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5
  鄙族人自从齐人入莱后,元气大伤,偏偏齐人又恼我们顽强相抗,便宣告齐境,将天鄙族列入齐国的贱族,不得当士卒,不能为匠人。我们当时还有万余人,但齐人未分一亩良田给我们,是以族人无以生计,只好投身各府为役,后来一族仅有五千多人了。。”
  伍封摇头叹道:“当时的国君是齐灵公吧?灵公怎能对你们如此刻薄呢?有失大国体统。”
  天鄙环道:“景公之时,以晏婴为相。晏婴之祖为倭人族的夷人,他的祖母、母亲均是齐人,是以无人知道他是夷人,乃能为相。晏婴在夷维长大,深知夷俗,待他为相时,知我们天鄙人的苦处,命我们族人开拓荒地,又将夷地罪徒尽驱来开土。那些年我们开田无数,虽然每年收成交出三成为邑收,仍能自足,胜于为人作奴,那时鄙族方能渐生人丁,眼下也有了三千余户。晏婴本想赐我们族人田地,可惜天不予寿,晏婴死后齐制渐坏,它族自恃势大,设法将鄙族人逐走。前些年得倭人族之助,为鄙族在海边建立村寨,称为蓬邑。谁知国异一到莱夷,便看中了蓬邑,将村寨收了去,以村寨为址,修建主城。可怜我族近万族民,难以生聚。”
  伍封叹道:“你们族人数十年中受了不少苦头,在下这次到莱夷来,定会设法为你们一族觅安身之所,使衣食无缺。”
  天鄙环跪拜于地,老泪纵横,道:“若是大将军能为鄙族人安身立命着想,我们天鄙族人定会报效大将军,一族之众任大将军驱策。”
  伍封将他扶起身来,道:“龙头不必如此,这是在下理应做的事情。”
  天鄙环道:“今日大将军走后,姊夫与小人商议,均觉大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以诚待人,我族是否能够中兴生存下去,全在大将军身上,因此小人才会来找大将军一述苦处。”
  伍封笑道:“在下看莱邑之地,主要是倭人和夫余人,还有少量东屠人。未知其余各族主要居于何处?”
  天鄙环道:“莱西之地有二族,莱邑城之旁是倭人,城中夫余人也不少,不过夫余人主要在赢城附近。莱南之地,夷维城以玄菟族为主,博城是高丽人的中心。莱北之地,北口附近是乐浪人的村寨,北口与主城在间是索家人的村寨。东屠人的主地在莱东。满饰人以打猎为主,是以常在莱夷中间的山地活动,大部分在莱北。”
  伍封又问道:“主城附近有何族之人?”
  天鄙环道:“主城是国异夺我们的村寨后新建之城,城中有些齐人,也有不少鄙族之人。不过,此城尚空虚之极,少有人居,听说令堂正在主城,准备大加修葺,以为大将军的府第。”
  伍封笑道:“既然主城附近它族之人少,龙头何不将族人往主城迁移呢?”
  天鄙环大喜道:“鄙族人数较少,与它族近了也不免担心受人欺凌,若在大将军府第左近,那是最安全不过。小人去了主城之后,先与大将军商议,再选其址。”
  伍封笑道:“日后我都辅军的大营也在主城,谁敢到左近惹事?”
  天鄙环高高兴兴告辞走后,伍封与妙公主、老总管和墨爱说了天鄙族的事情,墨爱点头道:“大将军如此安排极好不过,天鄙族人最为忠义,有他们在主城附近,到主城大有帮助。”
  伍封道:“我也在想,过不多日便要招兵训练,这些人定多是夷人,天鄙族人就算一下子给了不少地,仍得等明年收成才有所获,不如从中招人为军,或可帮助其生计。”
  墨爱感动道:“大将军宅心仁厚,这真是莱夷人的福气了。”
  伍封道:“这里仍由墨兄暂时代管,等新春之后,在下再细细地划地而治,安排各城职司。”
  黄昏之时,伍封、妙公主、楚月儿、迟迟、墨爱等人乘车同往夫余贝在莱邑城的府中,平启不喜迎酬,与赵悦、蒙猎、招来留守府中。
  伍封仅带了慕元等十名勇士相随,到了夫余贝府前,便见夫余贝带着从人在府外相迎,寒喧几句后,入了大堂,只见堂中来了不少人,如东屠奔、倭人武、天鄙环、冉雍、田新以及城中身份较高贵者,众人见了伍封和妙公主,一起跪地施礼后,这才重新入座,伍封和妙公主坐在中间,由夫余贝相陪。
  席间一人走了出来,向伍封和妙公主见礼,道:“小人高丽文见过公主和大将军。”这人年纪四十余岁,生得十分秀气。
  伍封听墨爱说过,知道这人是高丽族的族长,忙道:“大人无须多礼,请入座。”
  高丽文道:“听说大将军明日要赶往夷维城,途中可经过博城,是否有暇到小人府上一述呢?”
  伍封道:“按说在下应该前往大人府上,实不相瞒,新春之时是在下与公主的婚期,须提早赶回临淄,如今连一月也不到了,在下到夷维之后,还要去主城,只怕无多少时间到府上拜访。不过,新春之后,在下必会与大人相叙。”
  高丽文点头道:“原来大将军如此繁忙,不如由小人带着族人为大将军开道,途中也好一叙。”
  伍封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在下有不少侍从,未必定要麻烦贵族中人。”
  高丽文道:“既然大将军不喜欢太多人,小人只带十人相随,陪大将军同到夷维城吧。”
  伍封拱手道:“大人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明日便一道出发吧。”
  高丽文谢过回座,东屠奔又走上前,道:“小人大老远从齐东海边赶来,正想与大将军一聚,不料大将军明日便要走了,若是大将军一阵间有暇时,小人有事想向大将军禀报。”
  伍封心道:“定是你东屠族人与胡胜合谋害人,见被我识破,想加以推脱。”本想拒绝,又想:“我镇抚莱夷靠的便是九族,暂不可在心中有所偏颇。”笑道:“正想与令子谈一谈,等一阵我们借上人的厢房一叙便是。”
  夫余贝见人到齐了,遂命歌姬为舞,奉上酒肴,伍封见他们这些习惯与齐人是一样的,心想夷人臣服齐国已久,除了族中的特别典事外,其余的只怕与齐人一样了。
  伍封见东屠奔与夫余贝私语了一阵,夫余贝点了点头,命人带路,东屠奔来请伍封到厢房,伍封站起了身,随东屠奔到了厢房,夫余族人奉上了果品淡酒,自行退了出去,房中除伍封和东屠奔外,再无他人。想是夫余贝曾有交待,怕他们误会偷听,让家人全部退开。
  伍封暗赞夫余贝机灵,便听东屠奔道:“大将军,犬子昨日与胡胜携手对付倭人,得罪了大将军,小人先向大将军陪罪。”
  伍封见他毫不隐讳,自承其事,愣了愣,道:“其实在下也知道胡胜在谷内,东屠族人却藏在谷外,只是不知令子是否知情,便只向谷内的盗贼下手。”
  东屠奔叹了口气,道:“小人远在东海边上,只是为了今日的比武才赶过来,怎知犬子会胡作非为?那胡胜以前是小人府中的勇士,后来跑出去当了盗贼,幸好别人不知此事,否则,还以为这些盗贼是小人派出去的人哩!”
  伍封心中正有此类想法,见东屠奔说得有理,心道:“原来是熟人,怪不得你儿子用千金向胡胜买那匹黑龙。”
  东屠奔道:“小人请大将军来厢房,其实是想请大将军援手,解我东屠族的内忧外患。”
  伍封奇道:“东屠族在莱夷九族之中,实力可排在第一,还有什么内忧外患呢?”
  东屠奔叹了口气,道:“这与鄙族中的习俗有关。鄙族中的继嗣之法,是兄死弟及,无兄弟时,再传给长兄之子。”
  伍封道:“这种传位之法,与吴国相同,最易生乱。”
  东屠奔又道:“先伯父死后,理应由先父继为族长。但先父那时在楚国左尹伯却宛手下为将,甚得器重,与其子伯嚭同学其剑法。在楚国为将,岂非胜过一族之长?先父见前程正广,不愿回族。”
  伍封点了点头,怪不得平启说东屠苦的剑法与伯嚭是一路的,原来其先辈与伯嚭是一师所授。
  东屠奔道:“小人的先父是诸伯一辈中年纪最幼的,见兄长不少,本以为兄弟这么传下来,只怕传不到到他这幼弟,才跑到楚国投军。先父既不愿为族长,本该由小人大伯之子继嗣,谁知先伯父的儿子竟然自立为族长,怕族人不服,在族内大行虐杀,激起族人之怨,将他杀了。那时楚国伯却宛被囊瓦攻杀,伯嚭逃到吴国,先父便回族中,正值族中之变,被立为族长。”
  伍封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令尊之后又由令子为族长呢?”
  东屠奔叹道:“其实先父并非小人之父,实为小人之叔,族中所说先伯父其实才是小人之父。”
  伍封瞠目讶然道:“这是何故?”
  东屠奔道:“鄙族向居齐东,不理外事,先父曾在大国为将,知道兄死弟及的继嗣方式易生祸乱,尤其是吴国公子光杀吴王僚之事,可以见之。鄙族多年来为了争嗣,时时有内斗之患。是以先父常思改此陋俗,最后想出一个权宜之计,命族人兄弟之子,均以兄弟称之,譬如一家兄弟三人,所生之子,皆为长兄之子,称长兄为父,不论是否亲生,以年齿大小分出长幼,长兄亡后,长子继嗣。这样一来,继嗣者便不一定是长兄亲子了,其余兄弟也因此而争执大减。先父怕族人不服,便以族长之家先行,小人在诸堂兄弟之间年纪最长,是以先父未丧之日便被立为嗣,以防日后生乱。”
  伍封目瞪口呆,道:“令尊怎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其实这里面有些不清不楚,说不好也会生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