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
  此宫阙位于真仙界中，传闻之中乃是那位无上仙帝之行宫。
  这一日。
  一道纯白光辉落于三十三天宫阙之外，现出一位风姿绰约、气质宛若万载寒冰的女道君。
  “主人……此地便是那位的……仙宫么？”
  在女道君腰间，一柄雪白飞剑当中，传出剑灵的声音。
  其音调当中，竟然好似带着丝丝畏惧：“我好怕……感觉这三十三天帝宫的品阶已经超越了十阶的道器，起码相当于一位十一阶的道尊……能缔造此等恢弘至宝的，简直难以想象是何等恐怖之存在？”
  “能随手灭杀道尊之中最为强大与恐怖的时空道尊还有极其难缠的阴阳道尊，仙帝之威深不可测。”
  洛宓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颤动。
  纵然她修炼的是无情之道，但面对这样一位存在，一颗原本以为不会有丝毫波动的道心，依旧微微颤抖起来。
  这位无上仙帝之名，自然不是自己吹出来的。
  而是杀了不知道多少道尊、道君……以仙人之血染就的！
  当初一场大战之后，诸多道尊还只是承认对方为真仙界第一修士。
  但旋即，那位无双仙帝便号令仙界，命令诸多道尊不得随意击杀、囚禁道君。
  诸多道尊当然不可能答应，否则自身对大道的掌控便有衰弱之虞！
  但那位无双仙帝悍然出手，直接踏灭了数座仙宫，其中甚至还包括势力庞大无比、隐隐可列入真仙界前三的‘五行仙宫’！
  诸多灭仙之役后，无双仙帝之威名才真正传递到真仙界诸多底层修士耳中，更有不知道多少仙人对那位仙帝感恩戴德。
  若不是那位仙帝打破了道尊对大道之垄断，如今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尝试突破道君！
  洛宓自身能成就道君，其实也多亏于此。
  “按仙律，道尊不得随意击杀、囚禁道君……而新晋道君晋升之后，当来三十三天拜见那位仙帝……”
  洛宓眼神略微柔和。
  对于她而言，这位无双仙帝，实有成道之恩。
  绝情、无情之道，自然早有道尊占据。
  哪怕洛宓自问自身道种已经尽力偏移，但依旧与无情大道有部分重合，若没有万全把握，她当然不敢冒然冲刺道君。
  毕竟，一旦失败，绝对十死无生！
  洛宓来到三十三天宫阙之前，隐隐可以见到仙云之中，有无数仙禽珍兽栖息，仙女力士穿插其中，其道韵之圆满，当为真仙界第一福地。
  哪怕那几条传闻之中被大仙宫占据的仙灵脉，只怕也远远无法比拟。
  “洛宓，求见仙帝。”
  洛宓双手结成法印，行了一个古礼。
  传闻之中，那位无双仙帝早已修炼至道尊之上的境界，不仅仅拥有大道回响，甚至只要道君心中一念，便可以有所感应。
  因此她生出想拜见无双仙帝的念头，对方便可能已经知道了。
  这一番亲自前来拜见，主要还是为了礼仪。
  吼吼！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龙吟，三十三天宫阙门户洞开，一条真仙级别的真龙飞了出来。
  “小的敖闇，见过道君，道君请！”
  在敖闇背上，竟然还有特制的龙鞍与坐席，显然经过改造，乃是专门的脚力小畜。
  洛宓微微颔首，身形一动，一片片六棱雪花飘动之间，便来到敖闇身上。
  “敖闇……”
  忽然，洛宓眼眸微动：“我记得……你是飞升盟之妖仙，早已战死……”
  若是寻常仙人，哪怕死上千万，也不值得一位道君记住。
  但敖闇不同！
  当年洛宓前来北辰仙域，调查轮回道君之事，对每一位仙人的来历都如数家珍。
  北辰仙域毕竟只是个小地方，仙人不过万余左右，每一位她都十分清楚来历。
  这一位龙族妖仙，应当已经……陨落了啊？
  甚至可以确认，对方并无什么替死保命之术与分身，就是彻底的死亡！
  据说这是由那位青云道君亲自确认的！
  怎么又活了？
  甚至还在此地？
  “小龙早已身亡，幸得仙帝搭救，从时光长河之中回返，只是之前仍有孽根，因此被罚为脚力……”
  敖闇坦然回答，倒也甘愿受罚。
  毕竟相比于死亡而言，只是区区折辱而已，它忍了！
  甚至这脚力的活，还要多亏那位凤煌求情，才能弄到手。
  “逆转生死之能？”
  洛宓心中无比骇然，站在敖闇头顶，飞过灵犀天、宝盖天、玉华天、诸星天等等，来到最高处的‘鸿蒙天’！
  此座宫阙只有一团混沌之气，一位身材好似无穷伟岸的存在正盘膝而坐，身躯简直好似充斥天地一般。
  “洛宓，拜见仙帝。”
  洛宓屈膝，弯下洁白且高贵的脖颈。
  仙界早有传言——道君不可辱！
  道君一怒，必要伏尸百万，令无数仙人陨落！
  但面对道尊之上的伟大存在，纵然洛宓，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罢了，抬起头吧。”
  一个清清如玉的声音传来。
  洛宓抬头，终于见到那位无双仙帝的真容，下一刹那，任凭什么道种都难以镇压她心中情绪，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容：“……是你？！”
  ……
  紫微宫。
  方夕目光一扫，见到外界花园中，阮星铃正与珍珠一起品茶，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的他，既在鸿蒙天接见洛宓，又在此处与方明一起论道。
  更关键的是，这并非什么分身之能。
  这里的是他本尊，在鸿蒙天的也是他本尊。
  此同样是道果之能——无所不至、万法归一！
  “今日你接见的那位女道君，不知如何？”
  方明盘膝而坐，身上九龙之气充满，微微一笑地问道。
  “心性不错，或许是个好料子……日后成就道尊，也有一丝指望。”
  方夕坦然回答。
  “如此便好……”
  方明道：“修炼到了道尊，好歹也算一颗棋子了，道友你上次下手太重，阴阳与时空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五行道尊活活打死……这真仙界的道尊，我看也就剩下一个千剑老人，还略微有些潜力……”
  他此时气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带着一丝指点江山之意。
  “如若不是为了培养合用之人，我也不必颁布仙律，禁止道尊随意击杀道君。五行仙宫螳臂当车，自然要赐它灰飞烟灭。”
  方夕惬意地伸了個懒腰，望着方明，神情却有些复杂：“我以道果之能，点化你执掌仙律，倒是令你直接突破数重境界，却没有想到，道友也是大有来历之辈……”
  方夕突破道果之后，就觉得方明有些不对，后来协助对方突破神仙难以晋升的桎梏，甚至一路突破至道尊之境，终于令方明回想起一些前尘往事。
  提到这个，方明的神色也有些诡秘：“我也想不到……我竟然会是一位大人物的化身。甚至那一位，同样是道果之境……以其不可言说之境界，我的经历简直跟他的成长经历一模一样……这是道果之能！”
  “所以，那一尊道果级的大人物，也是穿越者，甚至同样走神道……”
  方夕对此倒是十分理解，因为道果之后，他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
  此种化身，可以看成不同世界线的参差，隐隐与宇宙仙之上的‘多维仙’有些相似。
  或许可以说，三千大道，殊途同归！
  这样斩出的化身，经历与本尊大差不差，性格、心性同样一致，又可以斩断大多数因果联系，算是别有一重妙用。
  在方夕看来，有点像是那位至高存在布置的一个保命后手。
  甚至可能对方一陨落，这个方明化身就会瞬间成长为‘道果’！
  道果之力不会消亡，只会从一件物品转移至另外一件之上！
  若是人，自然更加如此！
  “甚至有没有可能，这一方真仙界以及之下的中千、小千世界……都只是从某个大世界之中截取而出的一段‘可能’？”
  方明笑着问道。
  “你是说……”
  方夕目光悠然：“起源星……至高战场？”
  成为道果之后，又有方明指点，方夕自然清楚许多事情：“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是至高战场的一个可能、一个演化、甚至被截取而出的不同时间线？”
  “诸多至高存在，为了争夺起源星，开辟出一个至高战场……而在至高战场之外，又有诸多可能，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千世界……”
  方明悠然道。
  方夕忽然就明白了那两大道果的来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同归于尽的道果……可能来自至高战场？互为死敌？’
  ‘诸多至高存在，为了争夺起源星而争斗……如此说来，我其实早已位于至高战场当中？’
  方夕眼眸深邃，一缕神光却早已超脱真仙界，甚至是诸多大千世界，看到了这一片太虚之外……
  那诸多莫名的身影，可能只是随意一个波及，就足以令这一片大千世界都化为齑粉！
  “至高……”
  通过道果感应，方夕似乎看到了一片片光怪陆离的梦境、看到了一座难以描述的恢弘宫殿、以及一条长着九颗蛇首的庞大黑影……
  那其中的每一道气息，都在道果！甚至……道果之上！
  ‘至高战场，就在这里，在诸多大千世界之外？’
  ‘对于那些存在而言，哪怕亿万年的时光，可能都只是眨眼一瞬……而这一片太虚，诸多大千世界叠加的总和，不过战场的偏僻一隅？’
  ‘任何踏入道果或者同等境界之存在，都难以躲过？哪怕暂时能躲，最终还是必须上战场？’
  方夕看向方明。
  或许，这一位的本尊并非切割一个化身来避难，而是要回收那两大道果的遗产。
  但最终，却便宜了自己。
  ‘不……道果之算计，难以想象……’
  ‘我的穿越背后，是否也有一尊道果推手？’
  方夕神色凝重，道果微微一动。
  刹那之间，他的人生经历都被一一追溯，来到最初降临之时！
  这是当初时空道尊都难以察觉的异常时刻。
  但此时，方夕眼眸一动，似乎再次看到那九头蛇影。
  他微微一笑，道果之力瞬间而动——倒果为因！
  九头蛇影消失不见，一只黑手浮现，令前世的自己得以魂穿南荒修仙界。
  “原来，最终导致穿越的幕后黑手，是我自己么？”
  “至高战场……”
  他收回过去之视线，周身气息变得无比圆满，再无一丝弱点，看向无穷远的太虚深处，眸子中带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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