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7
  伍封叹了口气,暗暗摇头。鹿郢上前,从侍卫腰间扯了两口剑回来,又抢了两条长矛,与勾践各佩剑持矛,楚月儿问那些侍卫颜不疑所在,说是在城中军营,正与越王后说话。四人这才出了官署,直奔军营。
  沿途遇到不少巡城士卒,见了勾践和鹿郢,都大喜叩拜。原来城中士卒除了颜不疑的亲信外,大都为颜不疑言语所惑,以为勾践病卧不起,不知道其中大有缘由。是以见了勾践和鹿郢,以为二人病愈。这些越卒大都认识伍封,见伍封居然与勾践一起,不免错愕。
  勾践道:“王子不疑欲夺王位,将寡人和太子囚困,幸得龙伯相救,各位便随寡人去收始平叛,将逆子擒下来。”众士卒大为惊异,自然是跟着勾践同行,就这么由官署到军营二三百步间,已有三四百人跟随在勾践之后。
  等赶到营中,便见颜不疑的一干亲信守在中军大帐之外,伍封、楚月儿、鹿郢三人闪身上前,轻易将他们制服,勾践让士卒守住营门,不许人进出。
  这时帐中正吵嚷着,越王后正厉声道:“不疑,大王到底在何处?”勾践大笑道:“王后,寡人在此!”提着长矛掀帐而入,伍封三人也跟了进去。
  越王后带着一些宫女侍卫,正与颜不疑等人对峙。她指着长矛,正在喝问颜不疑,猛见勾践入帐,喜道:“原来大王无恙。”颜不疑、石圃和条桑三人脸色大变。
  勾践道:“寡人和小鹿被这逆子施毒囚困,每日饭食下毒,若非龙伯和月公主相救,恐怕这一二日就要死了。嘿,想不到寡人竟生了这么个儿子!”越王后怒道:“不疑竟敢如此,好生大胆!”
  颜不疑面如死灰,道:“儿臣只是想稍困父王和小鹿数日,的确无加害之心。下毒之事,全是石圃和条桑瞒着儿臣所为,不干儿臣之事。”石圃见势不妙,连忙扯着条桑跪下,道:“大王,小人等罪该万死。但小人身为王子的门客,受其指示,不敢不为。这下毒之事,是奉了王子之命,绝非小人所为。大王和王后请网开一面,饶过小人。”
  颜不疑怒道:“石圃,你……你竟敢如此欺我!”越王后对这石圃有些好感,道:“石圃之言也有些道理,他必竟是个下人,谁当越王,与他也无多大干系。”伍封忍不住道:“这个王后可就不知道了,若论奸滑狡诈,这个石圃远胜于伯嚭。”他将那日在颜不疑帐顶听到的石圃与条桑的对话说出来,道:“这石圃一心一意,是想让其子夺越王之位,王子不疑只不过是被其利用而已。”
  众人听他所述,尽皆动容。石圃和条桑惊得面无人色,条桑颤声道:“桑儿与石圃的私下说话,龙伯怎么知道?难道龙伯真是神仙?”伍封道:“那日你们说话之时,我便在帐顶听着。”
  勾践惊道:“原来那时龙伯潜入了鄙营之中。”伍封笑道:“不瞒大王说,在下于越营之中歇了数日,那个夷人‘夫余宝’先前是在下的家臣石朗,后来数日便是区区在下。只不过这事连文大夫也蒙在鼓里,越营无人知道。”勾践瞪着伍封良久,嘿然道:“龙伯神出鬼没,寡人好生佩服,怪不得以我越军之强,竟数番中计,败在龙伯之手上。龙伯用兵如神,在镇莱关时已思及日后潜入越营之事,委实神算妙策,寡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颜不疑听伍封说了石圃之谋,果如鹿郢所猜,盯着石圃和条桑,恨声道:“原来如此,若非你二人撺掇,今日之事何至于此!”猛然间寒光闪动,石圃和条桑连惊呼惨叫也来不及,便血溅帐中,齐齐被颜不疑杀了。他身手奇快,伍封和楚月儿虽见他动手,却也来不及阻挡,暗赞这人杀人行刺的确是天下第一高手,再无人能及。
  伍封见颜不疑动手,连忙抢身跨上,挡在勾践和鹿郢二人身前,楚月儿也闪身到越王后身边,顺手将越王后扯后数步,以己身相避。
  颜不疑手中横着剑,苦笑道:“我自负才智,先后屈身于董悟、支离益、夫差,原以为可以当上越王,扬眉吐气,谁知道最终仍是功亏一篑,一事无成。上天待我何其薄也!”伍封摇头道:“你才智过人,身负绝世剑术,又是王子身份,上天待你已是极厚。只可惜你行事只想到自己,以致不识上下尊卑、不珍惜他人性命。天地万物,人命为贵;天下尊卑,君臣父子。你欺师父董悟、弑师祖支离益、卖假父夫差、囚亲身之父,一生杀人无算,能活到今日,已经算是十分长寿了。”
  颜不疑长叹一声,弃剑于地,道:“龙伯说得是,今日我犹怨天,被我所杀之人岂非更要怨天尤人?”伍封怕他有诈,闪身上前,五指齐弹,一口气点了他五六处要穴,颜不疑并不闪避,萎坐于地。
  伍封和楚月儿这才吁了口长气,勾践看着颜不疑,神色变幻,踌躇道:“这个畜牲,这个畜牲,寡人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以他的性子,如此犯上谋逆之徒早就杀了,但毕竟这是他的亲子,又不忍下手。越王后嘿了一声,道:“如此逆子,早该杀了!”鹿郢跪倒道:“王爷爷,请看孙儿面上,饶父亲一命。不如将他逐出吴越,不许他回国便是。”
  这话正说中勾践的心思,勾践不住点头,越王后道:“小鹿是个仁厚孝顺之人,大王这个太子没有立错!”勾践道:“既是如此,便将他逐出吴越,立即动身,终身不许入国一步,否则越人无论尊卑贵贱,均可杀之!”
  其实他这令有却如无,以颜不疑的本事,天下何处去不得?就算他潜入越国,恐怕也能瞒过世人,只不过颜不疑从此声名狼籍,这越王之位是永远也无法染指了。是以勾践此举,既执了法令,又全了其父子之情。
  鹿郢道:“孙儿送父亲出城。”勾践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嗯,逆子为人狠毒,小鹿太过仁孝,莫要途中被他所欺,反而被害。寡人想请龙伯亲自押送,将逆子送到城外,与小鹿一同回来。”这颜不疑是个极可怕的人,伍封也怕鹿郢有失,点头道:“在下遵命。”伍封放心让楚月儿单独留在城中,全因楚月儿剑术武技只弱于自己,又善辨识毒物,是以不怕勾践加害。
  三人立刻起身,同乘一车,鹿郢驭车,带了三乘兵车在后护卫,一并出城,因东、西、北三门被围,兵车往南门而出,在南门外十里处,见到一座小凉亭,鹿郢道:“师父,在此停车可好?”伍封道:“便在此地放他走吧。”其实以伍封的性子,恨不得将颜不疑杀了,但他为人守信,既答应了勾践,便不能动手。勾践也是因此缘故,才让伍封亲自走一趟。这也是勾践之谋,今日伍封亲自放走了颜不疑,下次碰到,便不大好动手了,是以这也算勾践保全颜不疑的心意。
  众人下了车,士卒插了几根火把在亭上。鹿郢让士卒远远守在数十步外,不许靠近,自己将颜不疑由车上搀下来,甚是恭顺,完全是孝子之样,伍封看着这样子,几乎忘了鹿郢的父亲其实是支离益。
  鹿郢请伍封解开了颜不疑的穴道,颜不疑长叹一声,道:“龙伯,在下与小鹿有几句话要说,请龙伯多宽容些时候。”伍封寻思颜不疑当了鹿郢是他儿子,所谓虎毒不食子,自不可能有加害鹿郢之心,是以点头,自己走出亭外守侯。
  颜不疑道:“小鹿,日后你当越王,切不可学为父这般行事,需宽厚待民,如此方能王位久长。”鹿郢点头,颜不疑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娶妻生子,你可向父王、你师父龙伯和月公主相求,请他们为你觅一头好的亲事,早早生下子嗣,为父也能放心。”鹿郢低声道:“是。”
  颜不疑伸手抚着鹿郢的头颈,脸上露出微笑来,道:“为父一身的本事大多来自于剑中圣人支离益,这‘蜕龙术’克敌制胜甚有奇效,若非大有缺陷,为父早就传给了你。上次我吸取了支离益一小半气血,功力大进,然而甚是奇怪,总不能运用自如,常常气血翻涌不能自制,这些日子调息方知,练这‘蜕龙术’者不可吸人气血,否则大有祸患。你是龙伯弟子,身手在同辈人之间算是十分了不起,但你升为太子,日后要继承王位,王位之尊,天下间觊觎者不少,说不好会有谋逆篡位之徒,觅高手行刺。为父日后隐居,要这身功力无用,想传给你,可使你功力大进。”
  伍封和鹿郢都吃了一惊,想不到颜不疑一生自负剑术武技,此刻居然甘心授功予人。鹿郢愕然道:“这个……怎好施行?”颜不疑笑道:“他人或者不行,为父这‘蜕龙术’却可以行之。只要我强施‘蜕龙术’,便可将气血传注你身。”
  他二话不说,让鹿郢坐定,自己双手抚在鹿郢头顶,浑身急颤,脸上立刻红如巽血。伍封怕颜不疑有诈,仔细盯着,便见颜不疑浑身渐渐变涨,青筋绽出,也慢慢变红,不多时便如涨大了一倍,又过一会儿,他浑身开始缩小,小得如同缩了一半身子去。
  伍封心道:“这‘蜕龙术’好生古怪!”此刻颜不疑又渐渐回复原型,只不过脸上如同被剥了皮一般,红肉绽出,显得甚是诡异可怕,以伍封的胆量,在心里也打了一个突,不愿再看。
  这时鹿郢头顶紫气氤氲,身子也渐渐涨大起来。伍封猜想颜不疑的气血此刻正往鹿郢身上贯注,心知此刻甚是关键,不能有丝毫惊扰,小心退开十余步。
  过了良久,便见鹿郢的身子回复如旧。颜不疑的脸竟变得雪一般白,睁眼笑道:“大功告成!小鹿,你本来身手高明,再加上为父数十年练‘蜕龙术’的功力以及支离益的一小半功力,已经胜过为父传功之前的本事,足以纵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