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给张一谋打过电话才知道，曾藜的角色，是张一谋亲自定下的。
  一方面是因为曾藜确实适合这个角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留下的遗憾。
  圈内人都知道，当初张一谋在拍《我的父亲母亲》之前，原本想要用的女主角就是曾藜，为此还特意去了一趟中戏，想要和曾藜见一面。
  结果，曾藜去上课了，而提前得到消息的张紫怡却一直在宿舍里等。
  然后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张紫怡凭借着《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一炮而红，迅速成为了国内年轻女演员当中的佼佼者。
  而曾藜因为过于佛系，出道这么多年却始终不温不火的。
  但即便如此，圈内人依旧认为曾藜是个好演员，所以，尽管曾藜一直学不会怎么炒作自己，却一直不缺戏拍。
  说是遗憾，但张一谋的语气明显是在开玩笑。
  虽然错过了曾藜，但是，误打误撞选中的张紫怡最终还是成就了《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同时也被这部电影成就，算得上是双赢。
  尽管张楚自证了清白，可张紫怡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个疙瘩。
  曾藜说的那个故事，她虽然不相信，可还是觉得张楚和曾藜之间，肯定有事。
  只可惜这事拿不到证据，张楚也不可能承认。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被张紫怡找到了证据，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因此，也只能自己折腾自己，连带着折腾一下张楚。
  嘭！
  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起，又过年了。
  新世纪的第二个10年。
  张楚被鞭炮声吵醒，从被八爪鱼一样的张紫怡束缚中解脱出来。
  这娘们儿昨天晚上又疯了。
  最近存货不足，差点儿丢了男人的脸。
  “几点了？”
  张紫怡被张楚的动静吵醒，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慵懒的问道。
  “6点！”
  张楚看了下时间，坐在床上还迷迷瞪瞪的。
  外面传来了声响，家里人已经起了。
  噼里啪啦！
  这次鞭炮声响更近，明显是在院子里点燃的。
  “刚6点，瞎折腾什么啊！”
  张紫怡翻了个身，拽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今天是除夕，忘了？”
  呃？
  张紫怡的动作一顿，立刻翻身坐了起来，顾不上春光乍现，老夫老妻的，没啥不好意思的。
  “我衣服呢？”
  抬腿给了张楚一脚，急急忙忙的找自己的衣服。
  一年里的最后一顿早饭，张紫怡可不想被婆婆挑理。
  可脚刚一沾地，就觉得两腿发软。
  昨天确实折腾得狠了。
  回头瞪了张楚一眼，就好像他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缓了缓，麻利的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张楚又呆坐了半晌，一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孩子们的喊声，这才不情不愿的起床。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人还是容易懈怠。
  穿好衣服，出门洗漱。
  “爸爸！”
  张楚正蹲在门口刷着牙，两个小肉团子凑了过来，一边一个，环抱住张楚的脖子。
  “别闹，爸爸刷牙呢，等会儿再和你们玩。”
  沫沫和曦曦嬉笑着不肯松手，张楚只能加快速度，胡乱抹了把脸，一手一个抱起宝贝女儿回了屋。
  昨天刮了一夜的风，雪一直憋到天快亮才下，这会儿外面冷得很，可不能把闺女给冻坏了。
  等全家人都起了床，四个媳妇儿已经在苏凤琴的带领下把早饭给端上了桌。
  吃过早饭，张楚便带着四个孩子一起去了后院，张祺太小，尽管又哭又闹的，苏凤琴也没舍得撒开手。
  因为有余谦这个朋友，张家的物种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醒醒喜欢的猴子，最终还是被她弄了回来，这下张家也越来越像个动物园了。
  疯玩了一上午，孩子们都累了，各自找各自的妈，回去睡午觉。
  晚上还要熬夜，现在得把精神给养足了。
  张家的年夜饭和别人家一样，也是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
  苏凤琴带着四个儿媳妇一起忙活，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还有活馅儿的，这是为接年饺子做准备呢。
  张楚在家带着无聊，给余谦打了个电话，结果被告知带着媳妇儿孩子回大港的父母家过年了。
  没地方串门，张楚就在镇子上四下转悠，遇到熟悉的乡亲就聊上几句，碰上热情的还会去人家家里坐一会儿。
  这让一直跟着张楚的记者也十分无语。
  都是被派来挖掘张楚私生活的，可这私生活未免也太亲民了吧。
  知道的是大明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村里的闲汉呢。
  张楚早就发现了跟着他的记者，也没当回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又从一户人家出来，这家人年前得了一个大孙子，张楚还收到邀请，过来吃了满月酒。
  “你们都不过年啊？”
  在镇子上一直转悠到下午四点多，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张家的规矩是要在春节晚会开始的时候才上桌。
  溜达到家门口的时候，张楚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了那些记者。
  记者也没料到张楚会突然回头，结果都没来得及躲。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拿着照相机对准张楚，现在被人家发现了，多少还是有点儿尴尬。
  “张老师，我们也想回家过年啊！可是……”
  一个记者晃了晃手里的照相机，满脸无奈。
  “完不成任务，老板那边交代不了啊！要不……张老师牺牲一下，给我们爆个料？”
  想得美！
  张楚没再搭理这些活宝，转身进了门。
  得嘞！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几位，今天怎么办？大过年的，也没地方吃饭了！”
  “是啊！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咱们总不能去人家家里蹭饭啊！”
  “要不还是回吧！”
  一个记者提议道。
  “我也想回，可……”
  “还有什么可是的，张楚这是回家吃年夜饭，今天肯定不出门了，咱们在这儿纯属傻老婆等汉子。”
  “我说也是，不管你们了，我得回去了，连着半个月，我闺女都没见着我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也不容易，不但整天在外面风吹雨淋的，还要遭人白眼。
  像刚刚提起闺女这一位，每天到家都得十点多，有时候甚至要后半夜，闺女早就睡了。
  几个记者对视了一眼，默默地收拾好装备，各自上车离开。
  张家大院里，忙活了一下午的女人们正在休息，只剩下张长山一个人要应付五个孙子孙女，正手忙脚乱的，看到张楚回来了。
  “交给你了，我这腰啊！实在是受不了了！”
  几个孩子看到张楚，立刻扑了过来，就连年纪最小的张祺都晃晃悠悠的到了跟前，拽着张楚的裤子就要往上爬。
  张楚一把将张祺抱起，招呼着其他四个一起回了屋。
  对付小孩子，张楚还是很有办法的。
  大床上，五个孩子并排躺好，张楚正给他们讲着故事。
  童话故事是别想了，张楚讲的是他上辈子的一些经历。
  “爸爸！你说的建虏现在还有吗？”
  “是爸爸厉害，还是建虏厉害？”
  “笨蛋，当然是爸爸厉害，爸爸最厉害了！”
  讲到一半，几个孩子就开始争论起来了，张楚功成身退，也不回答任何一个孩子的问题，由着他们吵来吵去的。
  只要让他们有事做就行。
  天色将黑的时候，张家的女人们都起来了，苏凤琴居中指挥，张萍和王芊母女从旁协助，四个做媳妇儿的各自负责各自的事。
  在春节晚会开始之前，一大桌子菜被端上了桌。
  张橙橙第一次没在家里过年，苏凤琴多少有点儿失落，但是看着家里人丁兴旺，那点儿失落，立刻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爸！咱爷俩喝点儿！”
  张楚刚把酒瓶子拿起来，苏凤琴便叮嘱道。
  “少喝，明天还得跟着小维、婧初，还有兵兵回娘家呢！”
  张婧初今年过年也把父母接到了京城。
  四个媳妇儿，只有张紫怡不用回娘家，不过她貌似也并不在乎，和父母的关系，现在已经降到了冰点，除了必要的赡养费以外，她和娘家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可就算是不用去见张紫怡的父母，明天也有三顿酒在等着张楚呢。
  只是想想，都觉得胃里像火烧一样。
  张婧初的母亲酒量如何，张楚不知道，可范兵兵和汤维的妈，那绝对是女中豪杰一般的存在。
  放在古代，妥妥的孙二娘。
  张楚只喝了一杯，年夜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众人又围在电视机前看春节晚会。
  这演出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也不知道那些导演咋想的，口口声声要为老百姓献上新年的文化大餐，结果却不知道老百姓真正想要看什么。
  临近12点，女人们去厨房下饺子了，张楚的手机铃声也准时响起。
  周艺伟！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打电话过来，说不上几句就挂断，好像只为了能有个念想。
  确认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
  “喂！”
  “新年好！”
  周艺伟还是这句词。
  张楚迟疑了片刻，还是给予了回应：“新年好！”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3月15日再见！”
  “嗯！”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周艺伟那边率先挂断了电话。
  呼……
  张楚吐出一口烟，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又是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