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全威    更新:2021-11-23 12:54
  国异道:“老夫眼见大仇得报,自然是高兴了些,不免话多。”
  他二人一路说着话,被离尽数听入耳中,心中对那庆夫人大感兴趣,心道:“若真如他们所说,这位庆夫人可算得上是天下少见的奇女子了。”
  其实阚国二人说了这许多话,也不过是一会儿时间。众军前行之际,忽有探子来报,说是田逆伤重,被迫回府养伤,正由五十甲士陪同回府。
  阚止心中一动,道:“此时正是刺杀田逆之良机!”
  国异问那探子道:“唔,田逆回府后,城墙之上由何人指挥?”
  探子道:“听说是闾邱明大夫暂时代田逆指挥众军。”
  阚止大喜道:“妙极,妙极!闾邱明这家伙早就看不惯田氏专横,我们只要派人去游说,多半会和我们一齐对付田恒。”
  国异皱眉道:“此人贪生怕死,又是个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徒,若是他不见田氏已成必败之势,恐怕仍会两头观望。”
  阚止笑道:“无妨,这人平生只怕高无平一人,我们若是让高大夫去接掌城兵,闾邱明必会就范,乖乖地开了城门,放大盗柳下跖进城。昨晚我已派人出城,唉,若是能觅到我那三千死士,事情就更好办了。”
  阚止从人群中叫出两个头目出来,对其中一人道:“你速往公宫途中,迎上高大夫和鲍大夫的车马,就说情况有变,请高大夫速到城上,从闾邱明手上接掌城兵。”
  又对另一人道:“你速往城中渠公府右手边闾中的那家寿材坊内,到第三口棺材上敲六下,自会有人见你。你告诉他,田逆正在回府途中,仅五十甲士陪同,正是刺杀之良机,他们自会有所安排!”
  两人答应,各带十人离开。
  阚止这番安排,国异却是皱眉不语。
  阚止问道:“如何?国大夫认为有何不妥么?”
  国异道:“此事有些奇怪!田恒田逆二人精细之极,为何今日行事这般的疏忽?莫非其中有诈?”
  阚止吃了一惊,忽笑道:“国大夫多虑了!在我等看来,田氏确是有些疏忽,但你莫要忘了,我们今日是要对付他,这才察觉其疏忽,在他二人心中,又怎知今日我们会攻杀他?若是不念及我们,又何来疏忽之处?何况,柳下跖那厮纵横天下,他的骑兵所至,田氏又怎会不怕呢?”
  国异点了点头,道:“此言倒也有理。是了,那寿材店中藏着的可是名闻天下的董门刺客?”
  阚止道:“正是,用那三十六刺客去对付田逆的五十甲士,是易如反掌之事,田逆今日休矣!”
  国异笑道:“也好,田逆这人剑术也还不错,幸好他已受了伤,怎是董门刺客的手脚?”
  阚止道:“这些刺客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单以剑术而论,未必很高,但刺杀之技,却是十分了不起的。若是他们来刺杀本相,本相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两人一路说着,带着人马已经渐渐到了城北田恒府第附近。
  阚止脸色凝重,咳了一声,问国异道:“国大夫,是否要一举攻入呢?”
  国异道:“不可!”也不向阚止解释,大声下令左军移至田府后门,右军守于田府侧门,包围田府,然后道:“若听号角之声,齐齐攻入府中,田府中人,不论男女,一个不留!斩得田恒首级者,老夫赏之千金,荐之于国君!”
  被离心中暗叹:“即便是田恒罪大恶极,又何必连府中妇孺也要杀了?国异这人的报仇之心相当可怕。”被离所在,属于中军,随于国异之后。他心想:“本想借机逃走,却无端卷进了军中,莫非真要随众攻入府中?”忍不住失声道:“不好!”
  他就在国异的车后,这一声被国异听见,眼光立刻看了过来。
  被离心知触犯了国异“不得高声喧哗”的军令,心中大叫不妙。
  正在这时,便听阚止骇然道:“不好!”
  国异皱眉道:“左相?”
  阚止眼睁睁看着城南,眼露恐惧之色,国异沿之目光看去,只见城南某处一股浓烟冒起,猜那方位,似乎正是阚止的左相府所在,大吃了一惊。
  国异终是久经战阵,心中虽惊,脸色却镇定如恒,手指划了个圈子,被离正好被圈在内,国异道:“你们速去查探,火起之处究竟是何人府第。”他以为被离那一声“不好”,是因看到了城南的浓烟,因而顺便派了他去。
  被离得此良机,连忙答应,转身飞奔,其后有二人多人跟了上去。此时阚止眼光看过来,看着被离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心中一动。还未及细思,便听国异沉声道:“如今大军已经至此,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城南出了何事,我们也需攻进田府,杀了田恒那贼子!来人,吹起号角!”
  阚止心神已乱,听国异之言,胡乱点了点头。
  号角声起,只听杀声震天,想是左右二军已经发动了进攻,国异与阚止从腰间拔出了铜剑,领着众人向大门冲去。
  便在此时,忽听弓弦响处,众军之中惨叫连连,阚止只觉劲风从后贯来,惊骇之下,不及思索,身子向前扑去,滚下战车,只听国异闷哼了一声,待阚止滚落地下,隐身于车后,便见国异已经转过了身,正挥舞着铜剑,格挡飞箭,在他背上,已经插着两支长箭。而身后的这些军士,早有一两百人被射倒在地,生死难料。
  阚止浑身冷汗冒出,若非他身手敏捷,恐怕此刻身上也如国异一样了!
  他和国异心中知道已经中了田恒的诡计,否则,在大举进攻之时,背后射来的弓箭若非田恒早就埋伏的人马,又从何而来?
  这时,只听身后弓箭劲响,如雨的长箭又从田府高墙上射了下来。身前身后均有如雨的利箭,只听中箭惨叫之声不绝,阚止心知形势危急,扑倒在地,一连打败七八个滚,从地上尸体之旁抢了两面长盾,一前一后挡着,连头也缩进了盾牌里面。
  从两面盾牌的缝隙之中向战车上的国异看去,只见他手中的铜剑无力地挥了几下,终于栽倒在车辕之上,身上插着七八支箭,这精通兵法的齐国名将,终已死于弓箭之下。
  阚止心下骇然,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周围的喊杀声忽止,不知何时,弓箭也停了下来。阚止便听田恒一阵大笑声传来,道:“阚止,你一向趾高气扬,今日怎么变成缩头乌龟,躲在盾牌之后呢?”
  阚止从盾牌后站起身来,只见手下的兵士大多已经中箭倒地,非死即伤,剩下的兵士面如土色,有的抱头伏在地上,有的缩身于盾牌之后,显是惊慌失措,斗志全消。不消说,进攻后门和侧门的两批人也定是中了埋伏,全军覆没。
  大笑声中,田府的高墙和四周的巷中门边,忽地冒出了无数手挽长弓的甲士身影,手中搭着弓箭,对着阚止等人。
  “吱呀”一声,田府大门打开,数十人簇拥着田恒出来。那田恒身穿软甲,腰挂宝剑,笑吟吟看着阚止,道:“左相今日带大军到我府上来,是否想将本相一剑刺杀?”
  阚止面色铁青,沉声道:“今日之事,本相中了你的诡计,要杀便杀,无须多说。”
  田恒叹了口气道:“本相本无杀你之心,你偏要与本相作对,究竟是何道理?”
  阚止道:“你非我齐人,却执我大齐国柄,若是恭顺国君,倒也罢了,却偏要弄权,欺凌众臣,我身为左相,当然要助国君除掉你这乱臣贼子!”
  田恒大笑道:“齐人皆视我田氏为救星,怎似你名义上相助国君,实则暗植凶党?你派了十八名董门高手为国君的护卫,其实是想弑君换主以专权齐国吧?可怜国君还蒙在鼓里,真以为你忠心耿耿哩!”
  阚止脸色一变,辨道:“胡说,胡说,本相哪有此意?”
  田恒笑道:“你这段时日,常与公子高密议,欲趁攻杀本相之际,对国君暗下杀手,然后换公子高为君,可有此事?”
  阚止大吃了一惊,还未及说话,田恒又道:“你想除掉本相之后,将左右二相合而为一,自任相国。可惜公子高却看出了你的奸谋,早就将你的筹划一一告诉了本相。”
  阚止默然,忽道:“本相身为齐国大臣,你若未得国君之令擅杀本相,看你如何在齐国呆下去!”
  田恒见你语中露出怯意来,大笑道:“你与国氏高氏一齐带兵谋反,本相将你们一举剿灭,正是忠君爱国之举。你可曾见到城南火起之处?那正是你的左相府。只不过这把火并非本相的家将所放,而是临淄百姓的功劳!你可知你在临淄城中恣意为恶,百姓早已经恨你入骨了哩!”又叹道:“你莫要以为有国君在后给你撑腰,便有恃无恐!本相今日早已经派了犰委和鲍大夫到公宫之中,助国君除掉那十八名董门刺客。”
  阚止浑身一震,惊道:“鲍息与本相一同举事,原来是假装的?!”
  田恒笑道:“鲍家与我们田家是亲族哩,怎会助你?你派鲍息和高无平齐往公宫之中,本来鲍息虽然暗助本相,那高无平在一旁颇有些棘手,可你却临时命他改道往城墙之上,实是失策之至!你可知大盗柳下跖的兵马昨日便已经退出了齐境?今日并无贼兵攻城,只有你这贼子作乱。”
  阚止浑身剧震,涩声道:“原来柳下跖攻城之说,纯是你的谣传!”
  田恒笑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会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那寿材坊中的董门刺客竟然去刺杀田逆,哈哈,在田逆埋伏的一千甲士箭下,董门刺客恐怕已是全军尽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