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海之翼    更新:2021-11-23 17:58
  她笑吟吟地把花递给他,“这是清零花。我娘说,这种花是很神奇的,只要对花儿许愿,就能见到最想念的人,就算远隔天涯也能在一起的。”
  花儿俯在她的掌心,恬静美丽得像个童话,如果他许愿,是不是就能拥她在怀?“是么,我试试。”他笑着接过花儿,看到了她拿花的右手上,一道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裂纹笔直得划过掌心……
  “怎么会……”他惊愕地怔住,“你,明天……可是你二十岁的生辰?”
  “明先生还会算命呀,”她诧异而惊喜地轻叫,“算得真准,明天,我就满二十岁了。”
  “明天你一定要呆在家里,一定不能出门,哪里都不能去。”他似是在下命令,强硬地不容她反驳,“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门,记住了么?”
  “记……住了。”她紧张得口吃,竟忘了问为什么。[手机电子书网 Http://Www.517z.Com]
  卷外篇:清零花开——孔雀明王后传 四、命难违
  (更新时间:2006-8-15 14:38:00 本章字数:5477)
  天色破晓,太阳的金箭刺穿朦胧的晨雾,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安详平静,没有任何不幸的预兆。
  他本应回去了,今天将要发生的事他不必管,他已经说了该说的话,能不能躲过这一天,就看她的造化了。
  可是他没有走,他一直徘徊在那个村口,早起下地劳作的人们在他身边来来往往,视而不见,他不想让人看到,更不想被她看到。
  日上中天,午时都已过了,一切平静得出乎意料,正要松口气,一个粉色的身影急匆匆奔来,他摇头,无奈苦笑。
  “六婶,我娘又病了,拜托您照看一下,我去城里抓药。”她在村口拉住一个邻居,慌乱地嘱托,却没有听到他的叹息。
  她在前面跑着,不知身后有人不离不弃,也不知宿命的劫迫在眉稍。
  城里是车水马龙的繁华,她要找的药铺就在那条最热闹,最拥挤的街上,接踵摩肩的人们像一条河,滔滔地川流不息。他心烦意乱地溶在这纷乱的人潮中,只为了守护那片飘零的叶子。
  前面忽然一阵骚乱,人的惊呼伴着马的蹄声和长嘶席卷而来,一匹健马拖着大车横冲直撞,赶车的人已经吓瘫了,根本无力挽住狂奔的惊马。马车已冲了过来,撞向溃逃的人群,她惊得呆住了,全然不知躲闪,人们都已逃开,只有她,首当其冲地面对这突然的灾难。在车夫的身后,闪过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看着她,得意狞笑……
  马在将要撞上她的刹那停住了,就像被突然钉在地上一样,没有再向前移动一分一寸。
  喘息未定的人们谁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匹狂奔的惊马居然能在刹那间完全停住,就是梦里也不会有这样奇异的场景。
  “姑娘,你没伤着吧?”一个老汉先回过神来,打量着这个福大命大的女子。她也低头把自己检查了一遍,才肯定地摇头,“没有。”
  “姑娘,肯定是菩萨护着你呢。”一个老妇人接口道,“回家别忘了点柱香谢过菩萨。”“就是啊就是啊……”人们总算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纷纷随声附和。
  人们纷纷地赞颂着菩萨救苦救难,功德无量,只有马车上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一个地方,那里却没有人。
  越灵儿大大地虚惊一场,买到药急匆匆地往回赶,仍然心有余悸,“真的是菩萨么?”她有些不信,又不敢怀疑。
  临近村子的路上有一条河,走过时,她不经意地望了一眼,不禁一惊,远处的河面上半浮半沉着一个人,正向岸边漂来,脸朝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也许是这一段的水流湍急,那个人漂移的速度忽然加快了,手臂似乎动了两下。
  “还活着。”她惊呼道,立刻跑到河边,正好有条小船泊在那里,她抓过木桨,俯下身,尽力把桨伸给溺水的人,“你抓住,我拉你上来。”
  那人真的没有死,伸出一只泡得惨白的手,牢牢地抓住了船桨。“你抓牢,千万别松手。”她大声叮嘱着,用力回拉。
  “好,我不会松手的。”垂死的人突然说话了,仰起头来看着她,惨碧的脸狰狞地扭曲着,好像是在笑,咧开的嘴角里,森白的牙齿在闪光。
  “啊!”她失声惊呼。那只握着船桨的手突然变成绿色的,像水草一样,缠绕着木桨暴长过来,湿淋淋,粘糊糊的手指像铁箍般有力,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后退,脚下却是一滑,身不由己地坠下河岸。
  在将被淹没的瞬间,脑中是一片空白,却清楚地感到有风声急掠而过,似无形的剑锋划下,河水齐齐地向两边分开,抓着她的那只绿色的手寸寸断裂。她还不及反应,身体已回到了岸上,而河里什么也没有了,那只桨,也好端端地回到了船里,她摸着身上,衣服是干的,连袖子也没湿,她怔怔地呆立,怀疑刚才是不是做了场惊恐的白日梦,如果不是梦,难道又是菩萨在护佑她?
  “算了,不想那么多,管它是什么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摇摇头,不再去想那惊恐的梦魇,拎起药包回家,边走边低声自语,“那位明先生让我今天不要出门,还真是对呢,看来他一定是个算命先生。”
  “咳,”平静的河面上探出一个绿色的脑袋,晒笑着吐出嘴里的水,“孔雀明王什么时候变成算命先生的,真是有趣。”
  “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不然,我保证会有更有趣的事发生。”黑衣男子突兀地出现在河边,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你在威胁我么?”那家伙从河里窜了上来,恼怒地大吼,“这话本该我说才是。那女子应在今天死去,这是天命,你却接连两次阻拦我,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哪个司的鬼使?好大的气势。”明王上下打量着他,微微皱眉。
  “我不是地府来的,所以压根用不着怕你。”绿色的怪物咧嘴一笑,挺了挺胸,神气活现的样子。
  明王眼里划过一丝疑惑,随即平静如初,“我并没有让你怕我,我只想告诉你,那个女子不能死。我不管她从前的命运是怎样轮回的,总之现在,我不会让她死的,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你凭什么更改天定的命!带不走她的魂,我拿什么回去复命?”那个鬼使暴跳起来,“你……”
  明王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愤怒的咆哮,伸出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头顶,高大魁梧的鬼使忽然迅速地萎缩,一眨眼的工夫,就缩成不足半寸的小人儿,乍一看去,竟像只绿色的蚱蜢。兀自在手舞足蹈,可是声音却细微得听不清了。
  明王俯身,拾起小人攥在手里,“既然现在你不肯回去,那就再耽搁几个时辰罢,等到子时一过,我就放你走。”
  “孔雀明王,你目无天命……我是奉命来执行法度的,你竟然挟执我,我……我要去佛祖座前告你……”
  明王冷笑,“随便你以后怎样,但是现在,最好闭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并不只是凡人的信条,鬼使悻悻地眨眨眼,立刻沉默得再无一点声音。
  以后的几个时辰倒是相安无事,很快就入夜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渐渐进入了梦乡,村东头的两间小屋里还亮着灯,但已不会再有危险了。
  村子前面有一片没有耕种的荒地,空旷幽静,春夜的风刮过这里时也添了几分寒意,天空里没有暗色的云朵,星光显得分外清冽。
  这是他第一次在尘世仰望高天,这片他曾经厌倦逃离的天空,现在望着,却份外的美丽,“明天,就要回去了。”他喃喃地说着,心里涌起异样的滋味,不知是喜是忧。
  “你快点放了我罢,你要回去,我也要回去了。”沉闷的声音在他紧攥的手掌里哀求,不甘地挣扎着。
  “急什么,过了子时,我自会放你的。”明王说着,还是伸开手,让他透一口气。绿色的小人儿匍匐在他手上,喘息着,抬头看看天色,嘿嘿冷笑,“现在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我还有机会……”
  “你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机会?”明王不以为然,倚着一块大石坐下,拨弄着一丛开着淡紫小花的野草。
  “那可不一定呢。”他咕哝了一声,埋着头不说话了。
  一轮黯淡的上弦月渐渐升至中天,就要到子时了,明王舒了口气,摇了摇手中的小人,“再过一刻,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交差?哼,我拿什么交……”鬼使恨恨道,忽然一下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有一小团火光攸然亮起,但那不是她家的方向,可能是流浪的旅人在生火取暖。
  “看到没有,起火了,起火了……”他狂喜地叫了起来,扭过头得意地笑,“你以为她躲在家里就没事了么?她现在也许正在厨房里给她母亲煎药,灶里的火星也许会溅出来,点燃旁边的柴草,然后,厨房的门也许正好卡住了,怎么也打不开,再然后……”
  “住口!”明王骤然失色,重重摔下满口毒咒的鬼使,向村子飞奔而去。那些可怕的话不是泻愤的空谈,勾魂鬼使的“言灵咒”,只要有一点可利用的条件,就可以转嫁给被咒的人,哪怕相隔着千里万里,也不会落空。
  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刚从梦里惊醒的人们慌乱地奔走,提桶端盆,冲向村东边的陈牧之家,火光熊熊,映红了半边天。明王远远地望着,鼎沸的人声在他却是寂静,火光映在他眼里,是彻骨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