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没有说话，
  她并不回避苗欣的目光，
  而是就这么近距离的，跟苗欣对视。
  在苗欣的记忆里，
  能如此跟她对视的人不多，
  寒爷是一个，
  师父暗行者也是一个，
  剩下的就是糖糖，
  其余的，
  包括曾经虐待欺负她的苗荣光和苗诗诗，
  以及其他六位哥哥，
  都没有勇气直视她这种犀利得仿佛能够穿透人身体，直接审视灵魂的目光，
  这个小安，
  还真是有点意思。
  “嘿！”她笑起来：“你不说，
  却用那么仇恨的眼神看我，
  心里藏着什么？
  要不，
  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也不管小安什么反应，
  她便自顾陈述起来：“你很喜欢我大哥，
  不对，
  不应该说喜欢，
  应该说暗恋，
  并且，
  是那种占有欲极强的暗恋，
  我想，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大哥这么多年来，
  收了那么多学生，
  却仅有你一个女徒弟的原因，
  那些曾经很有天赋的师姐们，
  大概被你用什么不太光彩的手段，赶跑了吧？
  别紧张，
  我只是陈述，
  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毕竟，
  小安你掩饰得很好，
  如果不是刚才你看我恨之入骨的那一眼，
  我可能也会被你单纯的外表欺骗，
  一辈子都想不到，
  你会是占有欲强烈到这种程度的一个人。”
  松开手，
  苗欣退回去，
  双臂抱肩，好整以暇看着小安，
  “既然你爱慕我大哥，
  都爱慕得快心理扭曲了，
  那你为什么今天坐在这里，
  而不去我大哥身边坐？
  你在心虚什么？
  又在害怕什么？”
  这句话问出来，
  小安扶着箱子的手，
  猛地抠紧了，
  她的指甲深陷进箱子里，
  手指严重失血，
  但她的表情依旧呆滞，
  眼睛里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苗欣将她的微表情和微动作尽收眼底，
  她点点头：“你很不错，
  这份心理素质，
  真的很不……”
  停顿了大约十秒钟，
  她突然问：“所以，
  他才会找到你吧？”
  这话终于成功打破了小安的死寂，
  她眼睛里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惊惧，
  看着苗欣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
  像是释然，像是解脱，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深恶痛绝。
  苗欣没理她，
  继续说：“以他的本事，
  应该调查过你，
  你那么心虚，不敢靠近我大哥，
  是因为，
  做了对不起我大哥的事情吗？
  让我来猜猜，
  不善言辞到近似自闭的你，
  究竟为什么突然背叛我大哥吧？
  那混蛋究竟把自己整容成了谁的样子？
  你父亲？
  你的兄弟？
  你的师兄弟们？
  还是，
  我大哥？”
  “啊！”这次小安终于惊呼起来，
  但她只惊呼了两秒钟，
  便双眼一翻，
  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她抽搐得非常厉害，
  像个癫痫患者，
  唇齿间溢出大量白沫，
  两只手呈现出典型鸡爪状。
  苗欣冷漠地坐在旁边看了足足二十秒，
  才骂了声“麻弹”，
  蹲下.身，
  在小安的几处穴位了一阵摁压，
  好不容易缓解，
  还没三十秒，
  小安又开始抽搐，
  而且这次更严重，
  还伴随着哮喘和脉搏减弱。
  这个样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苗欣气得真想对着小安的脸狠狠踹几脚，
  但最终，
  她还是一咬牙，
  顺手抓起旁边货架上一只氧气袋往小安脸上一罩，
  背着人就往急救科跑……
  寒爷和厉鹏涛将大哥送去做核磁共振，
  俩人一起去食堂打饭，
  刚走到院子里，
  厉鹏涛便从裤兜中摸出打火机，
  想抽支烟，
  只是尚未点燃，
  手就被寒爷摁住了，
  “诶？”厉鹏涛斜眼看向寒爷：“你也想要？”
  “我不要！”寒爷直接拿走他叼在嘴里的香烟，
  顺手揉成渣丢进垃圾箱，“医院严禁吸烟，
  欣欣也不喜欢烟味儿。”
  厉鹏涛：“……”
  他当然知道医院严禁吸烟，
  也清楚欣欣宝贝讨厌烟味儿，
  但是最近，京都大案要案频发，
  他作为警.局局长，压力真的很大，
  这段时间，
  熬夜和香烟几乎成了厉鹏涛生活的标配。
  他无奈苦笑：“要是所有的警.察，
  都跟你和欣欣这么清闲，
  那日子可太美了。
  六哥我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
  有时候整宿整宿追踪监视，
  这要没有香烟提神，
  日子可怎么熬啊？”
  再清闲的警察，
  也能体会到同伴和搭档们的辛苦，
  寒爷拍拍厉鹏涛的肩膀，
  顺手递给他一盒口香糖：“用这个，
  这是欣欣自己配制的，
  提神效果很棒，
  还有一定程度的解压作用。”
  厉鹏涛立马剥开一粒丢进嘴里，
  果然，
  清新甘甜浸入肺腑，
  让他的七窍都比之前通畅许多。
  “啊，真舒服！”他眯起眼睛，“老七你可真有福气啊！”
  知道他指的是苗欣，
  寒爷不悦道：“六哥也可以找个女生好好谈场恋爱。”
  “我？”厉鹏涛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是算了吧，
  六哥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脑袋都随时系在裤腰带上，
  要是哪天小命没了倒也算了，
  人姑娘最多难受几年，
  心情平复后还可以再恋爱，
  可万一弄个缺胳膊断腿、终生残疾，
  那不是害人吗？
  还是自己一个人吧，
  那样也过的更无忧无虑、随心所欲一些。”
  大约是不想让寒爷继续这个话题，
  厉鹏涛突然问：“诶，老七，
  能说说你为什么对小安这么大意见吗？”
  “我说了，
  这女的安静的时候像鬼，
  眼神凶狠地像狼，
  我不喜欢她。”
  “得了吧！”厉鹏涛对着他的胸膛就是一拳，“你怕欣欣吃醋，
  用那种瞎话哄哄她可以，
  跑来哄你哥，
  你当我也是你的脑残粉吗？
  赶紧说，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小安？”
  果然，
  这话问出口，
  寒爷的眼神变得有些迟疑，
  过了一会，
  才道：“六哥，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
  昨晚，
  慕容瑞安不是李浅德带进来的，
  而是这个小安带进来的。”
  “嗯……啊？”厉鹏涛正拿在手里把玩的口香糖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一把揪住寒爷的衣领，
  将人摁在墙上，
  厉鹏涛眸光犀利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说，
  小安是慕容瑞安的共犯？
  老七，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瞎说？
  大哥他……”
  “放开！”寒爷不悦地垂眸看看厉鹏涛的手，“要不是顾虑到大哥，
  我会直接把人带走，
  最多两小时，
  我就能让她吐口。”
  “你……”厉鹏涛的脸色白得吓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老七我跟你说，
  大哥那个初恋……”
  “我知道！”
  寒爷当初只告诉苗欣，
  大哥的初恋是得白血病死的，
  但他没具体说那姑娘为什么会得白血病。
  小安之所以能成为大哥的徒弟，
  多多少少跟她的长相和性格有关，
  她长得并不像大哥的初恋，
  但很奇怪，
  只要闭上眼睛，
  总能在她脸上找到大哥初恋的影子，
  当年那个姑娘也是个非常安静的女生，
  腼腆、害羞，
  只不过不像小安这么自闭、孤僻，
  也没小安这么难相处，
  正是因为顾虑太多，
  寒爷之前在冷库才一再提醒警告，
  却没敢明说，
  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说，
  在语言方面，
  寒爷向来没有天赋，
  他不确定，
  自己直剌剌说出来，
  会不会对大哥造成二次伤害，
  甚至不确定，
  认识小安六年的欣欣，
  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
  欣欣为什么要单独留下来陪小安，
  她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厉鹏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
  他把内心复杂的情绪压制下去，
  这才松开手，问：“欣欣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所以才要单独跟小安聊？”
  “我不知道，”寒爷摇摇头：“欣欣很聪明，
  洞悉力极强，
  但她有个致命弱点，
  她对天生的弱者，
  狠不起来。
  这个小安，
  至少从外表上来看，
  正好是那种极具欺骗性的弱者。”
  话题变得越来越沉重，
  俩人干脆不走了，
  直接找了个周围没人的长椅坐下，
  厉鹏涛问：“你还没告诉我，
  你为什么会怀疑小安？”
  “如果我说，
  是一种对犯罪的本能，
  你信吗？”
  厉鹏涛：“……”
  本能？
  老七你可真会给自己戴高帽子，
  你干脆就说，
  是你自己的直觉不更好听一点？
  尽管在家族生意上，
  厉鹏涛向来信任老七的直觉，
  但直觉这种东西遇到法律，就是个屁，
  他不能凭借老七的直觉，
  就对小安做什么，
  万一惊动大哥，
  那不是开玩笑的。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厉鹏涛再问。
  “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
  就看见苗欣哭丧着脸走过来，
  “宝贝，你怎么了？”寒爷赶紧迎上去。
  “宝宝，”苗欣一头扎进他怀里，闷闷道：“怎么办？
  我好像闯祸了。”
  寒爷不由蹙眉，“闯什么祸了？
  你把小安怎么了？”
  “我没把她怎么，
  我就是问她，
  为什么跟大哥坐那么远？
  为什么那么心虚？
  问她昨晚上到底看见了谁的脸，
  她就犯病了。”
  “犯病？”
  “对啊！
  我把她送来急诊科，
  大夫说她……说她有癫痫病史。”
  “不过是癫痫病，
  以你的医术，
  会诊断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亲手救她？”
  “我……”苗欣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我那不是以为她是装的吗？
  所以她最初倒地发病的时候，
  我没救她，
  等想要救她的时候，
  好像又错过最佳抢救时间了。”
  寒爷：“……”
  难怪六哥总是吐槽，
  说他只要跟欣欣在一起，智.商就会掉线，
  看样子，
  恋爱中的男女都差不多，
  欣欣跟他在一起，
  貌似智.商掉线得，更严重。
  扭头看向厉鹏涛，
  寒爷问：“六哥，
  你们警局，
  如果审讯嫌犯的时候，
  不小心把人弄死了，
  怎么办？”
  厉鹏涛：“……”
  他下次办案子再叫上老七和欣欣，
  他就是个傻缺。
  一把将苗欣从寒爷怀里捞出来，
  厉鹏涛劈头盖脸就是抱怨：“欣欣你怎么搞得？
  你是个女孩子，
  就不能温柔点儿吗？
  大哥是让你去开导一下小安的，
  不是让你把她当成嫌犯审讯，
  你是不是打她了，
  不然她好端端的，
  怎么可能癫痫病发作？
  现在人死了，
  你让我怎么……”
  “谁说她死了？”苗欣一脸莫名其妙：“她现在基本上稳定下来了，
  只不过急诊科医生嫌我碍手碍脚，
  不同意我参与抢救，
  把我撵出来了而已。”
  厉鹏涛：“……”
  他算是看出来了，
  今天老七和欣欣，
  就是专门来气他的。
  还没来得及吐槽，
  手机响了，
  看见是局里打来的，
  厉鹏涛一阵心烦：“什么事？
  不知道我正在出现场吗？
  你最好……”
  话未说完，
  对方急促的声音已响起：“厉局，
  刚刚接到福音整形医院报案，
  说他们请来的园艺师，
  在花圃中发现一具女尸……”
  厉鹏涛愣了几秒钟，才挂断电话，
  “怎么了六哥？”苗欣不由问，
  “好了，
  不用吵了，
  被慕容瑞安杀死的另一名受害人的尸体，
  找到了。”
  ……
  急救室里，
  医生刚给小安测量完血压和体温出去，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安，
  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
  带着点算计得逞的得意，
  同时，
  也有着一言难尽的悲哀，
  这种悲哀令她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她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
  才伸手，
  从嘴里抠出一粒假牙。
  连苗欣这么鸡贼的人，
  都没看出她所谓的癫痫，
  是这颗假牙所致，
  看来那个人不是吹牛，
  这东西，
  确实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可是很显然，
  这东西她只能用一次，
  想到自己假装发病前，苗欣问她的那些问题，
  小安脸上猛地浮现出一股戾气，
  她将假牙丢进垃圾桶，从病床上下地，
  毫不犹豫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午休时间，
  急救医生刚打回来饭菜，
  正背对着里间门准备用餐，
  听见声音，
  头都不回道：“小安你醒了？
  你吓死我们了，
  要不是上回你跟我说，
  你有癫痫病史，
  今天可能命都丢了。
  厉院长那个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平时挺机灵个小姑娘，
  今天怎么那么凶？
  我看她一副要打你的样子，
  诶？你到底怎么惹到……”
  话未说完，
  她的后脑勺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急救医生连回头看一眼都来不及，
  便一头栽倒在桌上。
  小安手里拿着个氧气瓶，
  砸晕急救医生后，
  她丢下氧气瓶，
  迅速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支针剂，
  这是那个人给她的，
  说，
  可以在五秒钟内诱发心梗，
  并且无法救治，
  她既然已经走投无路，
  只能铤而走险，
  选择做那件事了。
  刚把针头扎进急救医生脖子里，
  还没来得及推针管里的药水，
  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
  小安的动作倏地停下……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宝们，房东突然通知让我搬家，这两天正在找房子搬家，一直没时间写，刚写完4000字，今天实在来不及了，就更新这一章，明天争取更新两章多一点字数，给宝宝们鞠躬赔罪了，等搬完家安顿好，就可以正常更新了，另外，感谢聆诗希宝宝、书友052210248975宝宝、萌萌哒小可爱宝宝、不羡鸳鸯不羡仙宝宝、小玫瑰宝宝、冰-TNT宝宝、书友081997575653宝宝的慷慨打赏，谢谢大家的支持，小雨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