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紫竹院主失爱子 含烟阁主谈伽蓝
作者:陈榕    更新:2024-03-15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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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紫竹院主失爱子  含烟阁主谈伽蓝
  却说毋青竹等人正闲话间,紫竹院的王嬷嬷来报,二皇子与三皇子病重。毋青竹忙去了紫竹院。里面传出的是杨淑妃哭天喊地的声音。
  只见二位皇子的床前吐了满地的鲜血,一旁的太医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大呼:“淑妃娘娘饶命,淑妃娘娘饶命……”在看几位太医轮流为二位皇子把脉,另有人扒拉着二位皇子的眼皮,仅看一眼,毋青竹便知道二位皇子是救不活了。二位皇子的之死,震惊了后宫。二位皇子是中了慢性毒药而死。经过刑部验尸,二位皇子是由于长期服用金刚石粉末而死。那金刚石粉末具有疏水亲油的特性。当人服食后,那粉末便会粘连与胃壁之上,在长期的摩擦中,人就会胃溃疡,不及时治疗便会死于胃出血。居然有人向皇子下毒!太后震怒了,皇上也震怒了。即命大理寺协同刑部彻查。整个后宫一时之间陷入了阴霾之中……
  秋掩斋的小花厅里,丽妃向绿萼抱怨道:“你不是说要一两年才会毒发,怎么二皇子和三皇子这么快就死了?现在可好,要是刑部查出来了,你叫本宫怎么办?恐怕连太后都不会替本宫说情。”
  绿萼冷笑道:“娘娘这样的胆量还指望有出头之日?依奴婢看,你竟连梅妃那朵昨日黄花都不如呢!”
  :“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在帮谁?”
  :“这个娘娘又何须多问?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把王嬷嬷推出去顶罪。”
  :“王嬷嬷可不会平白无故就替我们受死。”
  :“娘娘您想,刑部的人向王嬷嬷问话,她会什么也不说吗?你放心,奴婢自会去处理,你这个丽妃的位置还是稳妥的。”从秋掩斋出来,绿萼和柳妃打了个照面,柳妃心下自思道:怎么近日绿萼和丽妃常在一处?皇后和丽妃也不是熟络得紧,怎么会让绿萼三五两日的便往秋掩斋跑?柳妃心里所想,绿萼岂能看不出端倪来。她笑向柳妃道:“娘娘这多会儿了,可往哪儿去?”
  :“我想着淑妃妹妹失去两位皇子,心里自然是难过的,我便想着去紫竹院看看去。”
  :“娘娘走好,奴婢不远送了。”绿萼料定柳妃不会多言,试问一个有把柄在别人手上的人,又如何敢嚼别人的是非?绿萼在回庄宜宫的路上,心里忖度着:淑妃的三位皇子如今死了两位,如今还剩下一个,却是个天生残疾的,皇上总不会立一个跛脚的皇子为太子吧?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进行得越来越顺了,绿萼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晚间,毋青竹漫不经心的问蔷薇:“今晚侍寝的是谁?”
  蔷薇道:“是花蕊夫人。”
  :“皇上还未招赵奉仪侍寝?”
  :“赵奉仪的牌子已经呈上去了,排在每月的二十八号,偏那日因二位皇子去了,皇上到紫竹院歇息了,只能是下月了。”
  此时正是后蜀的全盛时期,疆土包含四川大部分地区、陕西南部、湖北西部、甘肃东南部。随着国家政局稳定,孟昶便开始松懈起来,因纨绔子弟王昭远好说大话,善于逢迎之术,深合孟昶之意。便对此人加以重用,凡一切政务,皆交予王昭远处理。孟昶终日孟昶沉迷与花园、美酒、佳人的温柔乡之中。终日酣歌艳舞,夜夜娱乐。为打球走马,他开始强征百姓的土地,作为打球跑马之场地。常命宫人穿着五彩霞衣在场中穿梭来往,真似锦蝶飞舞。去他为取悦于花蕊夫人,便命人四处寻找牡丹种子,在宫内遍种牡丹,花蕊夫人所居的宣华院,如今已更名为牡丹院。
  如今当春花开之时,双开的有十数株,黄、白各三株,余者深红、浅红、浅紫、深紫、淡花、巨黄、洁白、正晕、侧晕、金含棱、银含棱;傍枝、副搏、合欢、重叠台,夜光白、蓝田玉、火炼金丹、种生黑、豆绿、娇容三变首案红、赵粉、首案红、紫二乔、姚黄、粉蓝、多至五十叶,面径七八寸。更有檀心如墨的,花开之时,十里闻香。孟昶与花蕊夫人,日夕在花下吟诗做赋、饮酒弹琴。花蕊夫人,既温柔风流,更兼天赋歌喉,每逢侍宴,红牙按拍,檀板轻敲,声徐流水,余音袅袅,绕梁三日。后主日日饮宴,觉得肴馔都是陈旧之物,端将上来,顿觉厌恶,不能下箸。花蕊夫人为了讨好孟昶,便别出心裁,用洗净的白羊头,以红曲煮之,紧紧卷起,将石镇压,以酒淹之,使酒味入骨,然后切如纸薄,吃起来风味无穷,号称“绯羊首”,又名“酒骨糟”。
  孟昶每每遇着月旦,必用素食,且好吃薯药。花蕊夫人以薯药切片,莲粉拌匀,再以五味调和以进,清香扑鼻,味酥而脆,望之洁白如银,望之如月,宫中称之为“月一盘”。其余肴馔,特别新制的,不计其数。后主命御膳司刊列食单,多至百卷,每值御宴,更番迭进,每天都没有重样儿的,让孟昶对花蕊夫人的宠爱一日胜似一日了。
  每逢宴余歌后,孟昶同着花蕊夫人,将后宫的佳丽召至御前,亲自点选,拣那身材婀娜、姿容俊秀的,加封位号,轮流进御,特定嫔妃位号,为十四品。其品秩相当于公卿士大夫,每月香粉之资,皆由内监专司,谓之月头。到了支给俸金之时,后主亲自监视,那宫人竟有数千之多,唱名发给,每人由御床之前走将过去,亲手领取,名为支给脂粉钱。花蕊夫人写诗咏此事道:月头支给买花钱,满殿宫人近数千;遇着唱名多不语,含羞走过御床前。
  翌日,孟昶便带了花蕊芙蓉鸟共乘御辇出宫,带了无数的宫娥皆是锦衣与容者,珠履秀袜、车水马龙,碾尘生香……
  那孟昶正搂着花蕊夫人求欢,岂料车帘外的一个人影让他大怒!那是毋青竹!她正和一个男子同行,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一家酒楼。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韩王!孟昶复又想到:韩王已死去三年了,又怎么会和青竹一道出现在这闹市之中?兴许是自己看错了,也未可知。他探出头去,朝车外望了一眼,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花蕊夫人道:“外面有什么?竟让皇上如此着迷,莫不是一位绝代佳人?”
  孟昶笑道:“凭她什么绝代佳人,都不可和爱妃相比……”
  孟昶方才所见的正是毋青竹和韩弢二人,毋青竹手拿折扇,颇似一个风流的佳公子。韩王着轻裘、缓带、宽衣。好一副大袖飘飘的俊逸风度,几追仙人之姿。他们被人群夹在了中间,皇上出游,声势浩荡,自然是引得全城百姓皆来观看。人群中有人道:“听说和皇上同辇的是花蕊夫人,那花蕊夫人可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才女。”毋青竹听了这话,难免伤神。韩弢拨开人群,挤到她身旁来,把手递给她。毋青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踌躇着要不要把手递给韩弢。两人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再度挤开,这次毋青竹没有犹豫,她把自己的左手交给了韩弢……
  二人走到空处,毋青竹方问:“韩兄,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韩弢笑而不答,毋青竹心下虽是疑惑,但还是随了韩弢而去。禁不住毋青竹再三询问韩弢只得说:“我介绍一位奇女子给你认识,想来你们应该是很合得来的。”
  毋青竹心上一颤,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韩弢称之为“奇女子”?
  及至到了门前,毋青竹方才知道韩弢口中的奇女子姓甚名谁,竟是华老板!那开门的婢女见了毋青竹正待开口招呼,毋青竹忙止道:“姑娘烦你带我们去见你家主人。”
  韩弢听她如此说,便问:“你何以知道我要带你去见这家的主人?”
  毋青竹笑道:“公子结识的定非一般的寻常女子,我想着,这园子内有乾坤,这家主人必定非凡女。”
  :“青竹兄所言极是!”
  在前面带路的婢女听毋青竹这般说,不禁好笑,只不敢笑出声,便抿嘴偷偷一笑。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含烟阁,一见毋青竹和韩弢一路同来,华老板不禁称奇,口里说:“你们怎么一道来了?”
  韩弢诧异道:“你们认识?”
  毋青竹一面向华老板拼命使眼色,华老板自是领会到了,便说:“我可不认识这么俊俏的公子。”说话间,二人已随了华老板至一抱轩内,但觉一股甘甜而浓郁的气味从香炉内散发出来,那味道能让人酥软。再看那博山炉,可谓是精美绝伦:炉子通体皆用金丝与金片错出舒展的云气,炉盘与炉盖铸出高低起伏的山峦,炉盖依着山势缕孔,山峦间有虎豹奔走,灵巧的小猴子或是蹲于山峰高处,或是骑在兽背上玩耍,山中更有巡猎的猎人。自然风景极为秀丽生动。再看那炉座把上透雕出三条欲腾出海的蛟龙,以龙头擎托炉盘。在炉座把上的山海之间饰有龙纹,那精湛的制作工艺令人咂舌!
  毋青竹因那香气从未闻过,便问是何香?华老板道:“公子如何连这个也不识得?这是来自占城的‘多伽罗’,别名‘伽蓝’,乃是沉香中的极品。”
  毋青竹笑道:“姐……华老板倒是雅得紧,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韩弢道:“青竹兄若非雅士,我等岂不是俗中又俗之人?我可记着前番还向青竹兄讨教了一番隔火熏香之法,你道是:烧香取其味,而不在其烟,以无烟为妙,故须得隔开火,你又道隔火之片以砂片才好,若以银钱等物,便是俱俗不佳,热且不可隔火。就连玉石也逊色,那炭饼也须得用炭、葵叶、江米汤、红花精心制作而成。能说出这番话的,又岂能称之为俗人呢?”
  华老板笑道:“瞧瞧您二位,到我这里来,竟只是为论香来了。”
  三人闲话了一阵,华老板兴致颇好,便由韩弢抚琴,她自己献上一舞。毋青竹几近陶醉于那动人心魄的旋律中,这是如此熟悉的曲调啊,已有三年不曾听过了,可她日日记得这曲调,只是不知道作这曲子人,当初心里可曾想过自己?倘若时光可倒流,她宁愿不去做什么皇后,她希望陪陪伴自己的是韩王!为这突然冒出的想法,毋青竹吓得不轻,作为一个已婚的女子,且还是一国之母的女子,怎么可以有如此荒诞的想法?毋青竹发现:自从这个韩弢出现后,自己愈加身不由己了……
  晚间,听五皇子哭得厉害,毋青竹便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轻轻拍打着他,嘴里亨着歌谣,哄他入睡……
  :“青竹……”毋青竹忙把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见毋青竹犹未盥洗,孟昶便问:“还不预备歇息……你今日出去了?”
  毋青竹面上一红,口里道:“今日不曾出去,只到芙蓉院陪柳妹妹下了一回子棋。”
  孟昶犹自不信,又道:“今日,朕在长平街见有一个女子和你颇为相似,朕还当她是你呢!”
  :“想是皇上看错了……”毋青竹心下想着:如今的皇上已然不是当初知道治国图强的孟昶了,如今他只一味的骄奢淫逸,劳命伤财。就连皇上所重用的大臣们,无一不是奢侈腐化。那主管军政大权的知枢密使事王昭远任意挥霍国库中的金银绢帛。再看那位兼将相的李吴任意收刮民脂民膏,还放高利贷盘剥百姓。他家中的姬妾就有数百人之多。翰林院学士范禹贪赃枉法,在掌管科举考试时竟以送他钱财的多少来决定官职高低。盐铁判官李匡远代理宰相处理盐铁使的政务,竟一日不判刑就闷闷不乐,听到犯人受刑发出的惨叫声后,反而认为是优雅动听的音乐;宰相欧阳炯不善理政,只会填词品笛。朝廷有这样一批人当政,总有一日民怨国衰,如此下去,西蜀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古训道:后宫不得干预政事。事到如今,毋青竹也不得不说了。便劝解孟昶不可过于糜费,此时当修身养息,以备战。
  孟昶道:“朕之西蜀天神共佑,更兼蜀道险远,又有何惧?那攻打我西蜀之人,无不是无功而返。朕在朝堂之上,听大臣们如此说,回了宫里,太后也时常这么说,到了牡丹院,那花蕊夫人也这般说。朕到庄宜宫,无非是想图个耳根清净,你倒好,不知在哪里沾染了这些气息,也变得聒絮起来了。”
  毋青竹便不再言语了,知他今夜会在庄宜宫歇下,便换来知琴等人备水,她亲自为孟昶宽衣。孟昶一时忘情,低头含住毋青竹的那对诱人的嘴唇,毋青竹轻轻将他一推,孟昶道:“青竹,朕总有一天会找一个高人,将你的病治好。”毋青竹心下自思道:皇上果然已得知自己身患暗疾之事,整个皇宫,就只有绿萼知道这事儿,皇上定是从绿萼口中知道了此事。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毋青竹便没作任何回应。正当她褪去脚上的绣鞋之时,便有人来报:紫竹院的王嬷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