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作者:素素雪    更新:2024-03-19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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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到国子监还了也是一样的,倒劳烦姑娘亲自跑一趟。”
  紫晴闻言答道:“这(世载堂诗稿)我们爷寻了许久,自打冬儿姑娘将这书送到府中,爷连日都呆在书房还不叫人进去打搅。爷怕下人们弄坏了这书,临抄都没让人经手。昨儿临完,本想着今日带到西郊马上还给姑娘的,但又怕损坏书页,这才叫奴婢这会子送了过来。”
  慧安闻言,想到方才她随手将书放在桌上的动作,不由面露赧然,只道这书在人家文府那样的书香世家才显稳妥,在凤阳侯府可真是暴殄了天物。
  却闻紫晴笑着道:“我们爷吩咐奴婢一定要好好谢过姑娘,奴婢临出门时爷还特意给姑娘挑选了谢礼。”
  紫晴说起便站起身来,行至厅堂中放置的大红木箱前,将箱子打了开来。
  慧安方才见屋中摆着个大箱子便觉奇怪,如今瞧去眼前一亮。但见那红木箱中用月白色素锦镶着箱壁,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套极为精致的马具。
  鎏金镂空雕祥云纹的马鞍,同样花样的马辔,碧玉马首柄的马鞭,翠玉扳指,另还有一套金银珠莲花纹盔甲,那盔甲一看便是特为女子打造,模样极为精致美观,小巧轻便。
  慧安望之不由欢喜地跳了起来,走过去细细地瞧,却见那盔甲包括上衣,下裳,袖,护肩、护腋,由赤金扣鉡连缀成一体。甲由钢片连接而成,钢片外以金银小珠组成莲花图案掩盖。
  盔乃是皮胎,四周饰有云纹,银红缨络,盔顶还以鸡血石为座,嵌了珍珠,红宝石,而缨管四周则垂着黑貂皮,顶饰大颗东珠,慧安一眼瞧着就再移不开眼。
  “奴婢瞧着姑娘这是极喜欢的,想来回去说与我们爷听,爷定也会高兴。”
  耳边传来紫晴的笑语,慧安才回过神,登时便想起方才在马场上时文思存的种种表现,心里微跳,收了笑容。
  她也是听文景心说过,文思存收藏了一套极为精美的女子马具,很是宝贝。慧安原是当时心情愉悦便那么一提,也是想着赢不了文思存,可没想着输了比试,他竟还是将这套马具给送了过来,而且这一套马具,价值也太……高昂了,只怕是有市无价。
  只那拉弓射箭时套在拇指上起保护用具的翠玉扳指,质地就是上上之乘,更别提那一套精美绝伦的盔甲了。这样的谢礼,慧安却是说什么也收不得的,只她还未开口,便听紫晴道。
  “姑娘且莫推辞,我们爷说了,不过是一件玩意,也就喜爱之人才会如获至宝,需要之人才会好好使用,不埋没了好东西。放在他一大男人手中不过是美玉蒙尘,望姑娘瞧着这套马具还算上乘的份上,莫要让它们被搁置角落失了光彩。”
  慧安听紫晴这般说,心中更觉忐忑,谁知嘴巴刚张开,那紫晴却又抢在前头开了口。
  “姑娘且莫难为紫晴,若姑娘实在过意不去,明儿不妨将那本(世载堂诗稿)送予我们爷,也算是让宝物都有个各自的去处,岂不两全?姑娘今日也受了惊,紫晴便不多打搅了,这就向姑娘请辞了。”说罢,竟不待慧安再言,转身便出了门。
  慧安瞧着她那形色匆匆的模样,不由望着那套扎眼的马具发起怔来。
  “奴婢瞧着这紫晴姑娘倒是个妙人,说话行事端的是伶俐知趣,姑娘既然喜欢,收下便是。奴婢觉着紫晴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啊,那(世载堂诗稿)对文二公子也是宝物,姑娘若真过意不去,拿这书换了这马具也使得啊。咦?这是什么?”
  秋儿瞧慧安一直对着那马具出神,以为她还在纠结收于不收的问题,便自取了那本(世载堂诗稿)说道,谁知刚一翻动那书,便有一张泛黄的荣宝斋贡纸从书中飞了出来,正落在慧安脚下。
  慧安低头去瞧,却见那绵韧细密的纸面上画着一个女子的小样,着墨浓淡润湿,画的极为生动用心,赫然便是自己,慧安登时愣住。
  文思存……他这到底是何意?
  慧安捡起那片泛黄的素纸,但见那上面画着一名巧笑嫣然的女子,赫然便是昨日她在教舍时与许嫣然争辩时的模样。
  只是那画面中的景致却换成了画艺院前的那条甬道,阳光普照在那女子的面颊上,她的眼睛少了一些疏离和峥铓,却多了真切的开心和欢悦。
  慧安瞧着那画面上的女子,她那干净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欢快和轻松,只觉整个人一震,哪里似被触动了一下,便有些发起怔来。但随即她又猛然着恼地变了面色,捏着那一张素纸气愤地跺了跺脚。
  文思存这到底是何意?
  秋儿瞧清楚那纸张上所画女子,不由张大了嘴,而冬儿已大步而出,目光飞快地在四下扫视了个遍,见远芳阁四下都静悄悄,只有两个小丫头远远地在院外收拾盆景,这才松了一口气,蹙着眉进了屋。
  慧安已在堂中坐下,秋儿颇为恼火地怒道:“文二公子这算什么意思!平日里见他是个好的,没想到竟……竟也来欺负我们姑娘!真真是个混蛋!”
  冬儿回来见秋儿破口大骂,而慧安亦面色不好地坐着,不由拉了秋儿一下,又瞧了慧安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劝道。
  “你瞎嚷嚷什么!姑娘,依奴婢看文二公子可能……可能是发乎真情,想着事先探探姑娘的意思,万不会是有意轻视戏弄姑娘的。单单是顾着三小姐的面儿,他也不会这么做啊。”
  慧安闻言,觉着冬儿所言不错,又想想文思存的为人,这才缓和了神情。秋儿却还是一脸恼怒,嘀咕着道。
  “他若真是个好的,对咱们姑娘有意,就该敬重着点,便该央了鼎北王妃去请了好媒到我们府上来,哪有这么……倘使我们夫人还在,哪个敢这般欺辱我们姑娘!”
  冬儿闻言瞪了秋儿一眼,又道:“你也说了,咱们府上没有主母,老爷又不真心关爱姑娘。别个儿人家还有父母为家中女儿筹谋,媒人上门若是不愿婉言推却了便是。可咱们府这不是老爷不真心为姑娘着想嘛,鼎北王府那是个什么门户,若真上了门,只怕老爷问都不问姑娘的意思,就会应下亲来。倘使姑娘不愿意,那岂不好事变坏事了!依奴婢看,文二公子这是先和姑娘通个气,倒还是敬重着姑娘的。姑娘但且瞧瞧他的意思再说,且莫着恼了。”
  秋儿闻言觉着还真是这样,这才平静了怒容,转而又去猜起来慧安的心思。
  慧安却未曾理会二人,捏着那方素纸沉静地坐了片刻,这才抬头吩咐道。
  “去,端了炭盆来。”
  冬儿闻言利索地转了身,将置在屋角的炭盆端来,瞧着慧安将那纸张丢在了火红的炭上,片刻便消失地无踪无迹。
  不管文二公子会不会央家人来提亲,不管这亲事能不能成,这画儿却都是不能留的。留下那就是私相授受的证据,若被人知晓是会毁了姑娘的闺誉的。
  姑娘能果断地烧了这画儿倒是还清醒着,只是姑娘这般的毫不犹豫,干脆利落,难道竟是对那文二公子一点心思都没有?
  依着她看,文二公子倒不失是个良配,平日里是个不喜美色的,又上进好学,待人温和,最重要的是还对姑娘有意。若他真是替姑娘打算,这才先探探姑娘的口风,那倒真是个有心的。
  姑娘如今这般处境,若是能说上这么门好亲,那老爷只怕也会有个顾及,对姑娘多几分爱重,这事还是得听听方嬷嬷的意思。
  冬儿正想着要和方嬷嬷通个气,谁知慧安却似知晓她的心思般,正色吩咐道。
  “这事谁都不要再提起,也不用告诉方嬷嬷了。将那套马具好好收着,早晚是要退还的,别出了岔子。”
  言罢,揉着额头起了身,径直出了屋。今日这一件件一桩桩,当真弄的她头晕耳鸣,如今只想着早早歇下,明日去了国子监,只怕还没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