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鸟，我要变成一只报信鸟......”
  也不知之前喝下什么药剂，被断头的朱迪斯还能正常说话。
  不过她神情开始迷糊，只本能喃喃自语。
  “大巫主，咱们不是有很多报信鸟吗？”
  哈莉把提在手上的迪迪埃，放到炼药池边，靠近石桌问道。
  “你了解地狱的结构吗？”大巫主道。
  哈莉思索着道：“地狱共分九层、十沟、四环，第八层有十大沟，第九层有四个环区，这些区域分别对应不同罪行......”
  说到最后，她渐渐若有所悟。
  “看来你明白了。”
  大巫主只瞥了她一眼，就继续专注手上的工作。
  将朱迪斯的脑袋摆在石桌中央，在脸上绘制符文，往她嘴巴、鼻孔、耳朵、眼睛里塞魔法药剂。
  同时，他嘴巴也没停下，继续道：“地狱第九层，从外到内四环。
  第一环，为该隐环。
  该隐杀了兄弟亚伯，该隐环是弑亲之人死后的归属。
  第二环，安特诺尔环。
  安特诺尔是特洛伊将军，却配合希腊人用木马计毁灭自己的祖国。
  勾结外国势力、背叛祖国之人，死后灵魂将坠入第九层第二环，安特诺尔环。
  第三环，托勒密环。
  托勒密借设宴的机会，杀死了前来做客的西门父子。
  背信弃义，出卖宾客之人，灵魂永坠第三环。
  地狱最深处的第四环，犹大环，背叛朋友、出卖恩人、背弃信仰的人，都将被冰封在第四环内，接受永世的折磨。
  而无光海超越了地狱最深处。
  要靠近无光海，最起码得进入第九层第四环。
  朱迪斯，正好合适。”
  说到最后，大巫主还隐晦地瞥了哈莉一眼。
  她和朱迪斯都是被选中的目标。
  朱迪斯背叛康斯坦丁众多好友，也背弃了信仰，一旦死亡，灵魂会不自主被吸摄到地狱第九层第四环。
  哈莉......
  他们认为她背叛了巫师团，死后也得坠入第九层第四环。
  不过，考虑到路西法常年待在第四环，她的灵魂又早早被祂盯上，他们经过简单考虑，就选定朱迪斯为报信鸟。
  哈莉则是祭品人选，作为她疑似背叛巫师团的惩罚。
  “大巫主，这是魔骨粉吗？”
  当大巫主打开一瓶散发地狱堕落气息的黑色粉末，哈莉上前关切道。
  对她的亲近，大巫主眉头微皱。
  他略微不耐道：“魔骨粉会帮她完成凡体到魔躯的异化改造。”
  “迪迪埃老师教过我制造报信鸟的巫术。”哈莉道。
  别说报信鸟，她连制造艾梵蒂的技术都会。
  可那些黑魔法都太丧心病狂，完全没人性，哈莉也只研究，从不练习。
  见大巫主不答话，更没邀请她参与报信鸟制造的想法，哈莉更加靠近一步，揪着自己腰带道：
  “我这儿有条魔筋绦，用三宫之子的魔筋打造，如果剪断一截，用来作为异化材料，效果应该会更好。”
  大巫主停下手上动作，怀疑地看着她，问：“为什么？你想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哈莉几乎挨着“酋长巫师”，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巫主，我有一事相求。
  等会儿举行最终唤醒仪式时，能否让我站‘最前排’？
  最好能在您身边。”
  “什么意思？”大巫主不动声色道。
  “巨凶兽要扫荡地狱和天堂，那天堂和地狱必然空出无数高位。
  可咱们巫师团的人也不少，只现在，就已经从地球赶回四五千人，最终只怕全体成员超过万人。
  再考虑到暗中加入巫师团的无数恶魔......
  我若想谋个油水丰足的好差事，只得仰仗大巫主您啦。”哈莉恭维道。
  大巫主信了八成，因为她的考量非常有道理。
  早前巫师团核心成员开会，讨论是否要献祭魔女。
  除了魔女‘莫须有’的叛徒身份，还有一个难以启齿、却又现实无比的原因：
  魔女吸收太多撒旦本源，血脉之力太雄厚，若完成最终献祭仪式，很可能凭强大实力，在新宇宙获得巨大好处。
  这些好处原本可能是他们的。
  他们能不嫉恨，嫉妒？
  所以，魔女现在也考虑到这茬，只让大巫主觉得她有远见，而不怀疑她在说假话。
  见老巫师眼神闪烁，哈莉心中暗笑，面上表情更加诚恳，“大巫主，我愿唯您马首是瞻，做您的左右护法。”
  “我不需要左右护法。”大巫主轻声道。
  “不，您需要！”
  哈莉郑重道：“您是大巫主，巫师团首领。
  新朝建立之后，您就是巨凶兽之下，万民之上的首相。
  您得镇压多元宇宙不服势力和个人，怎么不需要强力打手？”
  大巫主黝黑的皱纹老脸上，露出心动和激动的红晕。
  这不是忽悠。
  巨凶兽若召唤成功，又如预料的那般强横，未来必然如哈莉描述的那样发展。
  他开始为那近在咫尺的美好未来深深陶醉。
  哈莉继续道：“您了解过我在哥谭的经历吗？
  法尔科内阁下收留我于落魄之时，我则以绝对忠诚报之，哪怕他落入人生最低谷。
  家族成员几乎都背叛过卡麦，唯有我，始终对他忠心耿耿，哪怕与整个哥谭为敌。
  即便离开哥谭，卡麦也带走二十多亿美刀的优质合法资产。逢年过节，我也会去小岛上拜访他。
  大巫主，我觉得您可以做我在超凡界的‘法尔科内阁下’。”
  这下大巫主是真有些心动了。
  魔女哈莉心狠手辣、狡诈阴毒，在道上大名鼎鼎。
  可同样有名的，是她对自己BOSS的忠诚。
  对朋友也很忠诚。
  当年，为了逮捕她的吉姆戈登，魔女放弃大好前途，拔枪指着新认的老大，
  当年，为了拯救和菲什谈判失败的法尔科内，她悍不畏死，冒着枪林弹雨，擒贼先擒王。
  当年，老卡麦年迈，所有人都背叛他，只有魔女横刀立马，力挽狂澜。
  所有老大都梦想拥有一个哈莉那样的下属和朋友——这是老卡麦退休后，对一个来探望他的老伙伴说的。
  “哈莉，你是个好姑娘！”大巫主感慨道。
  ——如果你早对我说这些话，哪还需要讨论‘魔女该不该献祭掉’的问题。
  我的心腹，当然不该献祭！
  “不过，也不用浪费魔筋了。魔骨粉能级虽低，功效却更好。”他的语气变得异常和蔼。
  “这样呀......我还没制造过报信鸟，不太懂。”哈莉失望道。
  “没亲手制过报信鸟？来，我教你。”
  都不需要剪魔筋了，大巫主立在边上，指导哈莉完成几个较为简单的改造过程。
  只需要触碰到朱迪斯的脑袋，就能悄无声息在她灵魂留下天堂之印（ps）。
  哈莉触碰了朱迪斯脑袋无数次，在她脸上涂抹一层均匀魔骨粉，并念诵一段咒语后......
  “噗嗤，噗嗤......“
  朱迪斯眼睛瞪得圆溜溜，嘴巴也圆溜溜张开，从她断掉的脖子下方，忽然蹬出两条“鸡爪”——乌鸦的爪子。
  “成了！”
  大巫主低喝一声，双手托着朱迪斯的腮帮子，把人头抱起。
  “快，取黑珍珠！”
  “哗啦啦......”药池周围二十多尊恶魔雕像，同时从嘴巴里喷出绿褐色液体，沁人心脾的果香，在山洞内弥漫。
  “咕咚咕咚......”池水沸腾，绿色蒸汽茵茵绕绕，大法师和魔法宗师，总计四十多位，一起激发身下的法阵。
  “嗤嗤嗤！”就像把锅烧红，再滴上几滴水，池子里蒸汽喷涌更加激烈。
  几个呼吸间，几百立方的池水居然全部蒸干。
  池子中央，一颗幽光闪烁的黑珍珠，缓缓飘浮，晃悠悠落入大巫主手心。
  边上的哈莉，立即闻到更加浓郁、更加迷醉的水果香味。
  似乎包含人世间所有水果的味道。
  “唉，本该再慢慢熬制两三天才算完美......”大巫主皱着眉，把黑珍珠塞入朱迪斯嘴巴。
  脖子下伸出的鸟爪激烈挣扎。
  有一只大乌鸦，在朱迪斯脑袋内生成。
  “啵！”
  睁大的眼珠缩进眼眶里面，发出拔瓶塞的响声。
  “呱呱！”脑袋里面出现乌鸦叫声。
  鸟腿挣扎越发激烈。
  渐渐的，从脖子下挣出覆盖黑色羽毛的身子、翅膀、长长的鸟喙、脑袋......让边上哈莉想到鸡蛋孵小鸡，小鸡破壳而出。
  一只公鸡那么大的黑乌鸦，眼睛和朱迪斯一摸一样。
  或者说，就是朱迪斯从眼眶挣脱的眼珠。
  黑色鸟头上一撮粉红卷毛，也是朱迪斯的特点。
  而朱迪斯原本的脑袋，成了一层软塌塌的薄皮，就像蛋壳。
  大巫主随手扔掉人皮，捧着乌鸦，神情肃穆，“去九层地狱，去找到通往无光海的地狱深井，把我们的信仰和祈祷，带给无光海之下的黑暗主宰，去吧！”
  他将乌鸦高高抛起。
  “噗噗噗......”
  报信鸟巴掌长的鸟喙，叼着黑珍珠，无法啼叫，只使劲拍打翅膀，在山洞众人头顶绕了一圈，倏忽间化为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洞口。
  只到这时，哈莉才低声问道：“黑珍珠到底是什么？”
  “一道蕴含规则的咒语，一张进入无光海的门票。”
  “给谁的门票？”哈莉疑惑道。
  “巨凶兽！祂是无光海的主人，得到祂的允许，报信鸟才能进入。”大巫主道。
  “为何‘咒语’有果香？”
  “宗师的本命魔咒就相当一条魔法规则，我们仿照法师修炼的过程，用无数水果发酵、蒸馏出果酒之精华。
  再将精华祭炼成一条代表‘世上最甜美果酒’的法则。
  最终，规则之咒具现为黑珍珠形态。
  整个过程耗费数代人，几百年的心血。”
  大巫主目光悠远，想到炼制黑珍珠的艰辛，语气中不禁带上万分的感慨。
  哈莉囧着脸道：“这么说，黑珍珠就相当于一颗水果硬糖？
  用水果硬糖唤醒巨凶兽，怎么感觉像在用糖果骗小孩？
  堂堂巨凶兽，居然爱吃水果糖？
  这不符合祂‘踏平地狱、撼动天堂、革故鼎新’的人设啊！”
  大巫主迟疑片刻，低声道：“这正是我们崇拜祂的原因，也是巫师团核心理念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