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作者:素素雪    更新:2024-03-19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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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跛了腿,又没了娘家可以依持,更没儿子依靠的妾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这点杜美珂岂能不知?想着这些杜美珂就是一阵煎心的疼,恐惧、愤恨、不甘、懊悔……各种各样的情感交织着叫她根本无心养伤,甚至觉着身上的伤痛半点也抵不上心头的这种煎熬。
  她那断腿倒是已经被固定住,但是伤口却还没有处理,聘菊拿着药瓶欲给杜美珂上药,可瞧着她那狰狞的模样又不敢上前。
  说起来她跟着杜美珂的时日也算不短,杜美珂还做姑娘时她就是尚书府的丫头,是杜美珂那院中的洒扫丫头。
  杜美珂出了事名声坏了后,杜夫人大怒,将杜美珂贴身的四个大丫头尽数杖毙了,二等三等丫头更是打的不成人形丢进府中柴房关了三日,死了个七七八八,活着的也都不知卖到了什么地方。
  而她们这些粗使丫头虽少挨了些打,保住了命但也被赶出了府,买了人牙子。是杜美珂听闻了这事从牙婆子手中又将她给买了回去,从此后她便一直跟着杜美珂,成了她身边的贴身大丫头。
  她对杜美珂也算了解了,只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一向心大,有主意,不吃亏,手段也高,心更是极狠。跟着这样的主子虽说免不了要战战兢兢的,但是却也安心,只要你足够忠心,不生歪主意,就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总比跟着那没出息的吃糠咽菜要来的强。
  聘菊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先前也有两个丫头比她更聪明,也更得杜美珂的心,可她们偏就打了孙熙祥的主意,这不早早就没了命,只她老老实实的终成了杜美珂身边的心腹丫头。
  可聘菊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日杜美珂会失宠,眼见着杜美珂失魂落魄,神色狰狞地躺在床上,瞧着像是个厉鬼一般,聘菊觉着她一直以来心里的坚持像是一下子轰塌了,心里真是一片的彷徨,不知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而她的这种想法好像被杜美珂感受到了,杜美珂锐利的视线立即便扫了过去。屋中光线本就有些不好,杜美珂披散着头发,半身染血,目光阴森又凄厉地瞪着她,直吓得聘菊一个哆嗦,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手中的药瓶子更是一个脱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杜美珂登时眼睛便是一眯,抓起床头的瓷枕就扔了过去,直砸的聘菊额角一痛,便冒出血来。
  “贱人!怎么?怕以后跟着我受苦?我告诉你,谁也别想将我打趴下,休想!我定会好起来的!不会成为跛子!不会!沈峰!沈慧安,你们等着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着神情已有些癫狂,抓起床上能扔的东西劈头盖脑就往聘菊身上砸,聘菊吓得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却与此时,孙心慈冲了进来,瞧见杜美珂那样也是吓了一跳,忙惊呼一声便奔到了杜美珂身边,抓住她不停挥动撕扯床单的手,急呼了一声。
  “母亲,你冷静点!是我,我是小慈啊!”
  杜美珂闻言,用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孙心慈,半响她才回过劲儿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孙心慈,抓着她的手,不停道。
  “小慈,娘要跛了吗?你告诉娘,娘不会跛的对不对?”
  说着也不待孙心慈回答,抱着她便失声痛哭了起来,孙心慈心中一片茫然,本能地拍着她,半响才瞧向聘菊吩咐道:“去,熬碗安神汤来。”
  杜美珂闻言一下子便停了哭声,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孙心慈,冷声道:“怎么?连你也不耐烦陪着娘了?连你也嫌弃娘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声音极为尖锐,神情更是狰狞无比,直吓的孙心慈一个哆嗦,险些跳起身来。半响她才平复了跳动的心,好言安抚道。
  “娘,您想什么呢,小慈怎么会嫌弃娘,小慈是担心娘啊!您瞧,如今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早些上了药怎么能好?这伤口可还淌着血呢,再不伤药您就要失血太过伤及根本了。”
  她说着,忙伸手抚了抚杜美珂的额头,只觉触手一片火热,不由一惊,忙道:“你看都发烧了!娘,您快别多想了,听女儿的养病重要!”
  杜美珂闻言见她果然面带焦虑,这才神色稍缓,可她随即便又如炸了毛的公鸡一般盯住孙心慈,“不对,方才母亲挨打,你怎么不去求你父亲,怎么不去护住母亲?你是这府中小姐,是你父亲的亲生骨肉,谁还敢拿你怎样不成?你方才怎么不去!”
  孙心慈被她如此盯着,直觉着心中一阵发虚,半响才道:“娘,您说什么呢,小慈自那日被沈慧安那贱人甩了耳光,就哭伤了身体一直在屋中躺着,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方才病的昏昏沉沉,实在不知发生了这等事啊!小慈是娘的亲生女儿,岂会不顾娘的生死!”
  杜美珂闻言这才道:“对,对,小慈是娘的心头肉,娘还有小慈。小慈你一定要争气,娘现在只能靠你了,对了,宫宴,宫宴上你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叫那些官太太们都知道你,赞赏你才行……”
  孙心慈见杜美珂如此心中真是又难受又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厌弃之感来,这压抑的感觉直将她逼得烦躁不安,勉强忍住那股子起身而出的冲动,好言安抚着,待杜美珂用了安神药沉沉睡去。
  她又瞅着丫头们给杜美珂上了药,换了衣服,这才将身边的杜嬷嬷和水心皆留下照看杜美珂,自己带着柳絮一脸疲惫地出了屋。
  一直以来都是杜美珂宠溺着她,事事为她打点筹谋,如今见母亲如此,孙心慈真是有惶恐又不安,瞧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由瞧向新提的二等丫头柳絮,道。
  “你说,母亲会不会是疯了?她睡一觉应该会好的对吧?”
  不管孙心慈心中如何想,说出这话来却是大不孝了,柳絮闻言低着头面上闪过不可掩饰的讥讽和不屑来,回道:“姑娘放心吧,夫人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事实,这才情绪激动了些,待她好好睡上一觉就会好起来的。”
  孙心慈闻言这才叹了一口气,朝着穿堂走,只是她刚迈步便见夏儿进了秋兰院,她登时便如临大敌,忙挺了挺腰板,本以为夏儿是来耍威风的,谁知夏儿只说了几句关于宫宴的事便福了福身扭腰出了院。
  孙心慈诧了一下,这才快步回了屋,喜梅忙迎上来服侍她将染了血的衣裳换去,柳絮便忙奉上了茶,道:“姑娘且喝口茶宽宽心,姑娘方才也受了惊吓,如今瞧着面色不大好。可要奴婢去吩咐厨上给姑娘做些压惊的汤品来?姑娘如今身子娇弱,后日便要参加宫宴,可得好好养着啊。”
  孙心慈闻言瞧了柳絮一眼,这才点头道:“还是你是个伶俐的,如今我都慌了神了,你快去吧,我这里有喜梅呢。”
  柳絮这才福了福身快步而去,喜梅却瞧了她的背影一眼,道:“姑娘,这个柳絮先前只是个粗使丫头,明心姐姐出事后这才刚刚提上来,姑娘瞧着她伶俐从三等又升到二等,已是极为恩宠了,只她品行如何都还没有摸透,如今秋兰院又正逢乱时,姑娘可要存份防人之心啊。”
  孙心慈本就一心的烦躁,听了喜梅的话更觉着她就是个嚼舌根,见不得别个儿越过她的,登时两道柳眉一竖便将茶盏砸在了地上,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那心思争风吃醋!滚!”
  喜梅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不对竟惹得孙心慈如此大怒,惊吓地白了面孔,忙跪下收拾了碎茶盏,弓着身退了出去。
  片刻柳絮回来,见屋中只孙心慈一人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她小心地伺候孙心慈用了半碗安神补气汤,这才劝道:“姑娘要不躺下小睡片刻?”
  孙心慈却是摇头,道:“我此刻哪里能睡的下,后日就是宫宴,母亲如今却是这般模样,我真不知该准备什么作品进宫才能出彩。这事还得和母亲商量一番才行,可时间紧迫,这再不准备可就来不及了。若是母亲一觉睡到明日,那我可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