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草容    更新:2024-03-11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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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飘零,飘零
  为什么?不要这样!
  看着全无意识下的竹醉不断地抵抗来自他和灰衣佛子的救护,他觉得心痛成了碎片。
  你真的那么恨我吗?你真的在那个时候就不曾在意过你自己的生死吗?是否真的要让时间回复到那之前,然后放弃那个我一直追寻的事实,那个亘古横跨着的“锁”之真相,我才能在以后不犯错,才能挽回你么?竹醉,竹醉,你可知道我在追寻的那个事实究竟是为什么吗?
  你醒过来,我告诉你,然后你也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杀掉那113人?
  灰衣佛子束手无策地看着他和躺在草席上的竹醉,第一次觉得无力。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她也拒绝来自外界的任何帮助,似乎执意要等待烟消云散。”灰衣佛子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仰望着屋外的天空。“可能你能救她!”
  “我进入她的意识中,然后你来!”最后他决定用强迫的手段让她安静地接受治疗,虽然他又如同和她在一起的千年时间内一样,总是强迫她,但是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可是她的气脉已经很微弱,你能找到她的意识吗?”看着已经命悬一线的竹醉,灰衣佛子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我会将我的元神留在她身上,然后尽量保护她!”
  灰衣佛子瞬时瞪大了眼睛:他宁愿拿自己的命来赌这一场生死较量?元神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如果有任何偏差的话,轻则修为损耗千年,重则灰飞烟灭!他真的要拿自己的命来赌竹醉的命?
  他说完立即开始行动,扶起竹醉的身体将她放到了他自己的怀中,一如那同她经历过的千百年那样,他将她放到了那个最接近心脏的地方,她说过那里让她很安心。
  将头靠在了她的耳边,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还是如同和她在一起的任何时候,她总是爱钻入花丛中然后也总是沾染一身花香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香味了,在这十年中他总是觉得自己身边的气息少了什么味道,原来就是少了她身上那种自然的气息。
  长吸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身上微微的白光将他和怀中的竹醉包围,他进入了竹醉的世界。
  片刻后他错愕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佛子,佛子被他那眼神看的六神无主,随即佛子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竹醉不是毫无意识,而是她已经魂魄出窍了!”
  什么?魂魄出窍?竹醉的修为才一千五百年,这样的修为就能在两个修为都高了几倍的人面前魂魄出窍?
  “这样太不安全了!假如有什么闪失,她就真的没救了!”佛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原本已经毫无意识的竹醉能在这种情况下反抗他的救护。如果她真的魂魄出窍,那就表示她能见到所有的事情,那么她是真的想死?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掉,更不会让你自己就这么放弃,我会将你追回来!”他再次抱紧了怀中的人,闭上了眼睛。
  她能看到他和佛子救她,她也能见到他眼角流下的泪水,她是多么想伸手为他擦干,然后告诉他:不要哭。可是她不能,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幸福,不用再醒过来,如果醒过来,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颠覆他的认知,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所有的事情就此掩埋。
  所以她不知为何就能出窍的魂魄开始阻止佛子的救护,还有他的救护。
  她也很想靠在他的胸口然后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就这么和他想看两不厌。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仙,而她只是妖。
  对不起,对不起。佛子,你的事情我不能帮忙了,他和她我都不能再帮忙了!
  抱歉!
  有多久了?
  柳络梅这么问着自己:自己到底在这里有多久了?
  太阳总是固执地从皇宫那骄傲向天的滴水沿边升起,然后又固执地从她寝宫外那潭总是冒着薄薄舞雾气的碧水后落下。无论什么时候这皇宫中的花园都不会寂寞,一年四季中的花儿都会遵循亘古不变的规律次第开放,就如她的年华,一滴一滴消失,不同的只是那花儿每年都那么新鲜,可是自己的年华却一年比一年增添浓浓的刻痕。
  最后满面尘霜,终于被人遗忘。
  那日之后竹醉就没有来过,她有点担心她。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她那样的女子总是有着飘渺的感觉,就想山林中从未沾染过烟火的岩上花,美丽娇嫩,但是却深深地扎根在那迎风的岩上。
  她不会有事情的。柳络梅的心中如此地安慰着自己。
  慢慢行来,她来到了那株已经盛满了花蕾的树前,她看着它眼神有些迷离,也有些开心。她精心养育了三年的花,终是要开了。
  在那个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她只能带着他和她唯一的牵绊进宫,在最初他也不敢将那种子种下,因为她在宫里什么也不是,当然这颗种子更是不值一文。
  可是很快她就被封为了婕妤,她甚至连皇帝的脸都未见着。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有了一席能种下心中种子的地方。然后在她被封为婕妤的第二天她就种了下去,这样她觉得至少在这深宫里面还有一丝盼头。
  盼着种子发芽,抽苗,长叶,开花。
  这样她就能在花下赋诗、作画、抚琴。就像在许多个与他在一起的日夜那样。因为她觉得这树就是他,就是他在陪着自己做所有的事情,包括怀念过去。
  今日她又打点东西来到这树下,但是今日她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思绪总是围绕着竹醉,她很担心她。
  听说宫里又来了一个名叫阿紫的昭仪也听说皇帝彻夜流在她那里,夜夜笙歌,有时连早朝也忘记了,这让皇后很是担心,最后似乎因为皇后打了那个阿紫一掌,皇帝就发怒下令费了皇后。
  那个阿紫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以前还算勤勉的皇帝变成这样?
  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呵呵!她垂下头低低地笑着自己:这和自己关系不大吧?自己在这里只有三种死法:自杀、被皇帝杀掉、还有老死。
  只是真的与自己无关吗?她长久地思量着,她在以前从事听到有关皇帝的种种好与歹,可是那个时候她觉得作为一个皇帝总是要有自己任性和不羁的,因为他是皇帝。现在他为何连自己贤德的皇后也因为一个昭仪给废了?
  废后!自古以来都没有那个皇帝像他一样轻率吧?不顾众大臣的劝住就让自己的结发妻子下堂。这样的皇帝还是自己再宫外的时候所知道的那个皇帝吗?
  思绪飘得太远,她却记起那日那个叫阿紫的昭仪有邀请过自己去她的瞻秀宫,可是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竹醉曾经嘱咐过,最好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去,因为皇帝也下了口谕,她不去不行。
  别无他法,她立即起身走进了自己的寝宫,她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无法全身而退了,因为那个昭仪设下的或许就是鸿门宴,如果自己去不可能不劝解皇帝,关于皇后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那个昭仪要的结果吧?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她心中挂心的竹醉正立在她种下的树下看着她。她也听不见竹醉的轻叹,为着她,也为着她心中的那个人。
  天尽头的太阳又从那潭碧水后落了下去,明日很快就会到来,竹醉有想过要阻止她,但是她伸出的手总是从她的身体中穿过,竹醉越是着急越不能触碰到她。
  木愣愣地立在树下,竹醉觉得似乎听见了来自天际那方苏澄的寂寞放歌,他也与她一样因那没有希望的将来的迷茫吧?
  竹醉!
  她听见了身后面的声音,然后她见到了他,那个魂魄出窍的仙灵:梓莲!
  他来这里做什么?看着他依旧飘逸的身影与自己一样变得触摸不到凡世的一切,她心慌了。她在担心他的处境,她知道那日让自己受困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小角色,他这样做万一被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发现要怎么办?自己已经死不足惜了,可是他不行啊,他不能出任何事情啊。
  回去!不要管我!
  她觉得这个时候有眼泪的话,那么一定会流泪,但是没有眼泪,所以她也庆幸自己已经不能流泪,不然自己又变得软弱了。
  和我一起回去吧!
  他伸出了手将她僵硬的身体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同样放在了自己的心边。虽然那里此刻没有心跳,但是他知道他的心那颗在肉体上的心一直在为她跳动。
  我不要回去,我好辛苦,佛子的忙我无法再帮了,他们我也根本无能为力,我还能做什么?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就从来都是无力的,总是依赖着他,之后也总是遍体鳞伤地让那个佛子为她担心,她似乎是在帮助他,可是却一直都不能好好地完成。现在这样的身体还能做什么呢?那个皇帝现在已经接近了那个结果,已经不需要自己了。所以她不想再活着了。
  跟我回去吧!
  他不懈地说着: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可是,她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他觉得那双眼睛中装满了数不尽的哀伤,像是坚硬的岩石受尽另外日月变迁后留下的深深刻痕般,那哀伤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眼中。
  可是他也能在她的眼中找到那一丝幽怨,那幽怨来自他和她的初见。
  她可知这十年来,他面对那绵延不绝的群山,总是反省、总是不断地说服自己再次去记忆那个月光肆意挥洒的惆怅的夜晚,他是怎样挣扎在厌恶、痛恨、失望、心痛之中,最后依旧是那个在月色下灰白的世界轰然倒塌。最后所有的所有被他那火焰燃烧得干干净净。只是他清楚地知道:即使那火燃尽了一切,可是他记忆中会永久灰烬漫天,不管经历了多少次大雨的洗礼也不会被洗涤干净。
  现在他总算像是经历了一个天劫般想通了一切,要她告诉他究竟当年是为了什么杀尽那113条人命,她却只是一味地躲闪!
  抱着她,他就这么与她在另外的一个现实中长久静默,不管那宏大的御花园中降下了多么绵人的雾霭,也不管花园中有多少的生死交替。
  直到太阳又固执地从滴水沿边升起。
  她才发现他陪了自己一整夜,而那美丽的婕妤已经从迷离的灯火照耀下梳妆齐备,打算赴那昭仪的宴。
  她慌了!明显地显得有些无措。他也发现了,于是问道:怎么了?
  她慌张地拉住他的衣角说道:不能让她去,会有危险。
  他看见了她脸上由于担心而显得软弱的眉角,他记得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的眉角总是带着阳光,然后她会让那阳光也染上他的眉角。
  不要慌!竹醉,我们跟过去!
  跟着那婕妤逶迤而行,她再也看不见皇宫中那纷繁复杂的水榭回廊,还有那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模糊不清的绰绰花影,在以前,她最爱的就是在这样似明非明的光线中穿梭来往。但是今日她觉得这样的视觉让她觉得可怕,仿佛她前面的婕妤这会这样永远走进黑暗中。
  瞻秀宫似乎格外明亮,她这么觉得,而柳络梅也这么觉得,这样好似在向外人宣称那个阿紫格外受宠的骄傲。
  颦眉,柳络梅有些犹豫地看着那灯火通明的瞻秀宫。
  宫外的宫女见着她来立即跑进一个通报去了,柳络梅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缓缓踏进了瞻秀宫的大门。
  坐在软榻前的阿紫抱住那目光混沌的皇帝,听见通报,阿紫扬起了头娇声道:“陛下,我们今天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好!”皇帝的嘴角有些僵硬地扯开一个达不到内心的笑容,生硬地回答着她。
  “陛下最好了!”阿紫凑近皇帝的脸轻轻地印下一个吻。皇帝还是带着那僵硬的笑伸手拉住了阿紫的手。
  先一步进来的竹醉和梓莲看着眼前的二人,完全已经无法再去想象当初的那个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了,皇帝的一切似乎都是依据这那个叫阿紫的妖,她的指令来演一出可笑的剧目。
  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杀掉她!
  竹醉皱紧了眉头,她知道皇帝已经完全被阿紫的媚术蛊惑,才几天的时间?眼前的皇帝本身就已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了,现在被阿紫这么一折磨,到时候他会怎么样?
  现在也不晚!
  梓莲在她身边笑了笑,他觉得正在生气的竹醉,似乎有了一点灵动的气息,仿佛那沼泽那渐次灰败的芦苇在来年又焕然成绿。
  可是大师说阿紫的出现是一定的缘法,不能轻易改变,就算强行改变了,也一定还有另外一个。那天我不是想杀了她吗?还不是没有成功!
  竹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串的话语,似乎有点不甘心。他能感觉得到,她那是去失去的活下去的决心在一点一点回来,为了眼前的这个皇帝。
  他有点嫉妒,所以不回一句话。
  竹醉也没有发觉他的改变,只是定定地看着柳洛梅进来。
  “哎呀!姐姐终于来了!”阿紫带着那迷倒众生的笑,将柳洛梅迎了进来。柳洛梅仔细看着她的脸,然后再心中不得不感叹眼前这个阿紫的美丽。
  柳洛梅又突然想到了竹醉,她觉得竹醉也很美丽,与眼前的阿紫不同,竹醉的美丽是如同她名字中的那个“竹”一般,美丽得干净直立;而这阿紫的美丽总是让她觉得全身不对劲。
  这样世间两个美丽的女子,给她的感觉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就那么容易接受了竹醉的美丽,却见不惯这阿紫的美丽?
  “昭仪不用这样,太让我不安了!”柳洛梅看着阿紫那热情的样子觉得不适应,她真的就是张开着这热情似火的笑容将皇后轻而易举地废了?还是皇帝真的爱她如斯?她的笑究竟是单纯还是用来掩藏她自己心中的利剑?如果真的是最后的猜测柳洛梅觉得她就太有心机了!
  “姐姐能来是小妹的福气,怎么能怠慢姐姐?”阿紫热络地拉起柳洛梅的手,步步向前走去,然后走到了瞻秀宫的花园内。
  此时阳光已经透彻地宣泄着它的热力,柳洛梅被瞬间穿过云层的阳光晃得有些头晕,就那么木木地被那阿紫牵着走向那繁花丛丛的花园中。
  花园的深处已经设好了一桌的果品与香茗,柳洛梅看着那盛在那琉璃盘中的果品晶莹圆润,有些疑惑。这看上去似乎真的就是一场小叙,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吗?
  她在阿紫的邀约下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她忙前忙后。
  “今日昭仪叫我来,是有何事吗?”心中太没有底,柳洛梅问着那蝴蝶般飞舞的阿紫。
  “唉!”阿紫在那朝阳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很多的难言之隐。柳洛梅见她这样心中也是奇怪。片刻后柳洛梅听见她说道:“在这深宫中实在是没有一个倾心的姐妹了,听说姐姐是才女,所以想请姐姐来,然后我二人切磋一下!”
  闻言柳洛梅只是“哦”了一下,很明显她不知道要怎样来接阿紫的话,这阿紫的行事太奇怪了,让她一时弄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情真还是意假。
  “哎哟,你看,我都差点忘记了,陛下还要过来呢!”阿紫说完看向了柳洛梅的身后,那里有厚重的蔷薇花的藤蔓缠绕纠结成密密的网,网后是斑斑点点的阳光,柳洛梅从那网中看到了皇帝缓步而来。
  看着皇帝走近,柳洛梅觉得危险来得很快,或许是那次见到他发生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不过她依旧款款起身向着他盈盈下拜。
  “那花可开得好?”
  头顶传来了皇帝沉着的声音,柳洛梅有些吃惊地抬起了头,心中很是诧异:他还记得?
  而更吃惊的不是柳洛梅,而是阿紫、竹醉和梓莲。
  他能在阿紫离他这么近的情况下按照自己的意志眼神清明的讲话?
  “尚好!已经开满枝桠了!”柳洛梅对他记得这件事情觉得很意外,她以为那次的对话只是一次敷衍的对话,他不会记得宫里的一个婕妤种下了一棵花,也不会记得那个婕妤说过要邀请他花下饮酒。但是他记得。
  “那,几时请朕花下饮酒?朕还等着婕妤的请帖呢!”
  看着他脸上那似乎带着一丝迷惘和疑惑,柳洛梅突然觉得有些心痛,看着他那如孩童般的眼神,她很想伸手安抚他,然后告诉他:陛下,您不是孤单一人。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了无辜的皇后,难道他真的就那么狠心将她废掉吗?
  “陛下!”阿紫伸手拉过皇帝的身体,看进了他的眼中,然后道:“陛下,难道忘记了吗?我们还要做一个游戏啊!”
  皇帝在她的注视下,神情变得漠然,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在说话,阿紫扶着皇帝坐下,然后轻言细语地道:“姐姐,是不是觉得皇帝陛下很无情?很残暴?”
  柳洛梅眼眸瞬间黯淡,她只能默默地重复着阿紫的话语,她听见阿紫说:“这样的皇帝是不是该杀掉?是不是就不该存在?”
  她无法反驳,只能点点头,见她点头,阿紫伸手拿起了桌边的刀递到了她手中带着蛊惑轻轻凑近她的耳边,吐气如兰地慢慢道:“那么,还等什么呢?他就在面前,你轻而易举就能将他除掉,这样姐姐就能如愿以偿了!”
  竹醉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柳洛梅双手将手中的刀举起,狠狠地刺向了一旁呆坐的皇帝。
  不要!她在自己的心中大声呼叫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杀掉他。
  她还来不及想到怎么阻止,梓莲已经开始行动,他只是轻轻一弹手柳洛梅的刀就被钉在了空中。柳洛梅也在瞬间清醒,吓得丢下了手中的刀。
  阿紫似乎很失望地哼了一声,随即大喊道:“快来人啊,柳婕妤要杀皇上了!”
  柳洛梅全然不知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向皇帝举起那柄利刃,她只知道当她看见阿紫的眼睛的时候就觉得必须要杀掉皇帝,于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阿紫递给她的刀,直到不知道为什么那刺向皇帝的利刃被一道看不见的墙给挡住,这才清醒过来。
  而那阿紫却是一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双手抱着她自己的心口放声大叫,那模样看上去莫不使人爱怜三分,但是柳洛梅能发现她眼中那道阴谋得逞的笑容。
  阿紫清楚地知道,这柳洛梅在这皇帝的眼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如果这皇帝的执着真的能超越她的媚术,那柳洛梅的存在就是一个威胁,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柳洛梅的身边有人在保护,她动不了她,那么就只有借凡人的手将她除掉,否则一旦出了岔子,那么那个人的计划就会受到影响,她是不可能放任半点危险存在的。
  柳洛梅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在作何打算,她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么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吧?她由最初的慌乱突然变得很冷静了,大约是知道自己已经无论怎样都逃不开一死,干脆就这样等待死亡的来临,她真的该听竹醉的话,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寝宫里,现在就算竹醉也救不了自己吧?
  就这样,柳洛梅就笑了,她觉得自己今生值得了,有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又在皇宫里得到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虽然二者都短暂,但她觉得常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她都经历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唯一亏欠的就是那个叫苏澄的男子,那个如梅花一般温和的人,她到死都不能和他在一起。
  阿紫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柳洛梅的气势压着不能喘气,但是很快御林军匆匆赶来将手中的长矛围住了站在亭子中一动不动的柳洛梅。
  “臣等护驾来迟,请陛下和昭仪恕罪!”
  “还恕什么罪?还不快将这个刺客带走?”阿紫觉得心中有些浮躁,她恨不得立即将柳洛梅打进天牢,她见不得那个女人嘴边那满足的笑容,那笑容就好像在说:我及时死了也满足了,也不枉此生了。可她最恨得就是:所有的人都能满足,都能幸福,但是她却得不到。
  “是!”
  柳洛梅没有任何的反抗,转身被御林军围拥着走下了亭子。
  竹醉痛苦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刻在脸上,她恨自己不该考虑那么多,当初就该决定立即带她走,可是现在这样该如何收场?就算自己现在立即回到肉身中也不能立即救她了。
  要救她吗?
  身边关切的声音传来,她才惊觉身边还有一个仙灵在,而她却太过关注柳洛梅,忘记了他。
  梓莲看着她皱眉,和露出那心痛的表情的时候也在等待她开口,等待她开始又一次地相信自己,但是他却悲哀地发现,就算她着急到全身颤抖也没有向自己开口。
  直到他不愿意再见她那痛苦的表情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要!
  竹醉开口说出那一个字的时候声音中也抑制不住地发抖,眉头上很明显地写着软弱和无能为力,这些看在他眼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如果当初没有那些事情该有多好?
  可是还没有到他动手,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让他举起的手放了下来,那个声音来自皇帝,这是那皇帝第二次让他和竹醉吃惊了。
  他和竹醉都清清楚楚地听见那皇帝道:“放开柳婕妤,我们只是在做游戏!”
  最错愕的是阿紫,她真的不敢相信,就在今日她的媚术居然失败了两次,而且这两次都是因为这个柳洛梅,到底这柳洛梅对皇帝来说有多重要?
  “还不放开?”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吓得一众御林军赶紧从柳洛梅身边退开了。
  “陛下?”阿紫不可思议地对着皇帝娇声喊叫着。
  “柳婕妤,你也回去吧,朕也累了!”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听在柳洛梅的耳中让她觉得似乎又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腾而起,她觉得似乎从此就见不着他了。
  皇帝说完起身什么也不说,什么人也不叫就自顾自地走了。阿紫愤恨地看了一眼柳洛梅也飞快地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皇帝。
  “陛下,一定要平安啊!”柳洛梅站在那里,喃喃地轻声说着。
  天空很蓝,蓝到让人觉得眩晕。柳络梅觉得自己身体中的力气似乎就在刚才被抽空,霎那间就由必死到了绝处逢生。这让她木愣在那里有好久。
  这变化也让竹醉有些吃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灰衣佛子一定要救他了,因为他只是一个迷路的人,需要有人将他领上正途。
  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你和那个和尚有什么事情了吧?
  梓莲也甚是好奇,他在发现气脉不对的时候就以为这儿是因为竹醉在,才导致皇帝丧失心智,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但是现在他发现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等我的伤好了,我全部告诉你!
  竹醉掩映在丛丛花朵中的脸上染上了那花朵的美艳,让原本灰败的脸庞刹那间有了生气,她看着他那张依旧眉目清秀的脸庞笑得很开心,她觉得现在她还不是死的时候,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情等待着她去完成,她明白那日的苏澄即使没有说出口,但他脸上那明显的光辉完全是因为她说:能实现!
  可是她却迟疑了,因为她知道,就算是那个时候将柳络梅带出去,那王土依旧是王土;苏澄和柳络梅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自由。有那个皇帝能任由自己的婕妤从宫里消失,然后不闻不问的?所以她在等待,等待那个能将所有的恩怨终焉时刻的来临。不过她才发现自己还是逃不开过去对自己造成的影响:那个时候,她不想下山不想离开梓莲,甚至都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大师说:一念之间,万象皆能颠覆。
  现今看来,那个时候负气离开,而后遭遇山下的那场杀戮已经不可能更改,若果真有机会再让她选择她依旧会杀掉山下的那113人。不同的只是:她不会再任性地故意去气他,去报复他,她会告诉他自己为何要杀掉他们。
  听见她说“等待伤好”他莫名地觉得心中的笑意不断地翻涌而起。或许这十年的煎熬一定就会这样烟消云散。
  他在过去十年中游历了所有能去或不能去的极端之地,他想遗忘,遗忘他和她的所有,但是奈何记忆这个东西,你越是想忘记,它边越是让你记忆犹新,然后这记忆扎破心口,扎破那强行建立起来的屏障,然后摧枯拉朽地席卷生命中的任何一寸土地。一个人能走多远它就能在随时随地被你找到类似的东西,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加深记忆。
  所以他很辛苦地走完这十年,他也清楚要想忘记是不可能的。
  那苍茫的天地都留下了他和她的足迹,她曾经陪伴他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要想走出过去是何其的艰辛?他做不到将她完全遗忘。
  依旧是那太过多余,而被人遗忘的宫阁。
  那白纱依旧层层叠叠从梁上铺撒而下。在它们包围下一张镶着蓝水晶的镜子,此刻正像清晨的雾霭般徐徐泛着诡异的光芒,镜子的旁边男子妖娆的地伸手拈花而笑,而他那绵软无力的身体却很舒适地倚靠在虚空中。他眉眼皆写满诱惑和慵懒,仿佛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什么是值得他去在意的。
  他不知在镜中见到了什么,只是一径地笑着,笑得比他手中花朵尚且美艳。
  阿紫穿过那层层的白纱立在了他的跟前,开口道:“玄瞳,那柳络梅甚是怪异!”
  他抬眼看她,可是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向着阿紫招了招。阿紫似乎就得到了什么珍宝一般,开心地走了过去。他拉住阿紫的手,将阿紫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定道:“乖孩子,不用管她,只要不让她见着皇帝就没有事情,不过······!”
  阿紫脸色瞬间泛白,她能听出他那尚且没有讲完的话音中的愠怒。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她一直都怕自己做错任何事情,说错任何话语来惹他不高兴,她一直都小心地跟着他,只要他愿意,她甚至愿意去死。可是她却知道,他不是那么在意自己,或许对于他来说她就只是一个听话或者有思维的工具。所以他越是对她若即若离,她越是怕他那天一个不高兴让她离开。
  “哎呀!看你,我又没有说你做错了什么,瞧你的脸那么白!”似乎有些宠溺地伸手将眼前的阿紫揽到了自己的胸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他接着道:“阿紫最乖了,我不会责怪你的。”
  “玄瞳!你不要不理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阿紫抬起自己的头,含着一丝祈求看着眼前男子的眼眸,她试图从他的眼眸中找到一丝自己的影子,但是她却在一次失望,同以前一样,她只能在他眼中看见深不见底的颜色,就是没有那个地方能装下她。
  “乖孩子!”玄瞳张开一副笑容,抬手放到了阿紫头顶,慢慢地顺着她的发丝而下。他知道眼前的妖需要什么,他能给,所以在他还需要她的时候,他也会给予她所需要的。薄唇抿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嘲弄之笑,他将自己毫无温度的唇放在了阿紫那红透的唇上。
  阿紫明显全身一滞,她受宠若惊地颤抖着唇迎接着他的唇。
  哼!
  他在自己心中的冷哼阿紫不能听见,她也没有发现吻着自己的人眼中只是带着旁观者的表情来看着深入其中的她。
  这个问持续的不长,却足以让她红透一张脸。
  “真是的,一个妖精还会脸红啊?”他说话说得很轻,但是其中的鄙视却很浓。只是沉醉中的阿紫没有听进。他也不介意阿紫星目半睁地倚靠子自己怀中,他清楚地知道要推开眼前的妖精还没有到时候,所以他就放任她那小小的对他的痴狂。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呢?竹醉!
  呵呵!
  如果连他都与你一同出现,那就比较麻烦了。
  伸手,他将依旧脸红如海棠的阿紫抱进怀中,痴痴地笑开了。随后他仰躺进虚空中,那面镜子在他一勾手后漂移到了他的眼前。镜中的竹醉正安然躺在梓莲的怀中,看上去呼吸平稳。瞬间,他就发现镜中正因为竹醉平安醒来而很开心梓莲目光一冷,随后他的镜中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厉害,厉害!”
  他左手拿过阿紫的一缕头发在自己手中缠绕成了一个节,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唇边对满脸幸福的阿紫道:“乖孩子,下次见着那个竹醉的时候,记得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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