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答应为后
作者:淼渺    更新:2024-03-22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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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落宇冠玉脸上那双眼睛,发出琉璃色的光彩。他扬高了声音,重复:"楼将军,她是你的婢女......?"
  楼万里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何皇上又问一遍,只是肯定地回答:"正是。"
  雷风在一旁搭话:"主子,这丫头是将军新收的。做事麻利,人又老实,不会惹麻烦的。"
  "哦......?"炎落宇的疑问里明显带了笑意,这两人大概还不知其中曲折,无忧却僵硬得快成化石了。
  他方才一直没有正眼看无忧,直到此时,才匆匆的瞥了她一眼。
  "嗯......是不错。既然这么好,要不我向你讨了她来吧,楼将军?"
  "主子?"楼万里抬头愣了下,浓眉毛颤了颤,不明所以。
  炎落宇笑意更深:"楼将军,你说她是你的婢女,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楼万里神色一滞,是他太粗心?竟然没问她的名字!雷风赶紧抢着说:"这个将军当然知道,刚才还和我说来着。她叫秦无忧......"
  "啊......"炎落宇身后,状似仆从的人立刻发出一连串的吸气声。
  雷风后面的话咽住了,有些恍然,他反复地琢磨,秦无忧......啊!秦,无,忧!
  雷风呆呆地张嘴:"主子,你说那失踪的女人叫什么来着......?我要没记错,好像叫......秦无忧?"
  炎落宇颌首,微微一笑,那表情似在说"孺子可教"。
  众人都神色一紧,闭了嘴巴。只有楼万里好像如梦初醒,男人古铜色的皮肤变得苍白,好像江风太大,吹得他有些不胜风凉。
  他僵硬地转头,盯着无忧,问:"你说你叫什么......?"
  无忧的额发遮住眼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启口:"我......叫秦无忧。"
  楼万里呆滞了一刻,下一瞬,已经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道:"请主子恕罪。"
  炎落宇眯起眼睛,轻描淡写地问:"你何罪之有?"
  "欺......"欺君之罪四个字在唇边徘徊,就是说不出口。他在军营的时候,就知道皇上有意将一名叫秦无忧的女子收在身边,怎知好死不死地就被他撞上,还理直气壮的说这是自己的婢女。说欺君之罪已经算轻的,要是较真了,那就是跟皇帝抢女人!
  众人已然知道他要说的话,雷风在一旁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刚才还拼死得给他们拉红线,自己这不是造孽吗?他听着"秦无忧"的名字就觉得耳熟,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于是赶忙跪在楼万里旁边,低头道:"属下也请主子赐罪。"
  "你又有何罪?"
  "如果楼将军有罪,属下就是共犯。"雷风认真地回道。
  炎落宇摇头轻笑,把楼万里未能脱口的话说了出来:"朕既然是微服,又何来的’欺君之罪’?你们二人救出秦姑娘,应当论功行赏,治什么罪。"
  雷风疑惑地抬起头,见炎落宇似真似假的笑容,迟疑了片刻,才和楼万里同声道:"谢主子。"
  炎落宇扶二人起身,随即疲倦地打了个呵欠:"都这么晚了,你们二人有地方歇息吧?"
  雷风与楼万里面面相觑。难道让皇上睡到青楼去?
  炎落宇看出二人难处,笑问:"怎么?你们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两人于是毕恭毕敬跟在身后,把事情缘由细细说了一遍。一行人前前后后,边往"留君醉"行走边大声的谈笑,笑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中间,炎落宇并未回头看过无忧一眼。无忧也是默默地跟着,心中思绪万千。快到留君醉时,雷风的话也说完了,炎落宇这时才回头打量无忧,看了她半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朕的人办事不利,叫你受委屈了。"
  无忧始终低着头,这一句话叫她心头如鼓击。她瑟瑟地不敢抬头,也没有答话。片刻后,雷风的声音又响起来,炎落宇似乎也如常地和他说笑了。
  一行人进到留君醉里面时,声响还是惊动了胡三娘。她本来诧异半夜三更怎会有这么多人,但看到楼万里时,立刻谄媚的笑起来了。
  楼将军身份已经贵不可言,而他站在当中这男子的身后时一副谦卑的模样,这男子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
  胡三娘刚想上去奉承几句,炎落宇已经和煦的微笑起来:"不好意思,今晚我们可能要借用一下贵店。"
  胡三娘刚要点头应承,左右已经有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上前,二话不说,拎着胡三娘的领子把她丢了出去!
  胡三娘不明所以,站在冷飕飕的大街上扯开嗓子叫唤。其余扮成仆从的侍卫早已上楼,挨个敲门砸窗,把里面的姑娘们个个揪出来丢到了大街上,包括可怜的县太爷。他被拎出来的时候,外衫还没来及披,敞着半个精瘦得只剩层皮的上身,下身的裤腰带还耷拉着没系。
  他本来趾高气昂地在怒骂,等见了楼万里立刻收了声,扑到在楼万里脚边扯他的靴子。本来楼万里只是不屑地踹开他,谁知县太爷滚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炎落宇的靴子。随着炎落宇微微的一声"嗯?",雷风倏地窜上前,手起,刀落,一条手臂带着血线飞上了半空!
  无忧霎时捂上了眼睛,耳边只听炎落宇冷冷的道:"收拾干净。"
  等她再睁开眼时,断臂、血迹什么的都没了,包括县太爷这个人也没了。
  留君醉大门一关,外面那些哭闹的女人们便被隔开了。好像有人出去处理了,那些哭闹声越来越远,最后完全听不到了。
  炎落宇随意地伸了懒腰:"坐了一天船,好累,各自去睡吧。"
  众人一动不动,都等他先行上楼挑拣房间。
  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回头指着无忧:"哦,对了,你跟我上来。"
  无忧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默默地跟了上去。身后有随从护行,两人在众人注视中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大房,之后仆从就退了出来,将房门关紧。
  半晌,雷风抬起头,眸子里一副了然的笑意。楼万里却是手心一紧,垂下了头。
  *
  一入房间,炎落宇脸上的随和与笑意就不见了,与刚才判若两人。
  他径自坐下,摆开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面带讽刺,目若寒星:"你们走得到是够慢的。朕晚出发了一个月,还赶了上来。"
  无忧在背后捏着手心不发话。这当然是她在途中故意拖延。在她还未查清建康城内状况时,怎能一无所知的自投罗网。毕竟那里是帝京城,一国之心脏所在,陷进去了很有可能一辈子出不来。
  炎落宇斜眼瞟了她一会,皱眉:"坐过来......你站着那不累吗?"
  无忧咬咬牙,奋力地走过去,每一下都踩出清晰的响声,然后咚一下坐到他对面,冷讽:"贵国治下,频频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我能早一点到建康城么?"
  炎落宇对她的嘲讽不置可否,透亮的眼睛盯着她。气氛不悦到了极点,两人之间也好像出现了阴云,但这一切,都随着他唇边久违的笑涡浮散:"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报了仇,心里很痛快吧。"
  无忧狐疑地扫过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刚才她看到胡三娘被丢出去的时候确实在暗爽。难道他这么做就是故意在讨自己欢心?
  无忧轻咳了一声,转换开话题:"你这次来又有什么变卦?别忘了你答应让我见曦儿的......"
  "朕就这么让你不信任么?"他轻笑,打断了无忧的话,"都说君无戏言,朕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无忧翻翻白眼,谁叫他老算计她呢?
  "不过,朕还是要给你一个选择。"他话锋一转,琉璃浅眸里的光芒也炽热起来。
  "朕打了胜仗,今年开春,也是该大婚立后的时候了。娶妻生子,这本是个人私事,不过朕是一国之君,因而这种事也上了议程,成为臣子们可以笔上奏书的政事。朕也对其反感,不过人总不能什么时候都随心所欲,你说是吗?"
  他说了这么多,无忧只是随便地听过,然后淡淡回答:"那恭喜你啊。"
  她事不关己的态度让炎落宇忍俊不禁,低低笑了起来。
  无忧翻他一眼:"你现在就迫不及待地笑了?结婚有这么高兴吗?"
  炎落宇忍着笑,强憋出认真的表情道:"严格来说,朕是有一点高兴的。就不知道秦夫人你高不高兴了?"
  无忧想也没想就道:"关我什么事?"半晌一愣,沉下脸色不确定地问:"你......想干什么?"
  "放心,朕不会逼你。朕说了会给你选择。你可以要回你的孩子,再回到天朝,朕会发文书告知北帝,说巾帼夫人已经’完璧归赵’。你若不回天朝,那么......南楚国土,尽归我所有,你逃到哪里,最终也逃不出朕的掌心。"
  他收了笑,君王气势便显露无遗。他的脸有比宇宙更深邃的轮廓,在深邃中,剩下浅褐色的琉璃眸,射出刺眼的光芒。
  "成为朕的皇后,不比在天朝做无名无分的小妾要好?你的孩子现在宫里,过得很好。朕会请最好的大学士教授他学识,给他的待遇不逊于皇子。如果朕将来无子,她也不是不可能......"
  他说到最后打住了,无忧简直不敢再往下想象。曦儿是君家的血脉,是他敌对王朝的继承人,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他口口声声说不会逼她,明明就没有给她退路。一旦君昊天知道她潜回天朝,正如他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逃得到哪?与其再回到天朝宫廷,面对那些被搅乱的棋局,倒不如离得远远的,开辟一盘新局!
  其实在她心中,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在南楚寻一处净土隐居。但炎落宇已说了,若她留在南楚,必逃不出他掌心......
  无忧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右颊那地方早已不存在的刺字。她想起许多过去,在王府的韬光养晦,在后宫的步履维艰......与其被人"贱人""贱人"地唤着,倒不如一口气站到最高处,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无忧笑了一声,心中早已做了定夺。
  "你这是在给我选择吗?我怎么觉得你早已为我指了明路?"
  炎落宇的声音柔和极了,但却连针都插不进去:"这对寻常人来说,可是颇具难度的选择题。不过无忧你聪明过人,自然知道,答案只有一个。"
  "呵,这也要出题的人够高明。"无忧在桌案下反复地掐着手心,才平静地笑出来,"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是我?"
  炎落宇眸子睐视,语声轻快:"你觉得呢?因为你的美貌吸引了朕,还是你的聪慧过人折服了朕?又或者只因为你是北帝想要的人,所以朕就把你囚在身边?那都不是成为一国之皇后的理由。若只为了这些,朕的后宫有无数位置可以安放你,但朕不想这么做。朕给你最高的位置,是要你去证明自己的能力。我实在很期待,居于皇后位的你,会展露什么样的才华?"
  就因为这样?无忧纵是有再多设想,现在也只能瞠目结舌了。如果说君寰宸城府太深,君昊天气势凌人,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本读不懂的天书。他好像永远站得比你高一层,你无法去揣测他的用意,却往往被他看穿了心思。
  站在这样的人身边?很刺激......也很有......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