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后105
作者:岁岁秋姿    更新:2024-03-14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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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他是人。
  子婧看清楚他的脸,若不是面上蒙着灰尘,身形挺拔的他算是样貌十分英俊的男子,他惊人漂亮的眼睛泛着诡异的蓝光,在渐渐熄灭,变成黑的不透光亮的眸子,茫然而又好奇的对着子婧。他穿着奇怪的长衫,子婧记得小时候见过的说书人穿过这种古人的长袍。只是他的长衫仿佛被利爪撕破,在风中如纸片般飘动。看起来十分落魄。
  “砰,砰。”忽然身后传来两声不死心的枪响。
  这个男子忽然挡在子婧身前,左手一滞,右袖一摆,子婧惊奇的发现两枚冒着烟的子弹被他竹子般修长的手指夹着。
  难怪刚才那一阵乱枪没有打死他,还以为他是鬼,原来是他有一身尚好的功夫。子婧禁不住吞了吞口水,却发现口干舌燥,喉咙更是疼的冒火,垂死的她终于感受了一息生机。
  转眼间,子婧便看到这个男人风一般冲向开枪的呙人队长村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仿佛捏死一只鸡般就那么轻轻动了动手指,村知的脖子就断了。潜伏在周围的呙人士兵见状兔子似的都逃了。
  子婧心知这渺茫深山之中可能会有书中所讲的世外高人,只是此人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即便是刚才子婧明显感到他是替自己挡了子弹,但还是十分怕他。
  子婧抱着孩子偷偷逃走。忽然面前立着一个人,抬眼便看到是这个男人。
  他出现的毫无动静,甚至连风声都没听到,让子婧吓了一跳。他为何要挡自己的路?难道是要杀了自己吗?
  子婧念在刚才他替自己挡子弹的份上,对他小声说道:“你,你好。”
  男子仿佛听不懂般微微皱眉,神色倒是没有刚才的戾气。
  子婧紧张的说道:“我,我不是坏人的,我现在要急着去做一件事,你会让我离开,对么?”子婧轻轻的问,见他没有表态,她抱着孩子往前走了一步,朝他充满戒备的示好道:“刚才,谢谢你。”
  就这么沉默的抱着孩子从他身边一步步的走过去,身后忽然传来这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子婧微微一顿,她自然知道这孩子是死了,但还是舍不得放手,她愿意背着她下山,将她安葬在繁华的都市。
  “我知道。”子婧没有转身的回应,随后便继续往前走去。
  这个男人突然飞扑过来,强大的气场就像一阵风将子婧吹倒,他顺势抢走她怀里的孩子。
  “你干什么?”子婧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走,完全忘记对这个男人的惧怕。
  男子将孩子尸体放在地上,然后脱掉自己衣服,一层又一层,最后光着健硕的脊背。他的衣衫就像久经岁月的布条,颜色早已褪成了淡黄色,但里层的亵衣倒是完整,他用亵衣将孩子瘦小的身体包裹起来。徒手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孩子放了进去。
  子婧坐在地上看着他将孩子一点点埋葬,眼泪一直在流。
  直到天光彻底放亮,森林里一片通透清明,这个男子才悄然离去。子婧从地上捡起一个木牌插在孩子的坟前作为标记就默默的离开了。
  藏在大树后面的男子用一双奇怪的眼睛望着子婧远去的身影。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肺腑横冲直撞,他痛苦的趴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石子,只听“咔擦”一声,石头在他手心碎成了粉末。
  为什么,她的出现会使体内的它变得安静;为什么她的离开,会使它变得狂躁。他感觉快要控制不住另外一个邪恶的自己了,天堂与地狱之间于他而言仅仅一线之隔。
  这个男子的十指疯长出的指甲就像坚不可摧的铁片死死的扣着地面。他就像野兽般伏着身子,抬起虎视眈眈的蓝眸,随着一声兽吼平地呼啸,他手脚并用朝子婧离去的方向奔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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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鄱阳是大鸿国最大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是声播海外的国际大都市,并且云集各国的使节和商人。自一八九一年大鸿国因领土纠纷和呙国连同另外三个国家打了一仗,这一仗直捣大鸿皇城,皇帝和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吓的躲到了边陲,听说联军在皇城耀武扬威的转了一圈,皇城就成了只剩下砖瓦的空城。
  珍贵而又瑰丽的国宝自此流亡海外,也有不少流到黑市的被大鸿的爱国商人出钱购买。虽然后来,大鸿皇帝于一八九二年和以呙国为首的几个国家签订了卖国求和的割土赔偿等不平等条约稳住了动荡不安的国内形势,但依旧无法挽回大鸿崩塌一陷的国际形象,自此,大鸿被贴上了弱国无能的标签。大鸿生意人在商场上备受不平等条约的排挤,大鸿百姓备受外来人种的欺凌,最为明显的地方倒数大都市鄱阳。
  鄱阳划分大片的租借给呙国等几个国家。租界之内,承租国行使全部管辖权,其中更包括外国人与大鸿人的矛盾纠纷,也全部由承租国领事馆解决。鄱阳政府公权行使权弱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百姓苦不堪言。
  逃难至此的子婧一身落魄的站在鄱阳的街头,看着街上人流熙攘,美丽的女人穿着只在母亲柜子中见过一次的旗袍,还有村子中只有一辆的自行车,在鄱阳的街头有好多,说书先生讲过的四个轮子的汽车一辆又一辆从自己身边开过去,让她惊慌的让开路子,看得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鄱阳是个天堂。她在心中叹道。脑海渐渐浮现母亲临终前的一幕,当时母亲受了很重的伤,身后便是陷入火海的房子,母亲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她的肩膀:“子婧,一定要去鄱阳找他,一定要去。”
  子婧大叫着要将母亲拉出屋子,可是一个横梁砸了一下来,母亲自此被横隔在熏烟火舌之中。她被少辰抱了出去,房倒屋塌,她与母亲天人永隔,留下的只剩下少辰粗重的呼吸声和子婧无边的沉默。没有眼泪,是因为被自责凝固,被仇恨淹没。
  “是我害死了母亲,是我。”在少辰带着她离开时,她一把将疲惫的少辰推倒在地,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落一滴泪,她恨自己。
  “对不起,子婧,是我害了村子里的人,害了伯母。”少辰坐在被雨水打湿的地上,一身的泥泞,通天的火光将他苍白的脸映照的通红,他哽咽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子婧的心突然软了:“对不起,我也有责任。”
  “我带你去鄱阳。”少辰抓住子婧的手。
  子婧咬着唇重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