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狠。
  苏渊深吸一口气。
  他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招究竟有多损。
  许安颜的身体。
  小梦的灵魂。
  对许安颜而言——
  自己靠得越近，离得越远。
  因为靠近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小梦的灵魂。
  对小梦——
  同样是靠的越近，离得越远。
  越靠近，可这具身体，毕竟不属于她，她能看得见，却，摸不着。
  真正意义上的，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而对自己——
  如果两人就这样拥抱。
  他抱的究竟是许安颜，还是，小梦？
  如果是客观而言。
  或许，是许安颜。
  毕竟真正与自己接触的，是她的身体。
  可若换做决定论。
  灵魂，才应该是决定一个人究竟是谁的根本。
  那自己所抱住的，或许，又是小梦。
  可问题是。
  这种事情。
  自己说了不算。
  她们怎么想，才是关键。
  “......”
  ‘报应’
  苏渊的脑海中，没来由得浮现出这两个字。
  表面上看来，这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自己没有经历离恨天而不满。
  但若追究本源，难道不正是因为自己所追求的两全法么？
  正是因为自己的心中同时存在两个人，所以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但......
  既然如此。
  那便如此。
  报应什么的，来就是了。
  人生在世，何须瞻前顾后，何须事事顺意。
  苏渊定下心神。
  可没等他开口，便先有人做出了决定。
  啪！
  温软的身体入怀。
  “不管啦！”
  上官梦抱着苏渊，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气息，任由这些年来的思念挥发。
  她小声开口，声音很轻：
  “我听到了小渊你的心脏扑通扑通跳......”
  “我嗅到了你身上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虽然是通过这具身体感受到的，但最终难道不是流淌到我的心里嘛？”
  她抬起头来，望着苏渊，笑容灿烂：
  “但是小渊你要清楚我是谁喔~！”
  “虽然我知道这很难......”
  她对着苏渊轻轻眨了眨眼睛，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狡黠：
  “看小渊你这个样子，她是不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阿这。
  直到这一刻。
  苏渊才终于意识到。
  自己好像想的太简单了一些。
  他固然很清楚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谁。
  但是，单单是视觉上的冲击，也会带来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正如小梦所说的那样。
  许安颜从来，不，从来，指的是过去，应该说，从来，以及未来，应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的确没有过。”
  他回过神来，再度明确和坚定内心。
  他是哪一派？
  他是决定派。
  灵魂决定肉体。
  这具躯体里是谁的灵魂，便是谁。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不。
  这并不由‘看’者决定。
  山，才是山。
  水，才是水。
  “咦~”
  上官梦笑容依旧，她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着脑袋，用一种笑吟吟的目光看着苏渊：
  “如果小渊你对这具身体有什么期待的话——”
  她做了个Wink，嘴角微微勾勒：
  “姐姐可以做给你看哦。”
  苏渊想了半天。
  最终走到上官梦身前。
  上官梦眨巴眨巴着眼睛，像是在等待命令。
  直到——
  啪嗒！
  苏渊抬手，在那白皙光滑的额头弹了一下：
  “做自己。”
  上官梦吃痛，捂着额头，撇了撇嘴，跑掉了。
  看着她溜掉的背影，苏渊收回手，盯着手指看了一会儿。
  好爽。
  他收回目光。
  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是灵魂对调。
  那么。
  许安颜......
  岂不是到了内宇宙，到了，小梦的身体里？
  这倒也是好事。
  一来，她也能见一见祈夜了。
  二来，相比起乏味的外宇宙，内宇宙，或许更能让她大展身手。
  就是不知道，宇大哥和黑皇得知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对了。
  他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那融合了混元之眸的右瞳，仿佛混沌流转。
  然而——
  “......”
  混元之光渐渐熄灭。
  苏渊长叹一声。
  真·被做局了。
  本来已经与许安颜建立起了联系。
  他能够在混元世界中‘看见’代表许安颜的光点。
  然而如今，他，看不见了，那道光点被屏蔽。
  就如当初能让他入梦的。
  是那枚‘梦骨’。
  是‘自己’。
  如今，能屏蔽这种联系的，难道，还是某种曾经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收回念头，前去找上官梦。
  数年未见，还有许多话未说。
  ......
  上官梦站在浴室里。
  身上的衣物褪下，落在地上。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直到现在，她其实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躯体。
  许安颜......
  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蓝星的相遇。
  当时的她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和自己很像的女孩子。
  这种像，并不在于外貌，两人的外貌根本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那是一种直觉，或者说，第六感，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对实力的渴求，对自由的向往......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天。”
  她轻声喃喃着，感慨着世事的无常。
  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扫过镜面，不得不承认，这近乎是一具完美的躯体。
  白皙如玉的肌肤，是那样的光滑细腻。
  玲珑有致，却又恰到好处的曲线，足以引动最深处的情欲。
  如果是从前。
  上官梦或许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但是现在，她融合了血肉魔神的权柄之力，能叫自身变化，所以，失落？不存在的，完全是对美的欣赏，以及，学习。
  “可惜......血肉魔神的力量好像没有带过来，不然的话，问题就解决了。”
  她有些小小的苦恼。
  这时。
  空灵女声的声音响起：
  “这次互换，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原先在渊天宗，束手束脚，而今，你自由了。”
  “一海一山，两塔两殿......冥族传承，大多与灵魂绑定，与肉身无关。”
  上官梦轻轻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
  她忽然开口：
  “你是过来人，对吧？”
  空灵女声：
  “何事？可是对传承有何疑问？”
  “嗯......除去触碰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看出一个人，是不是处子之身？”
  上官梦满脸纯真，好奇发问。
  “......”
  空灵女声陷入沉寂。
  那是一种对不学无术者，最深沉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