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作者:香朵儿    更新:2024-03-22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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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传话,熹贵妃要那拉福晋带着喜宝在元宵节后觐见,为此,那拉福晋专门引来嬷嬷教她宫里规矩和礼仪。
  嬷嬷姓孙,先前在雍正生母德妃跟前伺候,后被德妃赐给雍正元后协助她管理宫务,是宫里的老嬷嬷,入宫已有二十余年,对宫廷礼仪、规矩甚是熟悉,这样的老嬷嬷在宫里是伺候人的,出了宫就是等着人伺候的,抵得上半个主子,此番来,别说喜宝,就是佐领大人也要小心供着。
  喜宝继承了本尊的本能,却没有她的记忆,这宫廷礼仪、规矩什么的都不记得,本来还苦恼找个什么样的托辞去应付便宜额娘和阿玛时,哪想,额娘却拉着她的小肉手,红着眼圈再三叮嘱,这一叮嘱,就让喜宝探出了缘由。
  原来,这福晋和佐领大人都没想到女儿会选入皇家,所以当初选秀时只当是走个过场,学规矩礼仪,只求大方向不错,小细节的根本没在意,只等撂牌后自行婚配,反正他们这样的家庭,只要不,嫁给谁都是嫡福晋的命,规矩什么的都是主子定给奴才的,而且各府规矩也不同,就没逼着她学那么细致,哪想雍正大手一挥,就这么本该是嫡福晋的喜宝,被他所谓的恩典成了侧福晋,这规矩也只能从头学起,宫里不比外面,须得谨慎言行不说,礼仪规矩也多得令人繁杂头痛,犯了一点忌讳都可能要了人小命。
  孙嬷嬷是个严厉、严谨的,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求最好,这格格和亲王福晋的坐立行走又不一样,被按着学规矩这几日,她是真真地吃了不少苦头,虽说那孙嬷嬷不敢真的打骂她这个未来的宝亲王侧福晋,但惩戒的法子却多的是,比如踩着约10厘米左右的花盆底鞋一遍遍地重复做单一的动作,比如头顶花瓶保持身子的稳定性……让她觉得这学规矩是世间顶顶难熬的事,以至于,在日后的岁月里但凡谁惹了事,得罪她不招她待见的又不好责罚打骂的都让她按着去学规矩,以至于她重规矩的名头就这么出去了,这是后话。
  入宫这日,那拉福晋早早地就过来帮喜宝梳妆打扮,喜宝捂着脸有些不情愿,可化妆见客是礼节,见梅香举着一个沾满白粉的朴子就要朝她脸上扑,忙说,“我自个来,”
  古人的化妆品都是纯天然的,但化妆技术委实让人不敢恭维,画出来的人打眼看都差不多,那白面妆,就是把粉底当白面扑在脸上,弄的整张脸白的跟鬼似的,桃花妆是白面脸上面覆上胭脂,肤色白的,还能有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效果,底子黑的,胭脂厚点就是猴屁股了,酒晕妆、飞霞妆差不多,不过是把胭脂涂在不同的位置,造成不同的效果,可能是她现代的审美眼光还是没法适应古代的化妆技术,怎么都觉得诡异,那所谓的朱唇一点,就是把唇整个地涂白,在唇际间一点,配上白的过分脸,有点像日本艺妓的妆容,很是惊悚。
  偏偏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喜庆,一个个胭脂水粉跟不要钱似的朝脸上抹,弄的她天一擦黑就开始朝外撵人,只留同她一样不喜浓妆的清荷在旁伺候,要不然,古代没有电灯,只靠灰暗暗的油灯照亮,这一个个古色古香的古装美人在她眼前走来走去,再配点古乐,这就是鬼片现场了。
  美人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在没有眼影、眼线、BB霜、遮瑕霜、洗面奶、卸妆液的古代,就是七分长相三分打扮了,胚子很重要,好在古代女人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又包裹的严实,成天连个太阳都见不着,皮肤大多很白,这一白遮三丑,粉涂厚了,只是看起来很怪,却还没到让她没法承受的地步,不像现代人,污染严重、成日劳碌奔波,皮肤大多偏黄偏暗,若那般扑上厚厚的粉和胭脂,就真真让人作恶了,当然古代穷苦人家的女子皮肤也是不好的,可人家也没那闲钱,将胭脂、水粉不要钱似地朝脸上厚厚的扑上几层。
  难道都觉得这样的妆容是美的吗?也不尽然吧,要不然,怎么会有,“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之语句,可见,古人眼中的美人是真的美人,是不化妆不做任何修饰也很美的美人。
  就像府里的仆役使女,包衣出身,生来就是伺候人的,父母兄弟姐妹们都是庄子里工人和仆役,月钱赏银什么的还要养家糊口,这胭脂水粉自然是不擦或少擦的,赶上个天生丽质的,就被主人看上收了房。
  她对自己的胚子还是满意的,只因年龄小,五官还没完全张开,略显稚嫩了些,没有现代时来的明艳动人,不过小有小的好,比如这肌肤,虽然现代时她也很注重保养,但因为常年在外四处游荡,皮肤远没有这么水当当、嫩白白、粉润润,像剥了壳的鸡蛋,让人爱不释手。
  这样的好皮肤她是舍不得糟蹋的,轻拍上淡淡细粉,将胭脂粉沿颧骨向上往发际线抹,色彩略重,再向下晕染,色彩略淡,用淡粉色和深粉色两种胭脂粉打出层次感,让白皙的皮肤透着自然的粉,眉是柳叶眉,用眉笔淡描,最后用簪子头挑了一点胭脂膏抹在唇上,用花汁蒸出来的胭脂膏鲜艳欲滴,让淡妆的脸庞一下子增艳了不少,映得她更加妩妍娇媚。
  将簪子插入发髻,杏红色袍子外加了件象牙的外衣。杏子红配上象牙白,让她凝脂般的肌肤越发显得吹弹可破起来,起身走到那拉福晋跟前,展开双臂笑盈盈地问,“怎么样,额娘,”
  那拉福晋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惊艳道,“我儿这么一妆扮倒是美极了,”
  “额娘,没您这么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喜宝做娇羞状。
  “夫人才没自夸呢?格格就是美,平素不打扮,已是旁人难及了,今个只稍稍妆扮一下,就美的好似天上仙女下凡尘,这样的格格,让奴婢们都移不开眼了,”清荷性子爽利,心里咋想就咋说,这番话倒豆子般说出来,把喜宝和福晋都取悦了。
  “咱格格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淡妆浓抹总相宜!”梅香捂嘴笑。
  喜宝见大家都觉得她这样妆扮好看,便知这古人审美观并没扭曲,只是不知怎样打扮才最适合自己,便看人家怎么化她们便怎么学,若是她肯从旁指点一下,日后也不用成日对着一群僵尸脸了,笑笑说,“一个个小嘴够甜的,行了,回头本格格教你们几招,也让你们来个从人间丫鬟到天上仙女儿的大转变,”
  “那奴婢就先在这谢过格格了,”清荷眼睛一亮,笑着谢恩,“奴婢颜色一般,可不敢指着像格格一样成为仙女儿,只求格格指点一二,出去不吓人就成,”
  “就你小嘴会说,”喜宝轻点她的额头。
  清荷捂着额头,巴巴说道,“奴婢可是半点都不做假,格格就是好看,自病愈后,越发明艳照人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仙灵之气,奴婢就这样站您跟前,都觉得通体舒畅,”
  “照你这么说,我不单单是那仙女下凡,还是含着那太上老君仙炉里的丹药转生,”
  她随口说的玩笑话倒让那拉福晋听进心去,她一直都知道自家女儿容貌不俗,只是性子太过任性率直,这样的性子着实不适合在宫里生存,大病之后,她冷眼瞧着,除了相貌越发灵动艳丽外,性子也婉约了不少,嬷嬷那般严厉、为难,若是以前,肯定会跑去跟他爹诉屈的,而今,不仅忍了下来,还知道亲自下厨做吃的孝敬嬷嬷,平素也会做些小动作收买人心。
  内心感慨,也许经过事后才开始学着长大,又见她和两个丫头调笑的模样,眼波流转,仿若绚丽夺目的桃花般耀眼夺目,这样的女子,试问哪个男人不迷眼,更何况那宝亲王是个好色的,只是单凭美色在宫里是没法长存的。
  那富察氏名声是不错,可她这个从后院争斗中走出来的女人自然知道顶着贤惠名头的正妻是如何收拾姬妾们的,现在自己女儿即将成为那其中之一,叫她怎生不担心?他们这样的家庭,喜宝又是这样的容貌,进去后,只怕是人眼中钉肉中刺,争与不争,都落不得好,若亲王能真心疼爱,想着护上一护,兴许日子还能好过些。
  想着,心里就难过的不行,“时候不早了,清荷,你去将格格的披风取来,容嬷嬷、梅香,你们去准备准备,我和格格就要了,”
  “是,”三人退下。
  那拉福晋拉着喜宝的手又说了好些处事之道,嫁入皇家的女儿也轻易回不了娘家的,她也只能趁着这短短时日,将一生的心经都传于她。
  “额娘,女儿知道您的意思,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女儿自会小心行事,避其锋芒,笑到最后,”喜宝帮她拭泪,她知道,这个额娘是真的疼她,说的话都是为她好的,所以倒也听的认真仔细,她在红圈中长大,自然清楚里面的生存规则,除非远离权势圈子,否则一方乐土安享一世的想法最好不要有。
  “我儿真的长大了,额娘甚感欣慰,”瓜尔佳氏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珠。
  “额娘你的妆都花了,女儿重新帮你画过吧,”
  瓜尔佳氏点头,应允,喜宝让她用温水洗了脸后,这才发现,这便宜额娘长的真不赖,虽说已年逾四十,但平素保养得体,一点都不显老,皮肤白皙不见暗沉、松弛、细纹,只是北方的天气干燥寒冷,她的皮肤有些偏干,淡妆不显贵,浓妆不自然。
  见时辰还早,让丫鬟取来蛋清和去了膻味的羊奶,调以珍珠粉,打成稀糊状,涂于面上,十五分钟洗去,皮肤水润了不少,上妆时,先涂上一层用玫瑰精油调和的珍珠雪蛤膏,再擦水粉和胭脂。
  虽古籍里未提及古代有面霜的记载,但其实是有的,不过大多是用中药或名贵药材制成的,较为名贵,一般做药膏用。
  描完眉后,拿眉笔当眼线笔勾了眼线,在眼圈四周用白粉打底,用两种颜色不同的胭脂粉做眼影用,一层层打出层次和光彩来,最后涂上玫瑰色唇膏,大功告成。
  瓜尔佳氏照着铜把玻璃镜,觉得这里面的人是自己,可又觉得不太一样,摸摸自己的脸,看着年轻了不止十岁,有些不可思议,“我儿这是哪学来的画法,怎么瞧着跟咱们平日不太一样,”
  水粉、胭脂都是淡淡的,反倒比平时增色了许多,尤其是眼睛,只是用眉笔沿着眼型勾勒了一翻,使得眼睛显得更有精神,更传神。
  “不是要嫁人了嘛,我就想着画张额娘、阿玛、哥哥们的画相带在身边,想你们时,就拿出来瞧瞧,画额娘眼睛时,笔触力大了,我就干脆都描重些,结果,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就想着,如果用在妆面上,应该也会好看吧,怎么样,额娘,效果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神来之笔,福晋跟格格站一块,哪像是母女,倒像是嫡亲的姐妹,到底是格格手巧,”瓜尔佳氏的贴身嬷嬷说。
  “嬷嬷,你也别夸她,没看出来她这是拿我做试验来着,”话是这么说,可看瓜尔佳氏那样,倒是满意的紧,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是画额娘时得的灵感,自然用在额娘身上,给旁人画我也没感觉,万一手头不准,画坏了怎么办,额娘若是不乐意,我帮你擦去便是,”喜宝笑着说。
  “瞧瞧,拿话堵我了不是,”瓜尔佳氏点着她的额头,嗔笑道。
  “额娘,不是我吹嘘自个,您这般模样出去,一准艳压群妇,呆会到阿玛跟前走一遭,保管让他七魂没了六魄,”
  “你这鬼丫头,居然打趣起额娘来了,”瓜尔佳氏作势要打她,被她呵呵笑着躲开了。
  清荷扶着她,凑脸过来,“格格,奴婢脸借给您找感觉,成不?”是女人都爱美,她不爱浓妆,是因为月钱和赏赐都拿来养家了,若淡妆也能画的这般美,对没钱买胭脂水粉的她来说,是很大的福音。
  喜宝掐掐她圆嘟嘟的脸颊,笑着说,“你都这么表忠心了,格格我若不应,岂非寒了你的心,只是今个不行,明天吧,明天格格拿你练手,不过,这眉笔笔芯太硬,不能经常用,次数多了,对眼睛不好,而且画了这个是不能哭的,否则沾了水,晕黑了整个眼圈,就丑了,”
  “格格,要是在制作眉笔的基础上用些护眼又不晕色的药粉,是不是可以常用?”梅香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是这个我没研究,或许梅香你可以找人试试看,”古人的智慧是不可小觑的,兴许能做出眼线笔也说不定,想来,这眉笔和眼线笔的做法应该差不离吧。
  “福晋,刚大奶奶遣人来问,前头已经打点好了,问咱们是不是可以了,”
  “这就来,”瓜尔佳氏让梅香给喜宝围上白狐尾围脖,披上银红色轻裘皮大衣后,在贴身丫鬟如儿的搀扶下向前院走去,梅香扶着喜宝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