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蕙质兰心红酥手 凤颜大怒训娇娘 1
作者:陈榕    更新:2024-03-15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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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蕙质兰心红酥手  凤颜大怒训娇娘(1)
  太后指着面前的一个圆口碗向毋青竹道:“这是什么?”毋青竹忙起身答道:“母后,这个是瑰雷鱼翅。”太后道:“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毋青竹道:“这原不是常吃的东西,这是琼台一带海域所产的鱼,听说这鱼的体长十几尺,重千斤。”太后道:“这么大的鱼多少人才吃得了啊!”毋青竹笑道:“这鱼身上的肉是吃不得的,不过是取其背鳍、尾鳍、胸鳍上的部位而已。”太后尝了一口,又道:“果然金贵得很,这味儿也极好。”毋青竹笑道:“若是和这一碟子绿豆芽一同食用就更好了。”
  饭后,太后问毋青竹:“这清炖瑰雷鱼翅是怎么做的?改明儿个哀家说与御膳房的厨子们听了,让他们也学学。”毋青竹笑道:“这也不难,只要一斤水发的瑰雷鱼翅、老母鸡一只、火腿半斤、料酒半斤,葱姜少许,将将鱼翅放入肉汤内略煮,除去海咸味。把鸡去头去脚,洗净,一开两片。火腿洗净沥干。再用瓷质一品锅,将鱼翅放入锅底,再用半只鸡盖在鱼翅上,再将火腿放在鸡面,加葱、姜、酒、盐和适当的水,隔水蒸约上三个时辰,至鱼翅酥烂时,除去葱、姜、火腿、鸡,只留鱼翅和汤汁。再将将剩下的老母鸡放入砂锅,除去鸡肉不要,把汤撇清,倒入装鱼翅的一品锅内。”太后笑道:“这么个东西还怪费事的,你那里的厨子是断断做不出来的,必定是你亲自做的,可真是难为你了。”毋青竹道:“这都是儿臣分内之事……”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传来红绫的说话声:“梅妃娘娘来了,太后在里边儿和皇后娘娘说话呢,奴婢这就替你传去……”梅妃道:“如此多谢姐姐了。”太后已听见了她二人的话,却要等着红绫来禀报了,才叫梅妃进来。
  梅妃向太后施礼后,又向毋青竹施礼,因向太后与毋青竹道:“太后和娘娘赶这儿说什么呢,老远就听见太后笑了。”太后道:“今儿青竹送了一碗清炖瑰雷鱼翅来,味道好极了,我这会儿正问她是怎么做的。”梅妃笑道:“可巧了,我家的一个亲戚是专做鱼类生意的,前儿从八闽回来,给臣妾带了三副群翅回来,臣妾哪有福气吃那个,更何况芙蓉院里的厨子并不会做这个,臣妾想着,宫里只有太后才配吃这个,便叫人送来了。”毋青竹道:“可是犁头鳐的干翅?”梅妃笑道:“娘娘这么问,可见是个行家了,正是。”毋青竹曾在绿柳山庄吃过红烧的大群翅,一整副群翅红烧上席,其状甚为华丽壮观,肉膜极薄,汤液清鲜,入口香滑、鲜爽,听华姐姐说这乃是翅中之王。据说这种鱼类体重百斤的需近十年才能长成,产量不多,极其珍贵。
  听梅妃如此说,毋青竹因向她道:“我也只吃过一回罢了,说不上是行家。要说行家,太后才是呢!”太后笑道:“你这嘴儿啊,就是讨哀家的喜欢。”因又向梅妃道:“难得你有这个心,只怕宫里没人能做好呢,做得不好,岂不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材料?”毋青竹笑道:“哪里就没人会做了,慧妃会做这个,改明儿个叫她做了给太后吃。”太后一听“慧妃”二字,不由得脸色大变,冷笑道:“可不敢劳烦她,她成日里多忙啊,又要陪皇帝赏花赏月的,又要弹琴跳舞的,哪里用空侍候我这个老婆子。”梅妃一听这话,不由得心上一喜。因毋青竹在眼前,才有所收敛。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奉了茶来,红绫接了,双膝跪了,捧到太后跟前,毋青竹忙上前接了,再奉给太后。太后接了,咂了一口,又放下了,嫌那茶不好。这时候,宫女上了毋青竹与梅妃二人的茶,毋青竹端起茶碗闻了一下,原来是凤城铁观音。铁观音最好用盖碗泡,这谁都知道,可这茶却是用白玉茶碗装着的。铁观音若是冲泡得法,滋味醇厚甘鲜,有蜜味,汤色金黄,浓艳清澈,叶底肥厚明亮,极富光泽。
  凤城铁观音的泡饮方法别具一格,自成一家。必须严把用水,茶具,冲泡三道关。水以泉水为佳,炉以炭火为妙,茶具以小为上。
  因见太后叹这茶不好,毋青竹便说:“并非这茶不好,只因冲泡不得法,故此才走了味儿。”因拿眼看着梅妃向太后道:“放着这么一个现成的泡茶圣手不用,倒可惜了。”太后笑道:“可是了。”
  于是底下的一帮太监宫女忙着拿了火炉来,毋青竹笑道:“听人说,姐姐还为冲饮铁观音的顺序取了八个极雅致的名儿呢!有白鹤沐浴、观音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鉴尝汤色、品啜甘霖,我一直想问你此话何解。”梅妃一面拿水洗净茶具,一面又道:“白鹤沐浴就是臣妾现在做的事儿了,观音入宫就是把铁观音放入茶具,悬壶高冲就不必说了,这春风拂面便是用壶盖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泡沫,使其清新洁净。关公巡城便是把泡片刻的茶水依次巡回注入并列的茶杯里。韩信点兵便是茶水之时,要一点一点均匀地滴到各茶杯里。鉴尝汤色也不必讲了,这品啜甘霖须得乘热细缀,先闻其香,后尝其味,边啜边闻,浅斟细饮。量虽不多,但能齿颊留香,喉底回甘,心旷神怡,别有一番情趣。”
  不多时,茶已泡好,梅妃先奉与太后,再奉与毋青竹。太后尝了,连声说好,因向梅妃道:“哀家这宫里的人也真该跟你好好学学了。免得浪费了好茶。”三人说了一回闲话,到宝儿下学回来,毋青竹方和梅妃一道向太后作辞。出了含凉殿外的垂花门,毋青竹便问梅妃:“昨儿你找我究竟是因为何事?”梅妃拿眼看了一眼知琴,毋青竹会意,因向知琴道:“我和梅妃娘娘去园子里逛逛,你先行回去。”知琴道了声:“是,奴婢遵命”,便转身而去,梅妃拿眼瞟了胭脂一眼,胭脂会意,因向毋青竹道:“奴婢正想去绿萼姐姐那里拿一个花样子,请容奴婢也告退了。”毋青竹一摆手,胭脂便随了知琴一道去了。这里只剩毋青竹与梅妃二人。梅妃一瞅四处无人,便向毋青竹道:“臣妾有一事想请娘娘做主。”毋青竹道:“何事?”梅妃道:“宝儿那孩子臣妾很喜欢,臣妾斗胆,想把宝儿带在身边养着。”毋青竹笑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此事能做主的只怕仅太后一人。即便是我能做主,你也晚了一步,前儿已有人先你之前来求了我,我已答应寻着机会帮她到太后跟前说情。”
  听毋青竹如此说,梅妃有些失望,只当是徐贤妃也去求了毋青竹。岂料毋青竹跟她说,那人是芸妃,梅妃复又心上一喜,因向毋青竹道:“阿若公主的身子也不好,芸妃一个人恐怕照顾不了两个孩子呢。”毋青竹笑道:“宝儿已经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呢,何况阿若公主的身子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芸妃为人是极好的,原是江湖儿女,初入宫时,也是一派侠女风范,被太后制得服服帖帖的。倒成了个端庄贤淑的妃子。只是不知何故,孟昶似乎并不喜欢芸妃,自打毋青竹进宫后,还从未见过孟昶夜宿于芸妃住处,就是平日里,孟昶也不到芸妃的住处走动,即便是惦念阿若公主了,也只是命人把阿若公主带到承前殿去。毋青竹知道芸妃的意思,身边有个皇子,大约是聊解凄凉之景吧。
  毋青竹倒也不把话说死了,以免得罪了梅妃,便说:“我去向太后说了,怕是也没多大的用处,你也知道,太后很疼宝儿,只怕要一直把宝儿带在身边呢!”又压低声音说着:“我告诉你一个方儿,保准你一举得男。”梅妃道:“皇上终日不是在飞霞阁,就是在牡丹院,或者是祥云殿,哪里有空去芙蓉院了。”毋青竹笑道:“眼前不就是机会么?我记着八月初九是姐姐的寿辰,那日皇上必定会夜宿于芙蓉院的。姐姐今年二十九岁,若在八月受孕,必然是男丁无疑了。那时候姐姐的身子也恢复了,正好。”梅妃道:“此话当真?”毋青竹笑道:“哪里还有假的,再怎么说我也是懂些医理的人。这天儿也不早了,姐姐怕热,就快回去歇着吧,出来半日了,我也该回去了。”毋青竹刚走,胭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梅妃不妨倒被唬了一跳,拍着胸脯说着:“你这小蹄子,把我的魂儿也给吓没了。”胭脂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梅妃道:“你也别一句一个奴婢该死了,咱们快回去吧!”胭脂因问:“方才皇后娘娘和您说了什么呢?”梅妃便将毋青竹的话说了一遭,胭脂道:“也不知皇后娘娘说的法子是不是真的?”梅妃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道:“我呸,那话若是真的,她自己怎么不生一个?”
  毋青竹回了庄宜宫,众人忙迎了出来,青瑜也携了丝雨迎了出来。毋青竹一见了丝雨,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拿下,重打她五十大板。青瑜见姐姐下死眼盯着丝雨,只觉得奇怪,因众人都在眼前,也不好多问。毋青竹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指着丝雨,颤声道:“丝雨,随本宫进来!”又向众人道:“你们谁也别跟进来!”
  众人虽不解,但无人敢问,纷纷立于两旁给毋青竹让出一条路来。丝雨随毋青竹进了奉玉殿便一头跪在地上,大呼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毋青竹一面椅子上坐了,一面又道:“那你说说看,你错在何处?”丝雨含泪道:“奴婢错在……错在……”毋青竹拿手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拍,一面又道:“莫非你还要本宫替你说?昨儿你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
  丝雨吞吞吐吐的答不上来,毋青竹越发气了,呵斥道:“在家之时,你和下人不干不净的,母亲就想打发了你,只因见你无亲无故,我们姐妹才再三替你说情,留下了你,没想到,你如今长进了,心也高了。”丝雨道:“奴婢惶恐,奴婢实在不知所犯何事,还请娘娘明示……”
  毋青竹指着丝雨道:“好,好,那本宫就说问问你,昨儿你身上所配的香囊是哪儿来的?”丝雨道:“奴婢昨儿已经说过了,是在大街上买的。”毋青竹道:“好啊,那你去给本宫买一个回来。”丝雨含泪道:“那原是个挑着担子走买卖的妇人,恐怕如今寻不着人了。”毋青竹冷哼一声,又道:“好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这一哭啊,可真是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模样儿了!”丝雨只一个劲儿的掉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屋外的众人虽站得远远的,但屋内的情形都被众人听在耳里,皆暗自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何事?绿萼忙向众人道:“你们还不下去?娘娘的午膳还没备得呢,还不吩咐下去?”众人一窝蜂似的散了。
  青瑜见绿萼似乎没有离去之意,因向她道:“皇后娘娘如今正在气头上,你我都不好进去,她最疼赵奉仪了,你去飞霞阁请了赵奉仪来,赵奉仪只说几句话,皇后娘娘就不恼了。”绿萼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去了。
  众人既已散去,青瑜便进了屋内,只见姐姐仍是一脸盛怒,丝雨跪在地上,早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了。青瑜故作不知,因向毋青竹笑道:“姐姐素来宽待下人,别说是这般训斥了,就连重话也不曾说过,必定是丝雨犯了大错,这才触怒了姐姐,也是妹妹管教不严,回去后,妹妹把这丫头痛打一番,好替姐姐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