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素素雪    更新:2024-03-19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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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艺比试便是在一片混乱的气氛下开始的,学子们大都没从上场比试带来的影响中出来,故而雍律广场乱糟糟的,便是有文思存镇场,亦抵不过两方学子的激动。
  方才比试规则一出来,下面私下作赌的几个庄家便跑便了全场,这回太学和国子监这边竟还互通了,一起开赌局,片刻功夫便呼啦啦地将之前的赌局作废,又重新开了局,因后四项的比试实在没什么可观性,故而下注画艺一局的最多,
  这下国子监这边多数都赔了银子,而太学那边赢了赌局的更是眉飞色舞,场面不乱才怪。
  “其实我瞧白公子那幅画要更好一些呢,虽是画技没有苏公子成熟,挥洒自如,但难得的是意境要高的多。苏公子那夜宴图也太浅白了,作画、弹琴不就讲一个意境,天下间画技娴熟的多了去了,为何前朝曲老先生的画被誉为画中瑰宝,还不是因他的画寓意深远,意境颇高,虽画作极少,但每每问世之作都必震撼人心。那苏公子笔功已是了得,可画作却少了灵魂,依我看只能算是画中下作。而白公子虽说画功不显,但胜在出了意境,倒是能论上中等画作了,几位评判怎就判了太学赢呢。”
  待第二轮比试一起,便有小厮将第一轮比试的画作传了下来,聂霜霜见了那两幅画,不由蹙着眉纳闷道。
  慧安对两张画作,实瞧不出什么感觉来,她瞧着都是一样的好,闻言拉了下聂霜霜,小声道:“你只看那苏公子画上所画之人,这还有什么好评的。”
  聂霜霜一愣,接着恍然一笑,叹了口气,道:“你倒通透,是我迂腐了。”
  “姐姐是真正懂画的,自然更在意画作本身,我是个牙根看不懂的,瞧着那画自就想到了别的地方。”慧安凑近聂霜霜嬉笑道。
  聂霜霜见她讨好卖乖,不由白她一眼,“你就哄我吧。”
  两人说笑,场上文思存和谢舟已然对上,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已交错纵横。
  棋艺比试一开始,广场四面便竖起了大棋盘,两人每落一子,便有小厮将黑白大棋子往上挂。文思存自择了黑子,而谢舟则执白子,经过这一阵子喧嚣,场上慢慢静了下来。
  慧安望去,但见文思存左手放在膝上,右手两指间捏起一颗黑子,抬手间宽大的襦袖在阳光下滑过优美的动作,而那广袖上镶边的隐丝光芒一闪而逝,他的神情极为认真,并不因为谢舟琪艺不擅而轻忽他。
  俊美的面上犹自挂着一抹悠然笑意,从慧安的角度,只能瞧到他的侧面,可这般已是美男如玉,遍寻辞藻绘不成了。
  要说,文思存和李云昶都属于那种面貌出色,气质温和,通身清高的男子,只是文思存更加平和,是真正的谦谦君子,至于他以后承袭了鼎北侯府的爵位,会不会在朝野争斗,家族钻营的磨砺中变得血腥残忍,慧安不知,只是此刻的他当的上君子之称。
  而李云昶却不,作为皇子的他温和只是表象,他有一颗极为冷酷无情的心,前世的她将她所有的热情都拿了出来,试图去捂热他的心,最后却只落得心碎的下场。
  可这两人却又都是极清傲自律的人,嫁给这样的男子应该算是幸运的,而被这样的男子装在心中,怕会是件很幸福的事。
  慧安历经两世,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文思存的心思她早在那日西郊马场时已经洞察,后来他又送了那马具和小画,倒是将事情挑明了。
  慧安想着,文思存之所以这么急切,只怕和家中正在于他议亲有关,他是想探明自己的意思,好去求家人来说亲。
  这若是换了前世,慧安只怕会高兴的夜不能寐,被文存思这样的男子喜欢对她来说真真是一件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可经历了前世的种种,此刻的慧安却激不起一点甜美和羞怯来。
  她唯一感到的便是诧异,接着便是沉静的思虑。
  她也想过,文思存是个不错的婚嫁人选,家世好,长相好,人上进又自律,更对她上了心,若是嫁给他,自己应该不会如前世那般苦楚。
  而且他会成为她最大的依持,有他做自己的后盾,能成为鼎北侯府的世子妃,她将再不用活地这么窝心,许多想做的事都可以放手去做。
  只是平静下来,她觉着这样对文思存太过不公,前世的她遍寻不到的感情,今世有人愿意给予她,而她却想着利用人家,这样的事她终究是做不来。
  而且,慧安静下心后细细一想,觉着鼎北王府不可能让唯一的嫡子娶她这样家事落魄,名声又不显,毫无助益的女子为妻。
  文思存请封世子那是早晚的事,鼎北王府的未来全在与他,而他的妻子岂能任由他喜好而定?便是他再得宠,再被老太君,鼎北王和王妃捧在手心,该承担的责任也推脱不掉,对文思存早在他出生时便注定只能娶家族为他准备的女人,而不能娶他自己心仪的女人。
  慧安记得,前世的文思存对崔知菲便没有什么特别,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但他最后还不是认命地娶了崔知菲。犹记得当年他娶亲时,文景心还很是为哥哥伤怀了一番。
  现在的文思存虽气质已颇为稳重,但到底还是没有经过事,太过稚嫩。如今的鼎北王文冲正值壮年,将鼎北王府守护地极好,以至于文思存长这么大只怕从未遭受过打击,也未曾被家人强加过什么。他的心性太过简单,想法也太单纯了。
  他以为他喜欢了,而她答应了,这事便能成。可现实远不是这样,他享有了鼎北王府嫡子的荣光,便必须承担它附带的责任啊。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我瞧着这局棋,不出一炷香便能定分晓了。”
  慧安兀自想的出神,耳边却传来聂霜霜的声音,猛地回过神便见大局已定,场上文思存落子越来越快,而谢舟却迟迟落不下一子,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纵使这样也是越来越多的无气之子被捡起,棋盘之上黑白胜负已呈现一面倒的局势,那白子再无挣扎的余地。
  “啪嗒”一声,文思存再落下一子,接着便笑着起了身,冲谢舟温雅一礼,这一局棋以他的绝对胜利而彻底告终。
  聂霜霜却盯着那大棋盘久久不语,半响才喃喃地道:“祖父常言,棋能观人,这文二公子的棋倒是下的极为沉稳,倒似一座岿然不动的山,无论谢公子如何落子,都攻守有序,极有章法。”
  慧安闻言还没来得及回头瞧聂霜霜一眼,便见文思存突然扭动盯向了这边,望着她们这里笑了笑,那模样那姿态端的是君子清逸,意气风发。
  耳边传来聂霜霜微惊的一声低叫,慧安扭头,见她有些无措地低了头,不由了然。大概是她刚还在说文思存,这下见他突然扭头瞧过来,吓了一跳吧。
  待慧安再转头时,观骑楼上已传来这局比试的结果,而文思存已和谢舟并肩往观骑楼的方向弯腰施礼,接着说着话向东面看台而去。
  棋艺一局文思存轻易取胜,不过这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何况整场比试都透明化,学子们皆能从四面的大棋盘上看到比试的经过,故而胜负宣布,倒是没有上一场画艺比试那样轰动混乱。
  唱名小厮宣布休息两盏茶的时间,一来比试了半响让大家都松乏活动一下,再来也是为了让下面准备骑射比试的两位学子前往换穿骑装,做好准备。
  上面一宣布休场,慧安便和聂霜霜拉手站了起来,两人正打算去找文景心,谁知突然一直坐在身边的程敏瑜头冒虚汗地大口喘息着向下滑倒,慧安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却见她面色苍白,头顶浮起了密密麻麻一层大汗,四肢更是绵软无力,被慧安扶住整个人便都无力地靠在了她身上。
  “程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聂霜霜也忙过来扶住她的另一边,一脸担忧地道。
  程敏瑜还没作答,却见一名国子监的书童兴冲冲地奔了过来,见这边情况不对,立马为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