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地吹。
  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
  那番话比少女的胸脯更加柔软，也更加温暖。
  表明心意后的上官梦，没有继续开口，也没有继续蒙住苏渊的眼睛。
  相反，她轻轻抱住了苏渊，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要用紧贴后背的胸口，去感受着他心脏的律动。
  扑通...扑通...扑通......她发现自己听不到小渊的心跳
  ——她的理智比肉体还要滚烫，所有的‘听觉’全都被自己那更加剧烈的心跳所蒙蔽。
  相比起当时那转瞬即逝的一吻，现在的举动，才是她最大胆的跨越。
  黑暗中。
  苏渊仔仔细细、安安静静地感受着自己内心的起伏，感受着那无言寂静之中所蕴含的情绪涌动。
  他的眸子渐渐柔和。
  谁也不知道在刚才的瞬间里，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他忽然开口：
  “笨蛋。”
  上官梦抬起头，眨巴眨巴着眼睛......小渊已经转过身来，注视着自己。
  “第一。”
  他轻轻开口。
  那满脸认真的模样，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上官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低着头，背在身后的手忐忑地轻轻搅动，可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小梦，你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诶...诶？
  上官梦愣了一下。
  脸颊瞬间飞红了一片。
  在掌握血肉魔神菲涅阿萨斯的权柄之力后，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变化自己的身形，而后偶然间猜测小渊的喜好，便稍微让自己变大了一点点......果然是过犹不及么？这个尺度好像有点难以把握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想着究竟什么样的尺度才是最合适、最完美的时候。
  “小的时候仰着脑袋，长大了就低着头......可是我也没有这么矮呀？”
  啊！
  上官梦抬起头。
  看着黑夜中那双眸子中淡淡的笑意，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完全理解错了。
  不过好在小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上官梦轻轻抿了抿嘴，虽然有些小小的羞耻，但是她骤然发觉，刚才那种紧张兮兮的气氛荡然无存。
  小渊就是这样，跟他待在一起总是很让人放松。
  “对，就是这样，在坦诚相待的时候，必须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唔......！”
  上官梦刚刚应下。
  额头就被轻轻弹了一下。
  虽然不重，但太过突然，以至于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
  “第一！”
  苏渊看着伸手捂住额头的上官梦：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由我来背负’之类的话了。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成全其它人呢？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来幸福别人呢？”
  “才不是别人和其它人......”
  上官梦轻声咕哝着，但是瞥见苏渊的眼神后，又闭上了嘴巴，但是轻轻撅起的嘴唇，表达着抗议。
  纵使被可爱到了，但这是很严肃的场合，苏渊依旧保持己见：
  “记住了吗？”
  “记住啦！”
  “第二。”
  苏渊看着上官梦，认真道：
  “一段感情只能来自内心的自我决定，而永远不能依靠外力推动，不然，这就绝不可能是一段好的感情。”
  他当然感动于上官梦所做出的让步，但是......所谓让步，其实很多时候，起到的效果，恰好是相反的。
  比如。
  “如果许安颜知道，小梦你和我说过，让我先去和她在一起试试......你觉得，她会是怎么想的？”
  “嗯......”
  “那调换过来，如果是许安颜和我说，让我去和小梦你在一起，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开心。”
  “。”
  看到苏渊欲言又止的模样，上官梦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女孩，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但最终还是选择不再‘捉弄’那被愚弄的傻瓜......你才是傻瓜！
  她冲着苏渊轻眨右眼，摆出一种‘好啦好啦不和你开玩笑的’表情：
  “不逗你啦，我知道，应该像是......被施舍的感觉？就像是得到的东西，不是自己争取来的，而是被对方让过来的。”
  苏渊没有接话。
  他望着身前的女孩。
  月光很淡。
  那独特的红、蓝眸子，被衬托得像是宝石一样美。
  他看到了其中所流转，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在等待着上官梦继续开口。
  上官梦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等待。
  她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对各种事物，特别是那种微妙的情感流动有着超乎常人的感受能力，自然，也更能感同身受。
  只有别人不明白而她明白的事。
  而绝没有别人明白而她不明白的东西。
  所以......
  她微微侧过脑袋，不再去看苏渊的眼睛。
  她的睫毛轻轻眨动，在几秒短暂的沉寂后，用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开口：
  “其实我当然知道，如果小渊你真像我说的那样做了，以她那样高傲的性格......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施舍’而不高兴。但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中断于一个预料之外的拥抱。
  这一次，不再是她主动靠近，而是她，被靠近。
  苏渊抱住了她，抱得很轻，但是却让上官梦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
  自己被整个世界包裹了。
  “谢谢你，小梦。”
  苏渊轻声开口。
  上官梦欲言又止。
  她......收回了那句没有说出的话。
  ‘在我这里，你的优先级，比她高得多。’
  甚至，她还想过接下来要怎么样来调侃，来缓解氛围。
  ‘我就是这样的坏姐姐哦~’
  但最终。
  她只是轻轻抿了抿嘴，继而笑了，笑容是那样的灿烂。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这些话，已经不必再说。
  这次拥抱持续了多久？
  几秒？
  还是几分钟？
  上官梦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当自己推开小渊的时候，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种充实带来勇气，不是进行更加冒进行为的勇气，而是一种不用去证明什么，抢夺什么的勇气。
  “好啦！既然小渊你自己有决定，那就当我今晚没有来过，什么话也没有说喔！”
  “还有......”
  “其实我说的也只是‘先试一试’。”
  “如果你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又或者......你觉得很合适，但我看不下去也忍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横插一脚，嗯，也就是‘后试一试’？”
  她如是开口。
  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便轻快地消失在黑夜里。
  ......
  看着上官梦离开的背影。
  苏渊渐渐收回目光。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会因为任何外在的原因而加深或减弱哪一个选择。
  事实上。
  他根本不打算做选择。
  他早已做出了决定。
  “世间安得两全法？”
  他独自喃喃。
  这本是迷茫的自我拷问。
  可苏渊的眼神，却清澈且坚定。
  他转身离开，只剩下一道轻语，随风飘散，那就是他的回答。
  “没有，也得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