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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下午的时候叶尚终于见到了除自己以外不用初试的七人，在三十五人里显得尤为衣着不凡，气度高贵，其中三人着绿色袍服，戴冠佩绶带，想来应该是诸侯之后。而柳府后院隔了一个晌午就准备好了场地，十八张棋桌楚楚有致。
  这场比试倒没有太多旁观者，毕竟不是柳小姐亲试。众人没等多时，柳珩便走到后院中间凉亭宣布道：
  “恭喜各位过了上午的初试，想必各位已经看见，这场比试比的正是象戏。规则很简单，你们现在共有三十五人，除了叶尚外同我对弈外，其余各人各自找对手寻棋桌坐下对弈，胜者留败者汰。对了，你们找对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倘若一炷香烧尽，还有没落座棋桌对弈的人，也淘汰。”
  叶尚和众人听了都觉得这个规矩实在是奇怪，怪不得事先并无分组。众人窃窃私语着，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柳大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叶尚往出声处一看，正是前几日带自己翻墙的魏南征。
  “请讲。”
  “我们三十五人，为何单单是叶尚出来跟你对弈？我两认识多时，我还想跟叶兄讨教一盘。”
  柳珩不慌不忙地答道：“凡我十一国，皆以天子为尊，诸位里虽然有人是诸侯之后，但叶尚祖父叶参乃是天子的大夫，恐怕到了哪里都是地位尊崇的上使，这位小兄弟还有什么异议吗？”
  魏南征再未开口。叶尚心里好笑，我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就算有，我也比不上诸侯王后裔啊，我看你就是你私心作祟，强行解释。
  “如果再没有的异议的话，比试开始。”
  柳珩说完就有仆人在显眼处抬来了一座小鼎，点上了一炷香。虽然这耽误了一会功夫，但众人除了几人相熟的，估计水平不相上下的两两坐下开始对弈，其余人均是不知所措，等了一会，叶尚发现有人几人开始坐下对弈，正是那前面看见的诸侯之后分别和另三人，看来是有人知道自己本就是陪衬，不如送这些王子王孙个人情，或是直接有意谄媚。
  待到半盏香以后，该坐下的都坐下了，不知道找谁的人和别人不敢找的人依然尴尬地站着。这时柳珩来到叶尚旁边，“贤弟就不要四下张望了，选对手也是比试的内容。你就跟我来对弈一盘吧。”
  说罢就近找了个棋桌坐下，招呼叶尚落座。
  柳珩一摆手，谦道：“请。”
  象戏的先后手十分重要，本来都是要卜卦决出的，叶尚不好意思直接占先手，开口欲拒绝，想起爷爷叶参说的话，“你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便不再推辞，拿起了阳棋的棋盅，思考排兵布阵。
  叶尚与柳珩各自思考了一会后，开始反扣棋子放置在各自的阴阳区域内。这正是象戏的第一步——布局。布局十分关键，倘若布局出现失误，自己棋子直接被对面所克，那开局就陷入了极大的劣势。若是常下的对手，知道布局习惯还好，像叶尚跟柳珩这种生棋，完全不知道对手什么套路，就需要谨慎思考。
  叶尚排布妥当后，一盏香的时间恰好也结束。叶尚不由得朝四下观望，看魏南征也找到了对手正在卜卦决先后手，心里竟然有点安心，再看还有一桌未有人，一桌只一人落座，院内还有三人站着，不禁有些好奇。这时柳珩出言提醒道：“叶贤弟就不要替他人操心了，还是专心自己的棋局吧，我也布好了。”
  叶尚闻言摆正身体，与柳珩互相再道一“请”字，便各自翻开了自己反扣的棋子。叶尚一看柳珩所布，只道柳珩果然是有心让自己，竟然不顾五行相生之理，散乱排布，这样子自己的棋子一旦前进，柳珩的五子再无相救之理，开局就得败入下风。柳珩一看叶尚所布，心里却是一惊，这小子布局竟然不在棋谱三十六天罡的开局中，自己本想着不依五行相生之理，后发先至，来克那棋谱三十六天罡开局的前三十五种开局，好好试一试叶尚的棋力，不想叶尚不按棋谱来，这下自己的棋子全然暴露在叶尚的势力之中，没法相生相救，惭愧惭愧。
  柳珩定了定神，还得请叶尚先手。叶尚将自己的“火”子往前推了一步，柳珩只好先将“土”子往前，以护住自己的“金”子。这样子，叶尚携先手和布局之利，已经展开了压制。没走多时不但牵制住了柳珩的半盘棋，还将“水”子送入了北方位。五行棋子一旦占好对方区域内的对应方位，便不受生克影响，等于是一把尖刀已经钉死在了柳珩的后方本部。柳珩哪里知道叶尚如此厉害，自己用的全力，这就快输了，柳珩开始焦急的思考。
  叶尚觉得柳珩劣势太大翻盘无望，自己又想好了后几步的走法，便四处观望其他人动态，看来前面那未落座的三人和独自一人一桌的那人已经被淘汰出场，不过叶尚完全没想到那魏南征算是最后坐下，此时竟然已经赢了！魏南征双手抱臂靠后一仰在闭目养神，对面那人还在盯着棋局发呆，汗珠顺着脸掉落不止，这魏南征竟然有如此厉害？叶尚不禁注目察看那棋局，魏南征五子均已入位，而对面那人五子连相生之势都未形成，怎滴如此厉害？叶尚开始反推，想研究下魏南征的布局和棋路。
  “叶尚贤弟，你还是回过神来好好下自己的棋吧。”
  听到柳珩喊自己，叶尚只好把目光挪了回来，再一看柳珩面带微笑，不紧不迫，难道他有了后招？叶尚再看棋局，原来将“木”子竟然又往前推了一步，这不是送入口中吗？叶尚当下将“金”子上前一步准备捉死柳珩的“木”子。柳珩将自己的“水”子侧上一步护住自己的“木”子。叶尚忍不住劝道：
  “柳大哥，你这样子下两子均是送入我口，这无异于自杀啊。”
  柳珩笑笑，“贤弟下你的便是。”
  叶尚听了以为柳珩一心求败送自己胜出，便不管他继续推进各子，对柳珩的两子形成合围之势。这样子叶尚一味强攻夺势了几步后，霍地发现柳珩的“金”、“土”、“火”三字已经攻进自己的阳半区了，几步之后便可入位，按照五行棋子入位三子为胜的规则，自己就是输了。叶尚这会有些急了，想破解之法，又觉得实在是无法解救，回援肯定是来不及，想快他一步先入位三子，自己的四子又被人家两子盯住，“水”字又已送入北方位再不能动，自己五行已不成法，实在无解。叶尚心里服气，想要认输，“柳兄不但棋力高超，心境更是远胜小弟，我......”
  叶尚还没说完便被柳珩打断，“叶尚贤弟不要急，我们比试的规则是五子入位才为胜。”
  “什么？”五子入位虽然是象戏最初的胜败规则，但是后来大家发现五子入位实在太过耗时间，便改成了只要有三子攻入对应方位者就为胜。所以刚才魏南征那盘让叶尚十分吃惊，他正是短时间内就让五子入位，这除非完全猜透对方布局，要不绝无可能。
  “叶尚贤弟难道不知道？比试双方输赢的规定由双方商定，只要两人同意，说五子入位算赢便算赢，说一子入位算赢也算赢。我跟你我是比试的主持，自然我说了算。”
  叶尚惊道：“柳大哥你怎么能？你本来赢了啊。”这三子入位算赢得话，柳珩是赢定了，可是要是五子，柳珩基本没有希望，因为他的三字虽然得脱，另两子却只能留在自己的阴半区，再无入位可能。这样子一来，等于说是柳珩在明显地让叶尚。
  “既然是五子入位，我便无取胜可能，在下就认输了。”柳珩站了起来，又说道：“只是叶尚贤弟，你要注意，凡事未成之前不要觉得必成，这于你是大害。”
  叶尚听了这话，脑子里突然想起小时候上朝元殿天师给他说的话，“你心性抖动，恐怕功成之后才招大祸”，难道自己就真的容易在成功前后焦躁吗？
  受了触动的叶尚再不说话，站起来缓缓向柳珩躬身一拜，谢他提点。
  【九】
  晚上叶尚心里有点烦闷，找了个僻静地方悄悄练那《尚义经》。叶尚把经文背下来后，闲着无事就喜欢按照经文所述“诵持诵持”，因为每次诵持都能感到一股舒服劲周流全身。就在叶尚觉得经文部分自己已经熟络，想听听后面注解的时候，一支冷箭竟嗖地一下扎破窗户射了过来，叶尚想躲开有些不及，没想到这冷箭竟定定射在自己手边墙上，箭翎上还绑着一卷丝帛。
  叶尚拆开一看，上面写着“戌时来东院正厅”。这是何人给我写的？要我去东院正厅又是何事？叶尚猜着是不是那翻墙的兄台魏南征，知道自己姓名后，又约着自己过去一聚？也好，自己正想着问问他后面的事，顺便讨教下棋路。只是为何是在东院正厅，算了，去了再看。
  叶尚又研修了一会《尚义经》，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估摸着差不多快戌时了，便往那边走去。叶尚还未进东院正厅，方到东角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二人争吵的声音，叶尚偷听的习惯发挥了作用，他悄悄往里一闪，顺着墙根走进，静静地听着，一人正是柳珩的声音。
  “二弟你这样做太危险了，父亲不可能让你这样做的。”原来另一人是柳珩的二弟，柳瑾萱的二哥。
  “大哥你不用管，我就是小小地试一下，看他们受得了不，倘若真的连我的这点微末伎俩都受不了，那哪里配当我妹夫？”
  “微末伎俩？你连禁术都用上了！”
  “大哥你有完没完？”
  “不是我有完没完，这剩下的十八人里，有许多没练过真气的，你这样一弄都死了过去怎么办？如何给人家交代？”
  “大哥你放心，你中意的叶尚我会留他半条命的，其他人嘛，听天由命去吧。想娶我妹妹，哼。”