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一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叫喊让不远处的两人停了下来。
  曲欢最先反应过来，大步跨上来看她，“真是你啊，你还真回来了啊。”
  有些难闻的香味入鼻，曲芜推了推曲欢，“外婆怎么样！”
  “一个小手术，死不了。”曲母从后面走过来开门，正眼瞧一眼曲芜都没有。
  曲芜杵在原地，心口那股难受充满四肢百骸。
  她难过的不是曲母对她的态度！她难过的是那句‘一个小手术，死不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妈妈凉薄，却不想她对待自己母亲也这样了。
  “外婆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她。”曲芜的声音很小，语气是哀求。
  曲母进厨房倒了杯水喝，冷冷撇着她，“这么晚了去干嘛？还有啊，你跑回来干什么？车费不要钱吗？”
  几个问题砸过来，砸得曲芜脑袋发懵。
  她看着一旁憋笑的曲欢，认命般没出声。她清楚，若是她顶一句嘴，曲母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你之前住的那个房我们改了，你今晚去你外婆家住。”
  随着这句话落下，曲母拉着曲欢往右边的房里走。
  曲芜吸吸鼻子往外，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
  不难过是假的！但她已经习惯。
  心口就算在涩，也接受了！她父母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只是不喜欢她！
  外婆住的房子在明园巷子隔壁的明兰巷子，走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刚入高中时，曲欢嫌弃外婆身上的味道，所以曲父曲母就让外婆搬来了老宅。
  老宅这边虽和明园路程差得不远，但设施设备很是老化，有些破烂点的屋子，供电都成问题。
  恰巧外婆这间供电就不行。
  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曲芜在熟悉的地方找了根蜡烛点上。
  灶台上灰尘很多，东西也很杂乱，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做饭吃了。
  外婆睡觉的屋子里面她进不去，因为上了锁。
  将背包里面的零食吃了点，她缩在火房的草堆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来到曲家门口时，曲母他们还没起床。
  “小芜，是你吗？”
  邻家周奶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曲芜猛地抬头回复。
  周奶奶一直对她都很好，跟外婆的关系也很好。
  “周奶奶，我外婆住院的医院你知道吗？”
  “知道啊，在南城第二人民医院。”
  “谢谢周奶奶，等我从医院回来我去看您。”这句话如风而出，曲芜整个人已经跑得不见身影。
  周奶奶拄着拐杖往前走，路过曲家门口时叹了口气。
  曲家这几口人，也就曲芜像个人了！
  南城第二人民医院曲芜去过几次，离这大概半个小时。
  曲芜向前台打听到了外婆所在的房间，还没喘顺气又爬了五楼。
  站在病房外，她整理着自己，缓了好一会才跨进去。
  病房里面有三个床位，其中二个都有家属陪着。她抬着千斤重的脚步往前，那声外婆怎么也喊不出来。
  她又哭了！
  她真的没用极了。
  “小姑娘，怎么了？”隔壁的女子站起来，手上还拿着纸巾。
  曲芜说了声谢谢，绕过她走到了外婆床边。
  “外婆。”
  床上背对她的人动了动身子，但没有转身。
  曲芜抹掉眼泪，走到了外婆正面。蹲在她面前，曲芜觉得她老了。
  老了好多！
  “外婆，是我！心心。”想念到极致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刻，老人家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她睁开眸子看向面前的人，眼里亮得发光。
  那是泪水！
  “心心，你怎么回来了。”伸手摸她，她捏了捏她的脸。
  “想你了！”
  三个字，她哭外婆也哭。
  她抱着外婆。
  外婆那骨瘦如柴的身躯再次刺痛她。
  她想，她要快点长大才行。这样，她就能保护她最爱的人了。
  中午饭点的时候，曲芜下楼给外婆打饭，碰见了南城一中的同学。
  看到她，那人明显错愕，“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南城了呢！”
  曲芜起先没回，后面打好饭时接了话，“这里有很重要的人在，我会回来。”
  尽管我很恐惧这个地方。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那人还是懂了。
  “希望你以后都好。”那人喃喃声走了。
  在曲芜被霸凌时，她虽没有出手，但亦是旁观者。
  坐电梯到三楼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想着宋屿痕说的话，接了。
  “小结巴，你外婆在哪家医院？”
  “第二人民医院。”
  简单的一句对话，曲芜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
  吃了饭她陪着外婆下楼转悠，刚到一楼，宋屿痕又打了电话来。
  他提着水果站在门口，正四下张望。他今天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服，气质与以往完全不一样。
  以往是戾气满满有点吓人，今天是温和无害的那种。
  “心心，这小伙子是谁？”
  外婆将宋屿痕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里的防备很深。
  “他是…”
  “外婆你好，我叫曲凌。”
  “啊！”曲芜拧眉，满脸不解的盯着宋屿痕。
  他干嘛冒充二哥啊！
  “曲凌。”外婆在脑中过滤着这个名字的信息，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哦，你是心心在小桥县的二哥啊！长得真帅啊。”
  “谢谢外婆夸奖！这是给您买的水果，希望您身体早日康复。”
  温温和和，礼礼貌貌的话出口。曲芜再次震惊。
  这着装变了，性格也变了吗？
  “你人来看我就行了，东西不用买。”外婆笑得很开心，拉着宋屿痕的手拍个不停。
  三人把东西拿上楼，又下来医院花园散步。这个下午，外婆的笑就没停过。
  晚饭没多久，外婆睡下了。曲芜不想回去，就坐在医院的椅子上。
  她没想到宋屿痕去而复返，“不打算回家？”
  “嗯，我想陪着我外婆。”
  “那我陪你一起吧！”
  又是这句话！又是那种虽散漫却坚定的口气！
  “宋屿痕，谢谢你！”
  她没想过崩溃无措、狼狈不堪时身边有人陪着。可是宋屿痕出现了，她很感激也很开心。
  起码他的出现让她感受到在这个方寸之间，也有人和外婆一样。
  把她当成天上亮眼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