎么还敢到这来?”说着,美眸横睐,瞥了小石头一下,又道:“也或许认为有人在背后撑腰,所以胆子便大了起来,是不是啊?”
  要说这王彦昌,平日挥洒自如,气度恢弘,但一遇及刘茵,宛若耗子见猫,什么气势、什么风度尽皆抛至九霄云外。吃吃地道:“表、表姐,咱们、咱们不是……就是来看看么!看看……对,看看……你们说是不是?”说到后头,急中生智,连忙拉着大伙一同帮着顶杠。
  “嗯!是看看!”项猛点头道。他的确是陪着来看看。此言毫无虚妄。
  邴占元脸涎颜谑地道:“对、对、对,咱们均是陪着赵兄……”他知道赵刘两家的婚约,这时节便试图扯进小石头,好让刘茵心生忌惮。由于青袍士子是刘茵的同伴,尽管不知是何身份,但已不敢有丝毫追究之意。直想,尽速敷衍掉刘茵,盼她万不要干扰自己待会的“洞房花烛夜”。
  没等他说完,小石头一听,目瞪口呆,心想,好呀,你想梳拢人家,却拖人下水,把我扯将进来。他本就觉得愧疚于刘茵,此刻更不想让她气恼。抢在邴占元之前,道:“我是邴兄拉来得,其实本不想来。”
  邴占元脸都急白了。“我、我、我……”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压根组织不起适当的语言。
  “哼,男人均没一个是好东西。”青袍士子蓦然斥道。此言说得较响,附近几个文人及公子,均向这里看来。小石头等也讶,皆思,你说男人不是好东西,莫非你自己不是?寻思间,朝他细睨。
  青袍士子恼火道:“看什么?没见过女人啊?一群色狼。”
  大伙皆晕,没想此人也是女子装扮。蓦然,项猛大吼一声:“好呀,原来是你。”跟着,邴占元颤抖手指,又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怎么是你?”不多刻,想起此处人多嘴杂,怎好把内心惊惧表现出来。急忙正容肃声。不过,须臾间的变色,却早把他的怯意显示得淋漓尽致。
  青袍士子道:“怎么?就许你们来?我便来不得?”说话时,手叉腰,柳眉倒竖,另一手指几乎点到邴占元的额上,全然是泼悍之妇样。邴占元脱口道:“来得,来得……”话甫出口,省起自己这般模样,未免显得怯懦。当即深吸一气,仰头责问道:“你个婆娘,早上拿咱们一顿好打……”
  青袍姑娘瞪他一眼。邴占元心下无由的一颤。色厉内荏下,先前之话,再无胆继续。这时节,小石头终于明白,眼前这位英气秀异的西贝货,居然便是白日以一敌三的那位女子。只是暗暗奇怪,此女子好像从未见过,何以面容微熟?
  王彦昌何尝想及,痛揍自己三人的小妮子,竟与表姐刘茵熟识。且看二人肩撞肩,踵并踵,显然交情极好。想起刘茵适才的调侃,脑子里灵光一闪,尴尬地道:“表姐,看来早晨之事皆你背后主使。”
  刘茵先是噗嗤一笑,随后一本正经道:“你们啊,真真气煞我了。我在皇姐那里得知,这位胜施姑娘以前可是我大周暗伏长安的密探。前番为了救圣上脱困,方是曝露身份,无奈回转故国。你们这梆纨绔,非但不予以同情,更而妄图玩弄人家。还把人家当货物般卖来买去。你们说,如此行为是否算得残害忠良?难道你们一个个均想做那逼良为娼的奸佞么?”
  “我……”王彦昌想要辩白,急切间,遇着刘茵一番正气之言,竟只口碍舌滞。俊脸涨得通红,那里说得出半句?
  青袍女子横他一眼,又看看小石头等人,嘀咕道:“四个人魑魅魍魉,蛇鼠一窝,连嫖妓也是上下齐手,猫鼠同乳。真够卑鄙的!”
  大伙怔然,孰想这小女子骂起人来,恁得恶毒。
  “小敏……”刘茵喊她道,似怪她把小石头一起骂将进去了。
  项猛气得嘴都结巴了,吃吃地道:“姑、姑娘……休要赤口白舌,恶语伤人。”
  那叫小敏的姑娘,重哼一声,叱道:“胜施姑娘破家为国,一心为君,保社稷、安天下,数年来忍受屈辱,藏身敌国,其功甚于领兵大将。而你们呢?荒淫无道,亵虐娼优。被人擿穿了,又在那假仁假意,瞧着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简直教人发指。”
  项猛一时无言,想想自己来此虽无有狎心,但毕竟是为捧场。且胜施的遭遇,自己也明了于心,不过为了家族利益,故作不知而已。念及此,颇为惭颜。
  小敏见及,又道:“幸而你还算有知耻之心,否则,早上那胳膊怕是白拗了。”
  小石头这会猛然省悟,那叫小敏的女子居然便是当日在禁宫中偷袭自己一刀的青衣女子。想到这里,又思,无怪项猛三人联手也不敌她。那会我便发觉此女的功力半点不下于宗贲,依此实力,别说三人,固然三十人怕也结果相若。不过,他也暗自头疼。要知那日曾与青衣女子照过一面,琢磨着此女万万不要认出自己。就算认出,也求神拜佛的希望千万不要当着刘茵的面说将出来。不然,今日当真是衰到家了。
  心虚意惶之余,不由挪后一步,悄自隐在项猛身后。
  其时,刘茵尚在絮叨不休,不断指责着王彦昌。说什么逞性妄为,又说什么辱门败户。不过,她表面说得是一人,实际眸子流盼,函盖四个。邴占元几人既不敢顶嘴,又无法脱身,只得低着首,在那一个劲的唯唯诺诺。如此半晌,好不易待刘茵说累。
  王彦昌拭把虚汗,赔笑道:“表姐,你与表姐夫好久不见,咱们不打扰你了。”说着,侧身让开,又一把拖开项猛。
  刘茵闻言羞赧,嗔道:“你胡诌乱道什么?”
  王彦昌故作稀罕之色,道:“表姐,这可是当今圣上定的亲事,想必你不会反对吧?”话音甫落,见刘茵,已有恼羞之态。急忙一拽邴占元和项猛,便想溜之大吉。不料,前步刚跨,小敏身子一晃,挡在面前,横眉瞪目道:“干吗去?”
  王彦昌那想这姑娘恁地爱多管闲事。正措词思意,项猛却是刚直脾性,激忿填膺道:“小姑娘,你什么身份?咱们的事,何须你来罗嗦?”
  小敏也是蛮横惯了得,听他口吻恶劣,火气更盛,大声道:“你管我什么身份?反正我武功高,你们的事,今日我管定了。”
  话说到这里,项猛词穷,念及自己确实奈何不了她。不过肚内却是火冒三丈。想自己平生,何时被人诘责如是?而且对方还是一位名不经传的小姑娘。此刻,他也不管小敏到底与刘茵是何关系?总之一口怨气,教他愤懑难当。哇哇大叫道:“臭丫头,气死我了。”说着挺胸凸肚,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小敏也不示弱,抢身上前,昂着头,喝道:“你敢骂我臭丫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项猛道:“难道你打死我不成?”
  他前番倒是大有气概,可这一句未免气怯不过。小石头哑然失笑。
  “莫非我不敢么?”小敏回道。
  说话时,一方柳眉剔竖,一方怒目切齿;男的捋袖,女的揎拳。
  眼看他们越吵越凶,且有动手的趋势。
  大伙不禁着急。刘茵道:“小敏,住手,住手……”跟着,王彦昌等二人也叫项猛住手。
  这时节,厅里的其余人却是指指点点,大看笑话。
  小石头上前,慢条斯理道:“项兄,和个姑娘家有甚争的?”
  项猛惊醒,扬眉瞬目间,方知厅内人俱围了上来。又见小敏依旧盱衡厉色,心下一阵气恼。即道:“夫子说过,世上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此言果不欺人。”又道:“罢了,看你是个女儿身,今日饶你一遭。不然,定予你些厉害瞧瞧。”
  这话显是他下台阶用的。怎料,小敏也是爽落人,且世事少谙,自问从没被人这么训斥过。竟不给他退场的余地。嚷道:“喂,到底谁饶谁啊?是不是皮又痒了?还是那胳膊接得不好,待我再打折了它。”
  项猛气得咆哮如雷,得了小石头提点,原想以忍为阍,就此揭过这梁子。可小敏的一番话,简直逼他走投无路。若再不出手斗过,只怕明日汴梁城的所有贵胄公子皆会笑谈项家的大公子,在寻欢阁被个小姑娘奚落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