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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含烟阁主人生媚　　芙蓉院梅妃生嗔
  却说毋青竹叫门后，便有家丁答应着开了门。那开门的家丁见是毋青竹，忙躬身打千，一旁的家丁道：“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和少爷。”
  毋青竹忙摆手道：“不必了，我去夫人房里看看。”
  少时，便有崔氏闻之前来侍候。毋青竹笑道：“都是我的不是了，这个天了还回来，倒闹得你也不安生。”
  崔氏道：“娘娘这话可是没有的，只是今日母亲大人一日不得安心。”
  毋青竹一面同了长嫂往母亲住的院子去，一面道：“所为何事？”
  ：“因听闻宫里有好些个娘娘挨了板子，又因听说皇后娘娘也被太后惩戒，母亲便急得不得了，父亲又派人到宫里打探消息，偏偏又听说娘娘竟然被太后罚到园子里做杂役去了。偏偏您的消息我们一概不知，母亲已经昏厥了几次。”
  毋青竹正色道：“这事儿怎可叫母亲知道？她这病是急不得的。”
  崔氏道：“好在大夫住在府里，及时的救治，尚无大碍，这会儿母亲应该已经睡了吧。”
  ：“这么着，你打发人去把我的卧房整理整理，我这几日就在家住着。”崔氏去后，早有毋夫人门外侍候的丫鬟丝雨上前要向她请安，毋青竹忙道：“不必多礼！”那丫鬟微微欠身，又轻轻的把门推开了，毋青竹前脚还没迈进屋里，便听到毋夫人喊丝雨：“我怎么听到是娘娘说话的声儿？”毋青竹笑着冲丝雨摆手，丝雨会意，忙答应着：“夫人，您听错了，娘娘这会儿怎么可能回来呢？”
  毋夫人撑起身子来，又道：“我怎么也睡不着，你进来陪我说说话……”毋青竹也不点灯，只趁着月色走到床前，一把将母亲抱住，毋夫人惊道：“丝雨，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她“嘻嘻”一笑，毋夫人听这声音方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因笑道：“你这孩子越发没有经纬了，你这会儿怎么又跑回来了？”
  毋青竹一面将蜡烛点燃，一面说：“我可不是私自溜出来的，是太后恩准我回家替您治病。”
  毋夫人哭道：“你可把娘急死了，今儿个听青瑜说你在御花园做杂役……”
  毋青竹忙说：“都是我不好，害得娘担心了。”这夜，母女俩说了好些个衷肠话，也不消细细表述。
  却说韩弢送毋青竹到家后，又返回了绿柳山庄。对于华老板的身份他早已有所怀疑。故此华老板拿出那封主公亲笔书函时，他反而觉得是再情理之中。
  此时，华老板已然褪去衣衫忽忽睡去，却又听玉儿在门外轻声道：“小姐，韩公子来了。”
  华老板闻言，不由得一笑，自语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她又道：“你去请韩公子到我房里来。”她随手抓起一件水红色纱罗往身上一套，汲上一双小睡鞋便往椅子上一坐。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下暗想：到底只是一个男人，终究还是做了华美人这绝世容貌的俘虏。
  少时，韩弢进来了，因见华老板内着一白绫刺花肚兜，外面仅仅罩了一件纱罗，下身也只穿了一条白绸洒花阔脚裤，再看她那双眼更是媚惑如丝。韩弢只看了一眼，便把头别过去了。华老板见状，不由得一声冷笑，又道：“怎么，你不敢看我？”
  韩弢道：“有何不敢，只是你这样的女人看了又叫人无福消受，倒是不看的好。”
  华老板忽地往韩弢腿上一坐，以左手勾住韩弢的脖子，另一手抚摸着韩弢的胸膛，她将头轻轻枕于韩弢的肩上，柔声说：“既然来了，我就叫你好好的消受一下美人恩……”韩弢将华老板的头扳到自己眼前，以食指微微的抬起她那略尖的下巴，将自己的嘴唇慢慢的凑了过去。华老板慢慢的闭上了她那双美眸，韩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华老板闻声，不禁怒目圆睁，“腾地”起身，冷笑道：“竟然有你这么不识抬举的人，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排着队要见我，我可还应付不过来呢！”
  韩弢一面华老板推开，一面道：“请恕在下命薄福浅。”
  华老板倒也不作计较，只往那圈椅上一坐，含笑道：“还是说正事吧……”她端起青瓷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又道：“主公既然让你听我的差遣，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也别不服气。”
  ：“你我都是为主公办事，谁带头还不是一样的？”
  ：“这就好，连日来你到宫里假扮孟镐的鬼魂，可有什么发现？”
  ：“虽未有收获，不过倒让孟昶大病了一场。”
  ：“想来那孟镐之死必定与孟昶脱不了干系，他轮番请了道士、和尚进宫作法，其用意是人尽皆知。据说当年孟知详那老贼是想把皇位传给孟镐，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四处散播谣言……”
  韩弢闻言不由得一声冷笑，华老板道：“难道你觉得我这想法不对？”
  ：“要不都说你们女人头脑简单？如今蜀国国泰民安，谁还会在意到底谁做皇帝？如今就凭我大理的兵力，要拿下蜀国，纯属天方夜谭!动摇民心固然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黑夜总是于阴谋作伴的，此时的秋掩斋里，丽妃正陶醉再寒食散给她带来的快感中。无霜立于一旁，满脸的忧虑。丽妃食散后，伴随着毒性发作，便产生了巨大的内热。为防五毒攻心，每日服散之后，丽妃总要多吃冷饭。这且不说，还得常喝热酒，还必得是好酒。倘若饮用冷酒或者劣质酒就可能会送了命。
  无霜因再一旁劝道：“娘娘，您还是把这寒食散戒了吧，那些长期食散之人，有的舌缩入喉，有的痈疽陷背，有的脊肉烂溃，有的痛苦异常得要自杀，奴婢不愿意看着娘娘受苦。”
  丽妃自从食散以来，喜怒不定，狂躁异常。整个人都变了，打骂宫女、太监成了家常便饭。这会儿见了无霜如此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无霜脸上。吼道：“本宫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来管？”
  无霜在丽妃身边服侍了三年，何曾挨过打？此时心下颇有些委屈，便不敢出声儿了。半晌，丽妃方才醒转过来，因见无霜脸上有一道鲜红的手印，她忙上前看了看，又说：“这是谁打的？”
  无霜不禁有些心酸，也不知如何答话，丽妃的奶娘乌嬷嬷道：“娘娘怎么不记得了，那不是娘娘刚才打的？”
  丽妃抚摸着无霜那发红的面颊，连忙说：“我糊涂了，今儿个连你也打了，我原本不是有心的。”
  乌嬷嬷道：“无霜说得也没有错，娘娘您还是把寒食散戒了吧，你不看别人，只可怜我们服侍一场的份儿上吧！您要有个好歹，叫我们如何是好？”
  这厢无霜因见丽妃要洗手，便上前去替丽妃挽起衣袖，又赶紧的递上手面儿。丽妃笑道：“这些事叫小丫头们做就是了。”
  无霜道：“做习惯了，奴婢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了。”
  乌嬷嬷再一旁说：“我今儿个再园子里遇到杨淑妃，她还只顾说娘娘您近日总支银子，又说宫里的好酒倒叫娘娘您喝了一大半。又说什么就连太后、皇后都没有娘娘您这么个待遇，还说叫娘娘您省着点儿花银子，她不像皇后那么耳根子软，多少银子都给支。”
  丽妃一听这话，便将那盛了大半盆水的面盆打翻了，那镶满翠玉的面盘刹那间摔得四分五裂的。她恶狠狠的说：“那个婆娘也不照照镜子，连本宫的事，她也要管上一管？太后不过随口那样一说，她还就当真了，还真是好笑!她要管事，我还偏就不叫她管！”
  乌嬷嬷道：“娘娘，依我说，您还不如把管事之职弄到手中，以后别的娘娘还不都来巴结您？那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丽妃笑道：“嬷嬷你也糊涂了不成？那协同皇后管理宫中事务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可不愿意去惹一身骚。你们以为那梅妃就甘心让淑妃管事？让她们争去。”丽妃在心底盘算了一番，又悄悄在无霜耳边低语了一阵。无霜笑道：“还是娘娘高明，如此一来，最后管事之职必将落到花蕊夫人身上。那岂不是一箭三雕？”
  丽妃冷笑道：“本宫以往不和她们计较，她们还当本宫没本事，看来在这后宫，还真就不能软弱。本宫不出手倒也罢了，一旦出手，便叫她们谁也没有好果子吃。”这回火烧锦翠阁算是给她们一个小小的警告……丽妃因见毋青竹在太后和大部分妃子心中还是颇有地位的，便想出这招离间计来嫁祸毋青竹。使众人疑心毋青竹是到太后跟前高密之人。不料众人皆以为使杨淑妃暗中使坏。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就让她们斗去吧，你毋青竹派绿萼那个小贱人来辖制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而此刻的芙蓉院里，梅妃一面嗑着葵花籽，一面兀自想着心事。自从美玉和客嬷嬷被撵出宫去后，梅妃身边越发没个说话的人了。她在心里暗自忖度如意可否能信任？复有疑其又是美玉和客嬷嬷之流。偏那如意是个有心之人，因见梅妃蹙眉长叹，几次想斗胆献计，又恐梅妃笑她多事。往日美玉一干人等在芙蓉院时，她可受了不少的气，现今正是成为梅妃心腹的绝佳时机，如意又岂肯白白错过？她在心里暗自揣摩了一番，正思开口，梅妃懒懒的发话了：“如意，你跟本宫多久了？”
  如意道：“回禀娘娘，奴婢自打入宫便进了芙蓉院，掐指一算，已经四年了。”原来这如意因家贫，不得已入宫做了宫女，梅妃细细的问明如意的情况，又百般的笼络了一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梅妃将太后要淑妃协助皇后打理后宫的事情与如意说了一遍，因问如意有何对策。如意笑道：“依奴婢愚见，娘娘要做这个管事之职是极为容易的事情。”梅妃听如意这话说得唐突，便屏退了左右，她自己携着如意的手往内室去了。梅妃一面往那张仿照魏晋古制正方形的独坐塌上坐了，因问如意：“难道你以为那淑妃会自动放弃？”
  如意道：“太后还未成向众人宣告这事儿，恐怕也要等皇后娘娘回宫后才会说这事儿。娘娘只需在这几日去别的娘娘那里去走动走动，到时候她们自然会替您说话。”梅妃不禁对如意刮目相看。现在杨淑妃怀有龙种，众人早红了眼。岂有赞同的道理？
  主仆二人正闲话间，便有嬷嬷来回，说是绿萼来了。梅妃心想：这时候她来做什么？梅妃忙叫如意出去候着。少时，绿萼进来了。也不等梅妃吩咐，她自己就往那月牙凳子上一坐。梅妃待要发作，复又忍住。只冷笑道：“姑娘好兴致！这么晚了。姑娘不好生歇着，该不会是特意来探视本宫吧？”偏这时，梅妃养的那只长毛狗拿爪子去刨那月牙凳雕花腿上挂着的腿间挂着的彩穗。又“汪汪”的乱叫。梅妃抬起一脚把那长毛狗踢飞了。那只长毛狗飞离地面又摔了下来，差点儿丧了小命。梅妃怒向门外喊了一声：“如意”。如意忙进来了，口里说：“娘娘有何吩咐？”
  梅妃指着躺在地上乱叫的长毛狗说：“叫人把这个畜生给我弄出去，本宫看了心烦。如意已带着两个小太监把那长毛狗弄出去后，梅妃还在说：“畜生就是畜生！”
  绿萼明知梅妃是在含沙射影，却丝毫不作理会，反倒笑道：“娘娘为了畜生置气？如此以来，娘娘又是什么？”
  梅妃指着绿萼只说不出话来，绿萼又道：“娘娘，天色已晚，奴婢就长话短说了。三天后皇后娘娘回宫后，到时候，太后就会当众宣布让淑妃娘娘暂时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宫中事务。到时候，你若是不想看淑妃更加得意，那你就只能提议让花蕊夫人做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